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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理想

时间:2024-05-04

龚学敏

春 天

在藏历中怀春的河,小巧,声音好听,

在我熟悉的地方,秘不示人。

鸟把羽毛插在水透明的枝上,

诵经的水开始朝上生长。

村寨在树丛中越来越小,壁上的莲花,

像是被风渐渐吹大的那句犬吠。

藏民把梅花鹿的面具戴在女人涉过的河上。

漂在河面的珊瑚,和来自吐蕃的时间,

正在抚摩插页中射过的箭,与月光的孕声。

迎春花坐在最后一枚雪花的门槛上读书,

枝头厮守着高处的水。

藏语引领女人们的合唱,阳光是歌声

疾走在大地上的影子。

枝头们的水在天空写字,

炊烟是开始怀春的鱼。

春风一度,青稞的种子在背水的路上摇晃,

所有的路开始婀娜。

春风二度,我在一夜之间的河中素食,

给你们描绘无尽的树,草,或者爱情。

三度之后,河水丰沛,

我用周身的风韵,绽放花儿朵朵。

春天是我用诗歌熟悉过的村寨,那声犬吠,

还有背水时和我说话的女人,已经来了。

花朵们沿着我指引的河谷,可以开到天上。

可是,被春风招惹过的我,

已经比水还老了。

在盐源泸沽湖

蓝蜻蜓,系在水最柔的腰带上。

月光滴出的独木舟,躲进鸥鸟

翅膀的书中。海菜花用冬天伸出手

遇见神仙。

所有盐的源头都指向一尾名叫

泸沽的裂腹鱼。

制作笛子的一抹月色,在篝火中

绣花、织腰带,把手心攥成一枚,

黄昏走动的女字。

在泸沽湖。洋芋和山羊是饱满的阳光,

阻挠低处的草,和花朵绽开的收割机。

一群飞翔的字被山歌的酒赶下山去。

一枚落单,被风吹散,

笔画漂在湖上,用比凄凉

还凉的白裙,寻找自己的倒影。

在泸沽湖,鱼不敢说出独木舟的性别,

满湖的蓝无处栖身,拴在

一张比水还薄的纸面上。

在兴化郑板桥故居

板桥兄,哪一笔是你写下的入伏?

我的字丑,已经大汗淋漓了。

嫁过人的青瓦偷听枯瘦的兰竹,

落在纸上的相思。

一匹叫作庞余亮的马,在月色里,

一颤,河蟹像是低调的鸟鸣。

板桥兄,树在水上,难得糊涂,

写成的女儿墙,现今,也要醉酒。

沥青和轮胎在高速暧昧。影子,

铺在街上,想要成为乱石的故事。

天气在偏南定居,

用竹席,专司细雨走动的风月。

平仄处打扫雨天的工人,

在扫帚的树下,和我聊六分半,

隶和楷,像是刚睡醒的民国。

在兴化。油菜花的遗址删繁就简,

青虾用谦恭潜伏在巷子清朝的名字中。

板桥兄,任尔东南西北风,

我是孤身一人,

影子终是黑不过毛驴驮走的小字。

板桥兄,厨房很小,只需写一枝瘦竹,

我要烧火,给清朝的女人做饭。

在渠县赵家坪观汉冯焕阙

石头像树一样生长,亡魂赶在再亡之前,

修筑宫廷,打理自己的朝代。

冯把头从斑鸠的叫声中伸出来,

宕水说,在一千里的村口种一尾鱼等龚。

宕用渠水擦汗,女人坐在贞节边回避,

石头入药,

用牢底的颜色把脉,治一个朝代的心病。

阙阴影的动物越来越小。

时间唯一的牙齿,

把柏树撕咬得满坡乱窜。

我在黑白中翻捡名字的碎片,比如焕,

比如板凳蛮,和王小波……

把時间驾到汉朝的高速路口,

一枚隶书,刹在路标上取暖。

饲养过的水很肥,汉阙的堤坝把字拦住

在白发的转弯处,叫作书法。

我不得法,由着渠和宕一遍遍地暗示。

在渠县。时间的石头被水说出,锻成戟,

插在我画出的沧桑中。

在湛江特呈岛

潮水拍进铁片的日历。赶海的女人,

隔着海鸥,把解缙的诗句淋湿,卷成听筒。

红树林刀尖上弥漫时间的咸味,

海水暧昧天空上风撕开的伤口,

我在涛声新植的树下乘凉。

在特呈岛。遗弃的渔船用防风打火机,

缝补时间的波痕。

坐在女人旧越语里的白鹭,

被蚝仔的细节击中翅膀。

天气在渔村的瓷砖上来回走动,

椰子们纷纷成为铁舰萌发的秘密。

渡轮的香水在海面上一划,

岛便是最后一棵水泥的红树林,头发们

需要泡沫和盐飞翔的归途。

在特呈岛,声音在矿泉水里干瘦地睡眠,

铁舰吐出用过的烟圈。

我把座位放低,直到落花生的名字,

被司机驾驶过来。

勾践说过的话掘出的版图,在湛江,

成了一柄树冠,

焊在码头风伸出的枝上。

我顺手敲了一下,旧诗词中长出的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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