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焦文君��
春天的花开了,草长燕归了。近日看着门口的小花园里遛弯的老人越来越多,我才想起,好久没有陪你了。仔细算了算时间,真的已经过了好久了。都说不负春光,可此时我竟然发现,我负的不仅是往昔的春色,更是你。
你说时间是什么呢?是伟大的治愈师吗?都说它能抚平伤痛,教人忘却不愉快的过往。可有些让我们刻骨铭心的伤痛还是会在触景的那一刻像洪流一样从记忆里奔涌而出。时间能教我们忘记,自然也能教我们铭记。比起美好的回忆,遗憾,似乎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减,反而会在时间的洗涤后变得更清晰而真切。于是,至今我还能靠着记忆描绘出那个季节里与你相关的故事。
十几年前,商品经济还没有膨胀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没开始习惯去商店买御冬的棉袄。当然,商店里的,那叫保暖衣,不是棉袄。棉袄,是属于过去那个时代的最有厚度和温度的代言品。于我而言,那是你给我的爱。
那时你腿脚还算利落,至少在县城里走街串巷还是可以的。原谅我记不起那时的春天什么模样,时光早已将这些打磨掉。但是,你的音容笑貌卻停在记忆深处,只要我走近,就可以重新描摹。
大概儿时的我太过调皮,身上的棉袄一过冬便会面目全非,至少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了。所以到了春天该脱棉袄的时候,你就开始忙着给我张罗下一件棉袄了。从前没有想过,春天来了,冬天还远的很呢,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做新的呢?后来看到你的老花镜时才明白,人老了便会有种种无奈。一件棉袄,在你手中,是要从春赶到冬才可以完成的。可我总是太晚才明白。
更晚才明白的,是时间不仅消磨了你的视力,还慢慢带走了你行走的能力。所以,才有了那年的回忆。那是你最后一次给我做棉袄。
那时候的你视力已经不如从前了,已经不能胜任一部分工作。为了不影响进度,你领我去拜访一位裁缝奶奶,拜托她给我量尺寸,然后把早已备好的布料交由她裁好,你再带回来慢慢做。往返的路上,你走几步便得停下歇一歇。实在走不动了便唤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我等你一下,然后手搭在我肩膀上继续走。你说我是你的小拐杖。我说以后长大了我就是你的大拐杖,让你拄着去好多地方。这承诺我一直没忘,只是遗憾你等不到了。
差点忘了,在去裁缝奶奶家的时候,你手里还提着一篮子鸡蛋。那应该是我可以承受的重量吧,我可以帮你分担的。但是你没有。所以很久以后的今天,我都能回想起你手里提着篮子、胳膊里卷着布料,一挪一挪前行的身影。直到这些都湮没在时间里,成为回忆。
后来,你动也动不了了,你的爱,便在记忆里搁浅了。可在你需要我反过来爱你的时候,我却爱不能了。所以每次唱到“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的时候,我才真的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
时常会看见年轻人给老年人让座,每每见此,我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是中华美德,是社会公德,但我想到更多的是,如果你也是那些老人里的一员,该是多温暖的事。所以每次我能为偶遇的某个老人做些什么的时候,我都是满足的。这些都是你曾教给我的爱,现在,也是我能给他们的爱。
我们都在被爱,所以才会爱,这份爱传递开才是大爱。我们也都会老,都在变老,希望当我们老了,也会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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