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 小鹏
追极光的人
◎ 小鹏
我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四点零三分。我站在魁北克的茫茫雪原中,加上身前立着的三脚架,就像大地上两棵不太挺拔的树,牢牢戳进及膝的深雪中。我一步都不敢乱动——刚刚只把右脚轻轻一挪,想换个稍微舒服一点儿的姿势,一团冰雪就顺着裤管滑进鞋里,积在脚踝处,不一会儿就感觉不到脚的存在了,跟打了麻药似的。
我执迷不悟地要把自己冻成僵尸的目的,只是为了拍摄一组关于极光的照片。今晚的观测条件不错,我的拍摄地点远离市区,也就远离了光污染。正好又是月缺之夜,月亮变成窄瘦的一弯,这就像电影开场前先关了灯。室外温度接近零下30摄氏度,既然是只在极地才会出现的光芒,显然它更喜欢冷。但所有这些都只是极光出现的必要不充分条件,没人知道它会在何时出现在何地,唯一能做的除了等,就是出门前多穿几件衣服。
和我一起追极光的人来自世界各地。极光在凌晨两点左右出现,刚开始时,星夜的一角像被打开了一扇时空之门,从里面冒出无穷无尽的绿色烟雾;随后那烟雾变成头顶的一片森林,再后来森林散了形,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抚,如同琴键一个一个被按下去再一个一个地弹起来。当我被满天涌动的光芒照耀的时候,突然觉得一切荣辱沉浮都抵不上这一瞬间的仰望。
我一边仰望极光的变化,一边勤劳地按着快门。在仰与按这两个动作之外,还有一种动态的行为在头脑的宇宙里左突右冲——我在思考、琢磨、冥想。对我来说,旅行的意义已经从发现自我过渡到分享世界,我就是要把这个世界的美好与精彩分享给更多的人去看、去听、去感受。
漫漫长夜,最难抵抗的并不是穿透层层棉衣的寒气,而是当所有光芒瞬间收敛,就像这世界根本不存在极光这回事的时候,是否还要继续等待。
终于,天空剧场的帷幕被重新掀开,一束微弱的绿光再次渐变成满天光华,我几乎被冻僵的嘴角轻轻往上抬了抬。
是的,一切等待都值得。
(摘自《我们为什么旅行》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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