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我是导演，我怕谁

李郁落

苏秦之所以悬梁刺股，发狠苦读，是因为他第一次游说秦国时碰壁，落得个“黑貂之裘敝，黄金百斤尽”不说，回到家后遭兄弟挖苦、妻嫂讥笑，连父母都爱理不理的，外面的风言风语更是不堪入耳。一盏油灯、一本《阴符》伴着苏秦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构建出一套新方案—合纵六国抗秦。当他再次出山时，选中的突破口是广纳贤士、力求摆脱国家困境的燕昭王。

苏秦的新理论和莲花舌使燕王折服，燕王资助他带着合纵理论前去游说赵，一起联合起来抗击秦国。苏秦总算扬眉吐气了，他威风凛凛地周游列国，说得韩、魏、楚、齐等各路诸侯频频点头，言听计从。于是六国盟约达成，相会于洹水之上签约，苏秦被推举为纵约长，佩六国相印。

秦国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面对这么一个强大的组织，不敢图谋向函谷关内进攻。苏秦在中原地图上玩起了排列组合，如鱼得水，像一个神奇的魔术师在不经意间拆分世界，重整力量，演绎着一场场智能的盛宴。

虽然苏秦周旋于六国之间，不过因为最初的知遇者是燕昭王，燕国的利益自然是苏秦策略的利益核心，而对燕国一直虎视眈眈的齐国，不仅是强秦最大的竞争对手，还是苏秦对抗秦国的有效工具。

苏秦劝齐王对内大兴土木，纵情享乐，对外则大肆发动战争，广树仇敌。加上齐攻宋国，秦王震怒，苏秦劝齐王先采取军事行动，以打击、遏制秦国势力的发展。苏秦仿佛燕国投放在齐国的慢性毒药，药效持久，慢慢地吞噬着齐国的国力。

于此，蘇秦的活动便可清晰地划分为两个部分：合纵抗秦和削弱齐国。而他的大计还少不了一个人—同样有着出色的口才和经世治国韬略的张仪。

想当年张仪与苏秦一同师从鬼谷子，按拜师的先后顺序，张仪要称苏秦为师兄。苏秦在六国联盟呼风唤雨的时候，张仪还是个无业小青年。

听说师兄苏秦发迹了，张仪前来投奔，苏秦听闻后，计上心头。他认为由自己牵头联合起来的联盟不够稳固，各国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没有真心合力办事。抗秦是他们联合的动力，要是秦国不那么嚣张了，六国之间必定内讧。那么必须保持六国面临危机，合纵术才有用武之地，否则自己一手导演的好戏只会半路拆台。

打定主意，他摆了一张扑克脸，冷淡地接待了张仪，毫无诚意与同门之情。到了吃饭的时候，苏秦在殿堂上大宴宾客，却安排张仪单独在一个角落吃。苏秦的宴席上有美味佳肴，还有歌舞助兴，而张仪的桌上冷冷清清，几道小菜唱着独角戏。不过这也无妨，张仪没有放弃，吃完饭，他向苏秦说明来意，苏秦不耐烦地一口回绝了他，只告诉他一个希望与失望兼备的词—等待。

人要脸，树要皮。张仪见苏秦不顾过去的交情，如此对待自己，恨透了苏秦，翻脸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发誓要为秦国出谋划策，破掉苏秦的合纵战略，与苏秦对着干。然而此时的张仪囊中羞涩，去秦国连路费都没有。这时，刚好有个富人想资助张仪。他先是安慰张仪，百般鼓励，再抨击苏秦，最后拿出银两并亲自陪同张仪前往秦国。

张仪见到秦王后，引经据典，一语点出当时列国之间利害冲突的要害所在，批评秦国的内政外交，最后掏出了破除六国合纵战略的连横策略，将各国一一击破。不久，秦王拜张仪为相。

其实，这一切都是苏秦的安排。他深知张仪的脾性，只有刺痛他敏感的内心，他才会发起狠来，两人才有戏唱。在张仪连横的计划成功之时，苏秦派去挑拨张仪到秦国去当“卧底”的人，这时才把真相说出来—你到秦国的路费是苏秦奉送的。张仪不由感慨万分：师兄毕竟是师兄啊，任我腾挪变化，也没能跳出师兄的手掌心。于是，苏秦在六国为相一日，张仪就没怂恿秦国出兵攻伐，与苏秦的配合程度无人企及。

从某种意义来说，二人都是成功的，他们知道这个时代各国需要的是什么，他们也清楚，有时候，对手的存在不会使你灭亡，反而是你生存的必需。细看两人的历史面孔，他们剑拔弩张的怒颜相向不过是出色的演技，一黑一白，一正一反，唱的就是出双簧戏，而苏秦就是整场戏的总导演，为了自己的飞黄腾达，也为了青史留名。

六国君主，在苏秦看来，不过是他玩弄的对象。

编 辑/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