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

◎ 朱辉

老马、老何是售后服务部的维修骨干，两人经常一起去客户那里干活。或许因为年纪相当、资历相当，性格又都比较强势，他俩一直合不来，一度闹得水火不容。

“我忍不了他了。这样吧，要不他走，要不我走，您给个话！”有一回，老何向经理下了最后通牒。经理私下去人才市场打探了一番，老何、老马着实属于性价比很高的员工，同样的薪水恐怕很难请到这个水平的师傅了。于是经理忍气吞声，两头做工作，终于让他们暂时安生了。

后来，这两位渐渐摸索出一套“和谐”相处之道。他们不直接较劲，而是晒儿女，打“代理人战”。老马的女儿在浙江，据说在海关工作。老何的儿子在上海，城市比老马女儿所在地高“两线”，不过是民企员工，从世俗眼光看，工作差一些。

“我儿子去年买了车，你们看……”某天，老何晒出一张汽车照片。车很一般，市价不到10万，可车牌很扎眼，要知道上海车牌很贵。

老何似乎反败为胜了，可是没过几天，老马通过网络搜索揭开了“真相”。老何儿子的车牌是“沪C”，这种车牌很“神奇”，只能在郊区行驶。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都不准进上海外环以内，还不如外地车牌。

今年年初，老何添了个孙女，而老马的女儿生了个儿子。老马兴高采烈了一阵子，老何颇为不屑，嘲讽道“孩子又不跟你们家姓”，接着又爆料说老马这人很贪，女儿结婚时，他收了女婿20万元彩礼。老马对此做了辩解，20万元他一分钱都没要，都让女儿存在了一个秘密户头里，他只是承担一个恶名。万一小两口以后离婚了，女儿不至于太吃亏。

老马和老何常常让我们联想到电视剧里的和珅、纪晓岚。有了他俩，公司里热闹多了。忽一日，老马说亲家母中了风，没法带孩子了，他提出辞职，要回老家去带外孙。

老马走后，来了个中年人和老何搭档，对老何很尊重。没有人和老何较劲了，起初他很舒心，但没过多久，似乎就有些不适应，觉得日子过得太闷，提不起精神。少了个老马，公司里也冷清了许多。

“孩子带到3岁，就可以上幼儿园了。不知道老马到时候会不会回来？虽然他手艺不咋的，但工作态度还是比年轻人认真一点……”看来老何很怀念曾经老是找他别扭的老搭档，或许老马也很怀念那段往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