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闫晗
闫晗,专栏作家,央视《谢谢了,我的家》节目文学顾问,作品散见于《中国新闻周刊》《三联生活周刊》《中国青年报》等上百家报刊。
武松的故事是《水浒传》里很精彩的部分,对于潘金莲的试探撩拨,武松的反应看起来慷慨激昂,最终效果却并不好。后来一系列悲剧的发生,不得不说与武松的不懂沟通有关。
叔嫂第一次相见,潘金莲就热情邀请武松搬到家里住。武松“不见怪”,她屡次出言撩拨,他也装作若无其事,一直等到她露出底牌,他才突然發怒,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
烛光摇曳的夜晚,潘金莲让他吃自己剩下的半盏残酒时。他爆发了,开始剖白自己:“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然后是贴标签划清界限,享受羞辱比自己道德低劣者的快感:“嫂嫂休要这般不知廉耻。”最后一句则是威慑:“武二眼里认得是嫂嫂,拳头却不认得是嫂嫂。”或许是成长环境造就,武松与人沟通时常常使用恐惧诉求,即暴力威胁,在别人需要用到他的武力时他会很风光,比如在景阳冈打虎和快活林打蒋门神,在并无大事发生的柴进庄上。他也喝醉了酒乱打人,又不肯好好说话。人比老虎复杂得多,尤其要长期相处的亲人,武松即使有理也需要好好沟通。
他第一次沟通,伤了潘金莲的自尊,负气的潘金莲一段时间内都不让武大去衙门找武松。但时过境迁,当潘金莲慢慢放下忌恨,武松却不依不饶。临去东京出差前,武松特意叮嘱潘金莲,“表壮不如里壮”“篱牢犬不入”,这番敲打和震慑,让两人的关系再度恶化。
潘金莲是个爱情至上者,自尊心极强,她不贪图钱财,自我认知是:“不戴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的人!”虽然对婚姻不满意,但她“自从嫁了武大,蝼蚁也不曾入到屋里”。
武松此番言行的目的是不拆散哥哥的家,但他的手段恰恰起了反效果:把潘金莲的爱慕坐实,解读得十分龌龊,还以此为把柄,动辄拿出来敲打晒笑。
把别人当敌人,对方真的会成为你的敌人。碰到这种情况,武松该怎么处理才能既忠于自己又不伤害潘金莲,进而间接保护了武大?潘金莲和武松之间有道德与法律等诸多障碍,如果武松能够从这个层面讲讲利害,也可能激发对方高尚的动机,他从小失去父母,是哥哥嫂嫂让他有了家的温暖,他对嫂子只有对母亲一样的亲情。今天就当嫂嫂喝醉了,今后一切如常,还会敬重嫂嫂。把立场挑明,也让对方不那么难堪,有台阶可下。爱与恐惧,都可能是促进行为的动机,而他偏偏选择了后者。
当武松不曾出现的时候,潘金莲和武大过着平静的日子。潘金莲爱上武松,却被一顿羞辱,由爱生恨,迁怒于武大,也自我厌恶。心理上的自暴自弃,驱使她更容易接受西门庆的勾引,而此前这番羞辱激起的对武大的疏远和嫌恶、对武松的忌惮与记恨让她狠下心来接受给武大下毒的建议。
是武松叮嘱潘金莲要早早放下帘子,于是潘金莲的叉竿碰巧打到路过的西门庆,引发了后面的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讲,武松其实是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人。
编辑/汪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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