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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婚吧

时间:2024-05-04

◎ 邹市明

我们结婚吧

◎ 邹市明

我飞去各国打比赛,莹颖就跑去机场等着,只为和我并肩坐一会儿。我们把两个人的日程表当作海绵,从所有可能的缝隙里挤出时间来;我们像两只互怀爱慕的喜鹊,能在飞行途中歇脚的树杈上碰头,彼此啄一啄满是尘土的羽毛,就感到无比满足。

有一次,鹅毛大雪,我的飞机被迫晚点,从七点多延误到十一点。莹颖一直在寒冷的候机大厅里等我。我赶到时,她的脸颊被冻僵了,埋在毛线帽中。在我眼中,她像只又可爱又惹人怜惜的小熊。

手牵手,共饮一杯咖啡或分享一杯圣代,相聚分离的苦和甜先后跳跃在舌尖。首都机场里,几乎每一家店铺都有我们共同的回忆,都留下了我们贪婪地想和对方再多坐一会儿的身影。

“亲爱的,我们再坐一会儿!”

每次拖到不能再拖,两个人十指紧扣挪到安检的地方,莹颖都紧紧地抱着我,好像忽然明白过了安检,我们就真的要分离了。不到最后一秒,她绝不肯放我走。而我每次定要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狂奔赶飞机,幸好从小训练,跑得快。气喘吁吁赶到座位上,我还没坐定就赶快掏出手机安抚她:“我赶上了,赶上了……”赶上了这趟飞机,赶着离开她身边。

像所有的狗血剧情一样,恋爱永远都有丈母娘这一关。莹颖的爸爸从她两岁起就离开了家,是妈妈一个人把莹颖拉扯大。丈母娘是个女强人,管理着好几个工厂,能干,清高,性格硬朗。

得知女儿找了一个搞体育的男友,她像被针扎了一下,猛一激灵过后就是长久的忧虑:“打拳击的?打拳击会不会落下病根子,脑袋会不会被打坏啊?从小习武,没有文化不说,有什么在社会上的谋生之计?”

除了接受丈母娘的质疑,不断遭遇的还有时空的考验。电话、手机、QQ,我们在虚拟空间传达着彼此的爱意。然而,一个是忙于备战北京奥运会的拳击国手,一个是在毕业季忙着找工作的大学生。彼此的真实状况,各自的紧张与焦虑,虚拟空间能够传达的不及冰山一角。爱意、担忧,夹杂着误解,以至于让我们相处不下去,便约在一个地点宣布分手。

那一整个月的工资都变成了我为她燃放的烟火,飞上天空,炸出绚烂的火花,而我们在郊外的空地上相顾无言。烟花熄灭了,变成一地的碎纸和漫天的硫磺味。

“再见了,莹颖,今后多珍重。”我和她同时转过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恍惚间,我没有看清路面,一不小心跌进了路边的泥坑里。

我转身望向她,发现她也不小心跌在了地上,连忙跑去将她扶起来。我们又一次紧紧拥抱在一起。“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她说。

仪式感十足的分手,其实是我们换个方式表达对彼此的在乎,表达彼此对相守的渴望。但是,最不得已的分手还是来临了。

那是在2007年夏天备战奥运会的时候。两周、三周……一个月过去了,她真的不找我了。我们从没有“失联”过这么久,冷战变成了我从心底打出的一个寒战。

我买了一张去北京的机票,我不要失去她,我要去向她求婚,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到北京后,我抱着一大捧花,在她住的小区楼下静静等了三个小时,心里还设计着稍后复合如初的情景。最意想不到的那一幕发生了:她回来了,和一个男生。

我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各种猜想失控地冲出脑海。

她也被我的出现吓了一跳,先告诉男生:“我朋友来了,你先回去吧。”

她不准我上楼,我便在楼道间追问着:“我们两个还没有结束,你怎么可以接受别人的追求呢?”

“你不是跟我分手了吗?”她一句话驳得我哑口无言。

“莹颖,我们结婚吧!”

“……你再想想吧。”她转身上楼,没有回头。

看着曾经抱着我不肯撒手的她的背影毫无留恋地消失在楼道深处,我手足无措。我根本不能想象,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在一次次争执中,我们不断确认自己是那么在乎对方;在一次次分别和再聚中,我们变得愈加亲密,我们的爱情像燃烧的烟火一样热烈。

我知道,在泪光里,她原谅了我,原谅了恋情的不完美,原谅了人间的烟火不总像天上的星星那样璀璨。我也知道,这次过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2011年2月5日,大年初三,我和莹颖的婚礼在贵阳举行。我的燕尾服、她的拖地婚纱都选择了白色。礼服的白色,取意包容。梦幻的婚礼、不总是那么梦幻的婚姻,我们都能包容、共赴。

(摘自《拳力以赴》中信出版集团 图/陈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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