时间:2024-05-04
文/金 波
曾读到过一个叫罗丝的外国老人的名言,她八十七岁了,却仍然快乐地上着老年大学。罗丝说道:“时时怀抱梦想,人就不会衰老。”她这样强调自己的观点:“我们不是因为年老而停止玩乐,我们是因为停止玩乐才会变老。变老和长大之间有很大的差别,任何人都会变老,但不一定每个人都会长大。长大的意思是——你必须不断在蜕变中找寻成长的机会而善加利用!”
我觉得金波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不会变老而不断成长的人。这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的优秀基因和天性使然,也是为孩子奉献诗意人生的美丽回报。八十岁的金波,十八岁的心灵,或者还可以减去一个数字,八岁的心灵。我相信每一位读完这本书的孩子都会认同我的判定。年龄不过是一个数字的堆积和叠加而已,心灵则是另一个话题,尤其是一个贴近孩子的心灵,是片清澈而又深邃的湖泊,远望与近观都韵味无穷……
爱大自然的花、草、鱼、虫,飞禽走兽,那是一种情怀。在大自然中,人和人之间变得单纯、纯真、真实。在这里,因为情与境会,心与心通,大自然才更加美丽。
我记得,夏天一入伏,树林里就“伏凉儿——伏凉儿”地叫起来。这是一种蝉的叫声。我们都管这种蝉叫“伏凉儿”,这是因为它叫得好听,所以就用拟声代替了它的名字。
它的声音的确好听,幽细绵长、缕缕如丝,一叫就是一整天。记得从我很小的时候,每天早晨,我一睁眼,耳朵里就灌满了这“伏凉儿——伏凉儿”的叫声;它一叫,别的声音都被压住了。
当初,我就凭着这叫声,想当然地以为这种蝉的个头儿一定很大。后来,有人捉住了它,我才看清楚,它的个头儿其实很小。这么小的蝉,叫声这么大,传得这么远,还没时没晌地叫,我就很佩服这种蝉,认定它必有特异的器官和功能。
我曾经多次想捉住它,但很难。我曾经把蜘蛛网丝缠绕在竹竿头上捉它,用面筋黏它,后来还用烧烤熔化的废轮胎试着黏它,都没成功。这个头小、叫声大的伏凉儿,十分警觉,只要你把竹竿伸进树的枝叶间,它立刻就“吱”的一声飞走了。
后来我断了捉住它的念头。我觉得伏凉儿只凭借它的叫声就可以成为一种夏天的象征,象征着夏天的炎热,也象征着夏天的树荫;象征着夏天的宁静,也象征着夏天的喧闹;象征着夏天的焦躁,也象征着夏天的平和。
总之,伏凉儿独特的叫声,在这个林叶葱茏、花草繁茂的季节,给了我一种独特的享受:一种天籁般的无法复制的韵律。我想,只要在夏天能听到这“伏凉儿——伏凉儿”的歌唱,能不能捉住它已经无所谓了,特别是当我渐渐告别了童年,对于昆虫的赏玩已不再是捉到手里嬉戏把玩了。也许这才是一种更真切的赏玩,保持距离地听赏它的歌唱。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一只伏凉儿不知怎地钻进了我家的纱窗,还爬在那儿正“伏凉儿,伏凉儿”地叫。我毫不迟疑,手到擒来,就把它收养进小竹笼子里了。我把它高挂于阳台上,喂它菜叶。我不知道它喜阳还是喜阴,就把它先放到向阳处,它不叫,又把它拿进屋里,它还是不叫。整整一天,它都沉默着。窗外的伏凉儿此起彼伏,叫个不停,我请进来的这只,却矜持之极。我思忖着,它可能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不敢大声叫。我自信,好好养它一两天,它会叫的。
我每天都精心地饲养它,喂它菜叶,喂它萝卜,甚至喂它甜汁较多的柚子,但它依然不叫。到后来,我只是盼望它能吃一些东西,不致饿死。我静静地站在笼子前面,专注地观察它,看它有无吸吮这些蔬菜或水果汁液的动作。我站了很久,都不见它动一动。那天,我暗自许下承诺,如果今天不叫,我会在天黑之前把它放生。
那天,中午过后,我一面谛听它有无叫声,一面观望天气的变化。渐渐地,太阳照旧西沉,伏凉儿依然沉默。我信守诺言,推开窗子,放走了那只伏凉儿,目送着它飞向最近的那棵苦楝树。
我有些失落,它一声没叫,我无奈地送走了它。
第二天,天刚亮,这是一个晴好的天气。我站在窗前,我听见从树林间传来“伏凉儿——伏凉儿”的叫声,不知为什么,我认定那是我放生的那只伏凉儿的叫声……
小时候,最快乐的游戏莫过于捉蜻蜓。天气很热,汗流浃背地捉,废寝忘食地捉,捉那种轻灵美丽的昆虫。
当我们彼此比谁捕捉得多,我们常把蜻蜓以“朵”计量。孩子们为什么以“朵”来称谓蜻蜓?小时候,大家都不在意。后来,开始学习作文了,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为什么不称蜻蜓为“只”而独称“朵”呢?问谁谁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近读闲书,有古文《蜻蜓》(明·刘侗)记述:扑著,曰絯著;得一,曰一朵,以色玩如花也。寥寥数语,解答了我的疑问。
我进一步在想,以“朵”称蜻蜓,也反映了孩子们对蜻蜓的喜爱和珍惜,蜻蜓的确很美。该文还对蜻蜓的颜色有如下记述:大而青者曰老青,红而黄者曰黄儿,赤者曰红儿。
是的,是的,老青,黄儿,红儿,我们小时候就是这么呼唤蜻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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