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名臣：守护丝路，就是守护繁荣

余显斌

唐宋时期，丝路东段北道改道，走灵武（今属宁夏银川）。于是，驼铃叮当，马蹄哒哒，都从灵武一路走向西域，把中国的瓷器、茶叶和丝绸运到遥远的欧洲，再从欧洲运回玛瑙、香料等货物。灵武就是丝路的枢纽。可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各路军阀如走马灯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个都忙着争雄斗狠，灵武也随之变得一片混乱，丝路面临阻塞。此时，一位将军挺身而出，维护了丝路的畅通。他就是冯晖。

将军出山，立功险关

冯晖刚开始时不懂丝路、经济什么的，他只是一个普通士兵，由于打仗很勇敢，慢慢升为队长，带着一队士兵驰骋疆场，在刀光剑影里讨生活。他在历史舞台上正式露脸是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

当时的皇帝是喜欢演戏的后唐庄宗。后唐庄宗当演员是一流的，可治国很糟糕，于是一些野心家就准备离开他，自己单干。其中一个野心家做了东川（今四川盆地中部）节度使，认为四川是天府之国，有剑阁之险，如果自己单干，谁能阻挡？他大旗一竖，竟然自立门户了。后唐庄宗当然不答应，就派军剑指四川，准备灭了叛军。

那个野心家也是一路刀头舔血走出来的，当然是打仗的硬茬。他知道后唐军要来，一定会先进攻天险剑门，就派出精兵守着剑门，等后唐军开始攻坚，叛军就用弓箭招呼，箭如飞蝗，纷纷而来。后唐军死伤一片，徒唤奈何。

就在这时，冯晖不见了。后唐军的总司令很生气，这小子平时很能打，不会是临阵逃脱了吧？不过在那个时代，士兵在阵前逃跑是家常便饭，大家没有时间和精力细细追究，后唐军仍然进攻，叛军仍然反击，战场上似乎多了少了冯晖都一样。

突然，叛军的侧面鼓声如雷，一众人马挥舞着大刀长矛呼啸而来。这些叛军都在聚精会神地对付前面的进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软肋上有刀子插入，顿时手忙脚乱，士气大跌。这支军队正是冯晖率领的。原来，他不是临阵脱逃，而是迂回穿插当奇兵去了。

既然已经得手，冯晖手下的弟兄就毫不客气，大刀片子使劲抡动，把叛军杀戮殆尽，剑门就此被攻下。剑门一拿下，后唐军队一路高歌猛进，进入东川。

那个野心家有些傻眼，只能逃跑，后来被另一个后唐将军杀死，为自己的反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征讨叛军的后唐军队不久班师，朝廷论功行赏，立下大功的冯晖被授予澶州（今河南濮阳）刺史的职位，从普通兵成为一方大员。

为民着想，富民强军

当时征讨那个野心家的总司令不是别人，而是后来后晋的建立者石敬瑭。他的骨头不怎么硬，却能够识别人才。他觉得冯晖很好，脑瓜子灵，又善于作战。所以，石敬瑭夺取后唐江山、建立后晋之后马上提拔了冯晖，任命他为朔方节度使，出京镇守灵武。

当时的灵武乱成了一团麻。之前镇守灵武的将军为了讨好辖区内的各部族，也为了奖赏士兵财物，一直伸手向朝廷索要粮饷，数额高达6000万。这些东西需要当搬运工，就由潼关以西的百姓运输，至于劳务费则一分也没有。百姓出了力却没钱，如何养家？无奈，百姓们纷纷逃亡，有的甚至干脆磨快刀子，起来反抗。

冯晖是河北平民出身的，虽然戎马倥偬多年，却未尝忘记民间疾苦。他一上任，马上改变了过去的做法，不向朝廷索要饷银。

不伸手要钱了，所需的铜钿从哪儿来呢？冯晖有的是办法。他召集逃难的百姓，让他们赶快回家。善良的百姓听说不用再当免费运输队长，都纷纷回家了。當地人口就这样一天天多起来。然后，冯晖将这些人召集起来，给他们划分土地，给他们农具，给他们种子，让他们和自己手下的士兵一起种田。至于收获的粮食则按照一定比例分配，大部分归百姓，少部分归军队。通过这样的屯垦，冯晖一举三得：朝廷财政减压了，百姓生活富足了，军队饷银也充足了。

军队的粮食吃不完，冯晖也不会让它们白白放坏。他想得更长远，建立仓库千余处，处处装满了吃不完的粮食。此时，中原一片战乱，四处饿殍，而在遥远的西北竟然出现了这样一方乐土，大家载歌载舞，其乐未央，达到了民不加赋而辖区大治的良好效果。

兵不血刃，恢复和平

地方治理初见成效，冯晖希望回朝拜见石敬瑭。石敬瑭马上劝住，给他圣旨道：朔方是军事重地，很多部族都在窥伺，“非卿雄名，何以弹压”！石敬瑭还专门送冯晖一个大奖牌，诏令全国各地官员都要以冯晖为榜样，努力工作，积极上进。

石敬瑭说的没错，当时的灵武一带有很多少数民族部族。过去，这里的守将昏庸无能，整天只知道喝酒听音乐，跟美女聊天，那些部族武装看穿了此处的虚实，就开始四处掳掠，干无本的买卖。尤其是青冈、土桥一带的氐族、羌族人眼光奇准，一眼就相中这个地方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道，常常出去劫掠，把财货满车、仆从如云的中原客商和西域商人抢成孤家寡人。

也有一些智商较高的商人会给当地守将一些铜钿当贿赂，让将军们派人给自己做保镖。于是灵武一带就出现了这样一道奇特的风景：商队竟然由军队护送着，号角呜呜地走向远方。

针对这样的情况，冯晖打算擒贼先擒王。他相中的“王”就是灵武一个大的党项部族的首领拓拔彦超（也作拓跋彦昭）。

拓拔彦超实力很强，人脉也很广。灵武一带的其他部族都瞪着眼珠子瞟着拓拔彦超，若拓拔彦超高兴了，喊一声“哥们儿，我们归顺朝廷吧”，大家都会齐声鼓掌，跟着他一起，旗帜招展地归顺朝廷；若有一天拓拔彦超不高兴了，桌子一拍，喊道“哥们儿，我很不爽，想背叛朝廷”，其他部族一听都会立即群起响应。

之前的当地守将对此都感到脑仁疼，可又没有好的办法。冯晖却有办法。他专门给拓拔彦超送了一张请柬，拓拔彦超接到后便准备去拜访。不过拓拔彦超也怕自己被冯晖“做”掉，要求手下提前做好准备，如果自己去了之后不见回来，手下就需杀进去救人。

一切布置妥当，拓拔彦超才骑着马去拜见冯晖，去了之后，果然几天都没回去。拓拔彦超的手下都急得鼻尖冒汗珠子，赶去要人。冯晖也不生气，直接让他们去见拓拔彦超。他们进去后请拓拔彦超赶紧回去，谁知拓拔彦超竟然摇着头不愿回去了。手下们以为他受到了冯晖的要挟，一个个剑拔弩张，等他们仔细一看，也坚决请求留下来陪老大，不打算回去了。

原来，对拓拔彦超，冯晖没有像过去的将军那样高高在上，而是十分亲和。作为一方节度使，冯晖亲自安排拓拔彦超的生活，为他在城中新建了府邸，还赠予很多财物，让拓拔彦超生活便利，比原先的部落生活强了不是一点儿。拓拔彦超对此十分满意，当然不愿意走了。这些手下们什么时候享受过这样的日子，幸福指数嗖嗖地飙升，当然也不愿意走了。

其他部族一打听，拓拔老大都这样亲近冯将军，我们也和冯将军抱膀子称兄弟吧，于是一个个都来归附。

在这样的和平氛围下，各个部族都不再做无本买卖了，开始放牧牛羊马匹，和冯晖做买卖。冯晖由于屯垦而广积粮食，牧民缺的就是粮食，各部族便争着用羊马来交易粮食。在相互买卖中，冯晖光战马一年就买进5000匹。

在那个年代，战马是军队的先进武器，和健儿、马刀相配就可以横扫天下。而冯晖的军力越强，灵武的环境就越安定，丝路就越畅通无阻了。中原和西域来的商人都喜欢在这里停留，以补充粮食和饮水。如此一来，灵武更加繁荣，百姓更加安居乐业。

再出灵武，维护丝路

此时石敬瑭已经去世，他的养子登基，即晋出帝。这个昏君宠信的两个奸臣把持了朝政，提拔人才不看政绩或者战功，只看对方给他们送了多少财物。冯晖不屑于巴结他们，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两个奸臣上奏晋出帝，说冯晖有那么多士兵战马，又善战，一定要加以防备啊！晋出帝觉得挺有道理，马上下发圣旨，让冯晖换防，去做静难军（今甘肃庆阳一带）节度使；不久又换防，命冯晖任保义军（今甘肃天水一带）节度使。冯晖刚上任，位置还没有坐热，命令再次下发，让他入朝，当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兼任河阳（今河南焦作、鹤壁、郑州一带）节度使。

冯晖能有那么多战功和政绩，智商自然很高，从这些不正常的任命中，他已经知道晋出帝在防备自己。他不甘心就此离开自己热爱的岗位，于是一改过去的态度，假装对那两个奸臣特别友好，不时请他们进馆子撮一顿、送些珍宝“意思”一下。两人一看，这位名臣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心中自然十分爽快，也就不再继续刁难他，冯晖的仕途初步解除了警报。

与此同时，冯晖离开灵武后，接替他的官员处理边务十分糊涂。因为此人的无能，导致那些已经归顺的部族再次举起旗帜，鞭动战马开始新一轮的反叛。一时间，灵武再次刀光剑影，兵戈交鸣，丝绸之路再次被阻塞。

得知这个消息后，冯晖马上气宇轩昂地上了一道奏章，对晋出帝慷慨陈词：“让我去吧，我能摆平灵武的叛乱。”

晋出帝听了，望望他手下的两个首席“智囊”，征求意见。那两个奸臣的腰包塞得鼓鼓的，早已忘记了他们先前对冯晖进的谗言，连连点头：“必需的，没有冯晖出马，丝绸之路怕是要变成荒地了。”晋出帝便答应冯暉上任。

冯晖趁热打铁，又要求道：“现在朝廷是多事之秋，这一路上都是叛乱的对手，没有军队护送，我老冯寸步难行，得招募军队。”晋出帝再次望望自己的两个宠臣，两人点点头，再次通过。于是冯晖招募了一千余人马，风尘仆仆地又一次赶向灵武。

此时灵武的情况和冯晖离开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那些叛乱的部族听到冯晖前来上任，一个个大吃一惊。大家都知道冯晖有能耐，自己要叛乱成功，必须阻止冯晖上任。

对此，冯晖并不知情，还自信满满，以为大家会箪食壶浆地来迎接自己，所以一路派人宣传：“我老冯又回来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安居乐业才是王道啊。”

他走到半路，有一个部族首领来迎接了。可是一见面，冯晖就愣住了：那首领双手抱着膀子，带着一班气势汹汹的小弟，一个个腰挎钢刀、手执铁矛，这哪儿是迎接啊，分明是恐吓啊。

冯晖十分镇定，看着那首领微微一笑，指着其腰上的剑惊叹道：“这难道是板桥王氏的剑吗？我听说王氏剑可是天下利器啊！”说着，他仿佛准备欣赏似的，突然伸手，闪电般抽出对方的长剑，剑光一闪，对方就倒在了地上。几乎同时，冯晖的部下一起动手，刀光飞舞中，那个部族首领的十多个手下都被杀掉了。

危机解除了，冯晖手下的一个猛将仍然对刚才电光石火间的危险心有余悸，问冯晖：“这里离灵武还有五六百里，咱们该怎么办？万一前方还有叛军大部队，咱们如何抵挡？”

冯晖胸有成竹地一笑，分析道：“敢于和咱们面对面较量的，一定是部族中的豪雄之士。现在，这个牛人被咱们杀了，其他部族听说后一定都吓坏了，也就不敢再继续对咱们不利了。”说完，他就带着部队继续前进。

沿途要道上仍有叛乱的各族进行阻挡，但冯晖往往只说一句话：“你们衡量一下自己的力量，有先前的那个人牛吗？如果没有，小心脖子啊。”各族叛军听了，思量一番，便一个个下马归附。

等冯晖顺利进入灵武城，他穿新鞋走老路，依然按照过去被实践检验过的成熟方法治理灵武，讲究诚信，对待各部一视同仁。灵武再次恢复和平，丝绸之路再次畅通无阻，中原和西域商人留下了一片欢笑，当地百姓则都安居乐业，一片歌舞繁华的景象。

编 辑/葡 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