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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 套

时间:2024-05-04

鬼大仙

1.奇怪的声音

从下午5点到晚上10点,我蹲在楼梯口的角落里,肚子空了,人也乏了,眼睛开始打架了。

我睡着了,期间甚至还做了一个梦,不知过了多久,在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了声音。

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我听到夜空中,有一粗一细的两个声音,像两根绳子,瞬间缠住了我的喉咙,我的毛孔瞬间张大。那是男人的呼吸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我想逃,可发现腿麻了,半步也挪不出去。我半睁着眼打量四周,这里果然阴气重重。

这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又破又旧,楼道的灯泡也坏了,听说找人修过几次,见鬼的是,每次修好没两天就坏,难道,这里真的闹鬼?

男人的呼吸声停了下来,但女人的哭泣声还在,里面甚至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那声音很轻,但有节奏,一下一下,像是敲打在我的胸口。

我后悔住进来了。

白天,那个中介业务员略显苍白的面容浮现在我的眼前,她很负责任地告诉我,这屋子出过事故,所以房主报出的价格比别家低了将近十万。

当我询问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的时候,业务员小姐咬住了嘴唇,她湿漉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这家男主人割腕自杀了。”她顿了顿又说,“不过他没有死在家里,是河边,距离这儿好几公里呢。”

我承认自己不是不怕鬼的男人,可是我需要一套房子,用来盛放我的爱情。

我曾经拥有过两份爱情,可是,在那不留余地的出租屋当中,我的两份爱情都是从失望走到了绝望。我相信,比市场价低十万的房子我再也找不到了。

为慎重起见,我没有立刻答应中介的业务员,她领着我来了两次,我只告诉她,希望能再降几万。背着业务员,我也来过一次。

2.传闻

有个知情老人告诉我这套房子的具体情况。

原来,男主人有了外遇,跟妻子闹离婚闹了很久,最后大概因为愧疚自杀。

老人一阵唏嘘,浑浊的眼球转了几圈,他靠近我:“小伙子,这房子不吉利,闹鬼,里面有一个男鬼一个女鬼,半夜三更还闹出声音来。”

我惊讶:“还有女鬼?”

老人晃了晃白花花的脑袋:“谁知道呢。”

所以那幾天,我一直在房子外蹲守。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鬼,连科学家都不敢断言,我必须谨慎。

我的腿终于可以行动自如,恐惧感也减少了一分。我问自己,是走掉还是看个究竟?犹豫的间隙,我的眼前浮现出我的前任女友的面容,虽然我们已经分开大半年了,但我还是很想念她,想念让我积蓄了力量。

我都到了窗户底下,鼓起勇气探头,里面除了黑暗,似乎什么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风吹动了窗帘,我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白影。我的心脏在一瞬间忘记了跳动,但是我很快回过神来。

我确信,我看见的是一个女人,她的脸很白,她还穿着白色的裙子。但同时我也确信她不是鬼,因为鬼不会拿着手机打电话。

意识到是有人蓄意装鬼,我很愤怒,我敲门,但没人来开,我就朝里面说:“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喊人了。”

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里面卫生间的灯被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脸慌张地站在我面前。

3.假装

她沉默足足有一分多钟,我坐着,女人站着。

我问:“为什么扮鬼吓人?”女人显然不打算开口,她咬着嘴唇,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许是怕走路发出声音,她光着脚。

我发现女人很美,皮肤白,双腿修长,尤其是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从头顶上滑落下来,就像一片安静的、临近夜晚的树林。

“你再不说,我要报警了。”我当然是吓唬她的,我凭什么报警,毕竟没有法律规定,扮鬼是违法的。

她看了我一眼,终于开口了。

她说那些声音是她事先从网上下载的,用手机播放,为了效果逼真,她还把手机放在一个大瓶子里。

她突然捂住脸,蹲了下去,她的嘴里喃喃自语:“我爱他、我不能让房子卖给别人。”

我想我猜到她是谁了,我的心情很复杂,对于爱上有妇之夫的女人,既有些同情,又有些鄙夷,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我必须让她知道我需要这套房子。

我说:“你看,虽然你爱他,但他并不见得有多爱你,要是他爱你,就不会抛下你独自去那极乐世界……

“你真是傻,爱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我知道你悲伤,你难过,你来这里无非是想怀念他,在他住过的房子里寻找他剩下的气息……

“可是你们的爱情已经结束了,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回来了,所以,请节哀吧……”

我说得语无伦次,女人瞪大眼珠看我,嘴巴也半开着,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前女友,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像个烧空了的炉子,到了必须添煤的时候。

我不知道女人是否觉察到我们之间的空气有了奇异的变化,几分钟之后,她问我:“大哥,你要怎样才肯放弃这套房子?”

我不说话,女人竟然又说:“大哥,你无论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的。”

女人说这样的话,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我呼吸又急又粗。

我招了招手,女人就主动靠了上来,她的手指很凉,可能是沾了眼泪,湿湿地掠过我的皮肤……

4.受骗

我认为,尽管我很穷,可我还算得上一个守信的男人,既然我答应不买那套房子,我便不再去那里。

可是,我在河边的小桥上等了半个月,女人还是没有出现。那夜,我们明明约好再见面,她也答应我,忘记那个已婚男人,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她,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已经熬出一种殷切的、等待的红色。

等不到她,我只好去找她。

我又在那所房子外面撞见了她,她看见我,一脸慌张的样子。她把我扯到了墙角下,对我怒目而视:“我都跟你那樣做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来这里吗? ”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我说:“你不也答应过我,要忘记他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摇着头,她竟然说,她已经花钱买下了这套房子,她要一辈子跟“他”生活在一起,谁也别想拆散他们。

她最后几乎要朝着我跪下了,她说:“求求你再也不要来缠着我了,我爱他,你知道吗?”

最后我只说了一个字:“好。”

说完,我转身走了。可谁能知道呢,我的心在流泪,我的胳膊,我的手指,我身体里每一个接触过她的地方都在流泪。

我知道,谁都挽救不了我的爱情,她不爱我,她宁愿爱死去的那个“他”,也不愿爱我,她是多么深情的一个姑娘啊,我该祝福她才是。

5.新女友

后来,我又有了女朋友。就是二手房中介,许莉。

她带我看了十几次房子,我们还是没能做成一单生意,但是,这拉近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有个清晨,许莉跟我说起她卖房的经历,不过就是有许多辛苦和无奈,可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许莉说,有一次,她为了卖出一套房子,挣得更多的提成,跟客产合伙算计过一个房东。

许莉说:“亲爱的,你应该记得的,正是因为那套闹鬼的房子,我们才相识的,其实那‘鬼是买房人扮的,是我给了她钥匙。因为这个,房东又降了四万,我和那对年轻人各得了两万。”

“哪对年轻人?”我不明白。

许莉说:“就是一对男女,在城里打工的,要结婚,看中那套房子了,那女人还挺漂亮的,头发很长,又黑又亮,我记得她叫小姚。”

我沉默。

“亲爱的,你不会怪我吧,其实这主意是那女人出的,我当时好几个月没卖出一套房子,心里也急,就答应了。”

我听不下去了,推开许莉,摔门走了。

她叫小姚,那个让我念念不忘的女人,她叫小姚,她骗了我,可我还是想她。我想起自己跟许莉好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部是小姚。

我终于明白了,我从来不爱许莉,从一开始,我只是想从她那里知道一些小姚的信息,因为她是我所知的,唯一跟小姚有过联系的人。我只有通过她,才能得知小姚的只言片语。

可是这一年来,每次我想问的时候又不敢问。

现在,我站在小姚的楼下。

我站了很久,天开始降下细雨,针尖般的雨丝。然后我看见了她,她出来了,抬头看着天,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而我的心,就在这个时候,细细密密地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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