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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小路

时间:2024-05-04

郭录波

没有光环的笼罩,没有赞誉的萦绕,睁大双眼,我默默地审视这个新奇的世界。来到了这个世上,家乡的坡坡坎坎,山山水水,无一不铭刻于心。埂上垄里,山巅沟渠,处处留下了我的足迹。那崎岖、窄短而又漫长的四里光景的小路上,更是散落着我的故事,留存着我的欢笑。一路上累积的点点滴滴最终促使我告别了金色童年,迈向了成熟。

小路一头是学校,另一头就是我的家。她时而穿梭于田间,时而偎依在地头;时而翻越陡峭,时而俯身渠水;起伏不定,曲折有度;经纬交错,迂回无数。那根小小的线路,似春闺里的情愫纤细而又绵长。她的万般柔情,藏匿于黄澄澄香喷喷的菜花地尽头,羞涩般半遮面容。在那千种风情下却隐隐透露出世事的沧桑,见证着岁月的更迭和弱小的成长。她阡陌交错的曲美,被劈成不规则的方块映衬着,被水面泛着的点点银光吞吐着,吮吸着,若隐若现,飘渺无定而愈发透亮,妩媚动人。片片雪花妆扮的她最为迷人,如一缕缕银丝逶迤飘荡,绕山束水,系村缚院,把一户户人家的哀怨情愁深深地紧锁。我们奔跑于小路上,沐浴着四季风,踩踏着万物春,游戏着童年的天真和浪漫。路在无语延伸,情在潜滋暗长。

小路在未改建之前,除了部分塌方地段略有变化之外,翻坡过坎,趟溪越沟,其余基本上保持原貌。那时,一遇到下雨,路泞难行,一步一个坑,一步一趟泥。不要说弱不禁风的孩童,就是虎背熊腰的棒小伙儿子,一不留神,也跟斗不断。我们有时会摔倒在水田里,瞬间变成个泥娃娃。上学习惯了摔跤,我们绝不会羞赧或相互嘲笑,反而从中学会了一种坚强和善解人意。一上一下,爬坡上坎;你来我往,崎岖照常。小路上,我们从困难中学会了执着,拥有了信仰。

路上有苦也有甜。每遇风和日丽,天高云淡之时,我们会带着学堂的欢乐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一路播撒。鲜艳的红领巾在朝晖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醒目。我们不时还要拨弄着它,让它在胸前真正意义上飘荡起来,成为我们美丽的衣裳,甚至还会情不自禁地张着那张关不住风的小嘴,扯开喉咙唱起了跑了调的《少先队队歌》《快乐的节日》等歌曲。我们的歌声“越”耳动“停”,由不得你捂耳闭目,跺脚捶胸。我们哪里是在唱歌,简直就是在说歌,甚至连歌词都可能弄的稀里糊涂的。我们常常把“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唱成“起来,不愿做陆地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煮成我们新的长城”,把“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吼成“我啊没钱买棵葡萄树”,把“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喊成“救我吧,救我吧,把我淋得落花流水”,把“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逝的岁月”说成“我的头,像傻瓜,追逐流失的水月”……引来路旁劳作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阵阵窃笑,我们莫名其妙暗自庆贺自己歌唱得又多又好。我们的无知是可爱的,弥足珍贵的。小路上,快乐总是在心头荡漾。一路笑语,一路欢歌,我们尽情展现着自我。

回到家,全家惟独我一人辛苦读书,俨然功臣的我在父母面前似乎总有资格去指手画脚,甚至还要卖弄一下自己的博学。摆弄着破烂的书本,挥舞着黑白相间的“墨爪”,涂抹着家人的希望和自己的骄傲。不时抬抬头,望望远方,想想山的那天有没有我的太阳。

家门前的那条小路,依旧逶迤。我的思绪随着她的指向任意飞扬,正如我的生命线无序地一直伸向远方。少年时的梦想是幼稚的,充满狂妄而神秘。初生牛犊不怕虎。啥都不怕,啥都敢想。幻想着自己以后要当什么家,三亲六七戚来到我家都爱抚摸着那个梦想家的脑袋问长大以后做什么。我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常常脱口而出说我要考北大读清华,当个科学家。那时什么都不懂,认为只要是学校,都想考;只要带什么家的,都想当。结果,我连初中学习都跟不上,被迫留级。留级是件很耻辱的事情,不能常挂嘴边的。更有甚者我连个小组长都没有当过,更别说当什么家了。想起来真是害臊。不该说的不能说,该说的要想想再说。可我总是管不住自己,不该讲的或者不该我讲的往往我也爱唠叨,致使自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在家乡那条蜿蜒的小路上摸爬滚打弄得鼻青脸肿的我,跟世代都在那条小路上历尽千辛坚持不懈地寻求幸福的老乡们比起来,这点失落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懵懵懂懂似乎又明白了点什么。

告别了家乡的小路,告别了昔日的伙伴,曾几何时,梦回乡关。顺着小路方向,我付出百倍的努力继续踽踽独行,一步,再一步,再一步,艰难地,寻求。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老乡们作古的作古,驻守的驻守,南北漂流的漂流,东西淘宝的淘宝,小路仍然沉默着,显得是那样地沉稳。

如今,那些冒着风雨孱弱的身躯,不再走泥泞的小路,虽然也不再需要人摇摇摆摆地背着趟过溪水了,但是摔跤却是难免的。你们学会了忍耐,感受到童趣了吗,孩子们?历史总是给我们以惊人的相似,演绎着同样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不同的是,孩子们的嘴里多了份不如意的嘟哝,脸上也多份富有的傲气。时光总是在他们摇头晃脑骂骂咧咧中溜走。

傍晚,我徘徊在昔日的小路上,准备把她的模样摄入心底,永久珍藏。因为村村通即将使其变样,一条平坦的水泥飘带就要把它覆盖,而她却丝毫没有告别我的惆怅,依舊那么风流那么倜傥,而我也被斜晖拉得幽长、幽长。爱她的心却始终是那么执着那么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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