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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骑骆驼

时间:2024-05-04

□金曾豪

动物园里的骆驼,总是肮脏、丑陋的模样,带着呆滞、沮丧、卑琐的神情。

我相信这不是原本的骆驼,否则严峻的自然法则早就会淘汰这一物种了。

有机会在塞外见到了骆驼。从兰州乘汽车去敦煌的路上随时可以见到骆驼。

茫茫戈壁,芨芨草零星可见。近景是沧桑味十足的古长城遗迹,远景是威严冷峻的祁连山脉。骆驼就在这样的背景上出场了。

依然谈不上英俊,但是,当它们在这样肃杀而恢宏的大背景上出现时,那些缺陷一下子都有了感动人的注释。为了适应严酷的环境,它们在进化时被迫过多地注重了实用。

它们呆滞、卑琐和沮丧的神情荡然不见,代之以从容、执着和坦荡。作为异乡客,我竟然还在它们的眼角读出了因优越而生的居高临下的傲岸。

我以前对它们确是误解了,轻慢了。和大漠在一起,骆驼不再平庸。它们是不适宜离开荒野的。

我平生第一次骑骆驼是在敦煌,确切点说是在敦煌郊外著名的鸣沙山。

登鸣沙山当然要赤足。从山脚到山顶到处沙可没脚,可空气却是纯净得使人不好意思呼吸。“沙挟风而飞响,泉印月而无尘。”后一句说的是山谷里的月牙泉,沙山腹地兀然出现的这一汪湛蓝明澈的水域,使人惊诧万分。

月牙泉边还走着一支驼队呢!驼队从从容容踩出来一串叮当的铃响,踩出来一个经典的诗境。我不由得暗暗喟叹:世界原是可以这等宁静,这等安详的啊!

在月牙泉边我平生第一次骑上了骆驼。已经是黄昏时分,山谷里的月亮格外大,格外新鲜。

役使驼队的是一位少年,看他瘦小的样子,游人实在不大放心。这儿没有“梯凳”。少年打一声呼哨,骆驼们一齐跪倒在尘埃,先是前足,继而是后足,訇然一下把人吓一大跳。

骑到双峰之间,嗅到一种陌生大动物的膻味,心不禁颤颤,死死地抓住铁把手。听到一声尖锐的吆喝,骆驼们一起站起来,站一站,然后走。蹄声先是杂沓,很快就整齐了。前后一望,发现十多头骆驼已经成为鱼贯一队。

心绪甫定,又有女士尖叫。听少年反复喊一句话,大致是叫我们双腿不要太使劲。我便放松,不一会儿发觉又使上劲了。

驼铃沉稳镇定起来,听着使人得到安慰。方知驼铃不是为诗人而置,是有实用价值的。

不久就老练些,渐渐地还品出些《胡笳十八拍》之类的情调。我摸摸骆驼的前峰,它头猛地一昂,发出一个可怕的响鼻,赶忙缩手抓住铁把手。骆驼侧过头瞅了我一眼,竟有一种狡黠。莫非它要戏弄我?

我猜对了。

我们正走在一道深沟边。深沟在右下方,在暮色中黑黝黝的怕人。我想:那个赶骆驼的孩子呢?正不安呢,我的坐骑猛地吼了一声,接着就觉得它带着我在向深沟倾倒!

记不清我当时是否惊叫出声,可以肯定的是我听到了其他人的惊叫声。玩这种恶作剧的不止一匹骆驼。向右倾倒的其实只是两个驼峰。

骆驼在恶作剧之后又侧首瞥我一眼,竟是满眼的扬扬得意!那时我一定是满头冷汗,狼狈万分。

骆驼不是玩物,不是象征,不是边塞诗,不是哲理。骆驼就是骆驼,是一个又一个活活的生灵!

(秋水长天摘自《少年文艺》2018年第7期 图/罗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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