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蒋子中
明洪武年间,道州城里有个叫高明的大夫。
虽名叫高明,但医术并不高明,实则是一个“半桶水”而已,诊点小病还尚可,大病杂症就没奈何。
他医德也不好,爱坑吓病人,收费很高。
高大夫有个母亲,50来岁,白白胖胖的,富态尽显,但为人却是刻薄,说话非常难听,左邻右舍,无一不厌恶她。
一天,高母生病,心里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茶饭不思,没精打采。高大夫给她医治了十多天,仍不见好转。
最后,高大夫黔驴技穷,决定出门暗访名医高手,求得秘方,再回来治母亲的病。
这天,高大夫吃完晚饭后对母亲及家人说:“母亲,儿子明天出家寻访名医高手,求得秘方就回,不医好你的病,我高家会名誉扫地,以后的日子恐不好过……”
高母想想也是,儿子水平有限,不访名医指点不行了。一个大夫连自己母亲的病都治不好,谈何给别人治病?谁还信你?
她对儿子说:“你放心出门去吧,娘十天半月还挺得住。”
高大夫出门几天后,门前街上转来了一个游医。
邻居几个妇女灵机一动:高大夫出门去了,何不趁此机会叫个江湖骗子来治治高母呢?也好出口气。
“哎,我娘家就有个江湖骗子!”杜大娘一下子就想到了娘家的李得宝。
这个李得宝,父母早逝,家境贫寒。因没讨到老婆,想老婆想出了神经病。
后来,李得宝浪迹江胡,乞讨为生,常不洗漱,篷头垢面。
最近有人看见他在集镇上居然卖起了草药,还打着“专治奇难杂症”的旗号,给人治病了……
他哪来的这本事?不过是骗点钱过日子罢了……
就叫他过来骗骗高母的钱!于是,一帮邻居一致赞同叫李得宝来骗高母。
杜大娘很快找到了李得宝。
杜大娘告诉李得宝高家的情况和高母的病情,问他敢不敢去。
李得宝一听,笑眯了眼,很自信地说:“他高母不是想吐又吐不出来吗?别的本事我不敢说,但催吐的本事我可是拿手好戏!她吐尽了肠胃里的脏物,说不定很快就想吃东西,病也可能就此好了。敲她个三五十两银子应该没问题!
“多谢婶娘来叫我,事成之后我分你十两银子!”
“婶娘不要你的钱,替我们出口气就行,你挣多挣少自己用吧。”
当天下午,李得宝就到了道州城里。
之后,他就扛着“专治凝难杂症”的招牌,从高大夫门前经过, 高母的一个下人看到后便进去禀告了高母。
高母觉得这些天太受罪了,觉得不妨一试,便叫下人把李得宝请了进来。
养尊处优的高母见到游医李得宝进屋那一刻,不禁眉头紧皱:这个人怎么这么邋遢?像有几年没洗澡了。
高母说:“大夫,我只求药方,若能治好我的病,定当重谢!”
李得宝一眼看出,一身贵夫人打扮的高母很看不起自己,甚至讨厌自己,心里甚是不快,便想有意给她制造点难堪。
他道:“我与人治病,从不写药方,不让我诊,我这就走。”
高夫人思来想去,又只好答应让游医就诊。
她伸出丰臾白净的手来,李得宝装模作样地号起了脉。
李得宝脏兮兮的手接触到高母的手时,高母不禁嘟嘴堵鼻,干呕连连。
“高夫人,你的病是龌龊上身,而且已积淀严重,是有些难冶了。但我还是十分有把握能治好。不过话说在前头,钱少了我可不治。”李得宝煞有介事地说。
高母说:“你开个价。”
李得宝张开了五个指头:“50两银子。”
“只要能治好我的病,50两就50两。”
李得宝仍煞有介事地说:“为了以后不复发,你今后要注意的是:一,嘴巴要干净。就是不要吃不干净的东西,也不要吃得太咸。二,不要随意发火,骂人。”
“好好好,我以后注意就是了。”高母闭着眼睛说。
“请问,贵府澡堂在哪儿?”李得宝说。
“你是该好好洗个澡了!”高母话里有话。
“噪,洗不洗,我自有分寸。不然,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李得宝也是话里有话。
“你这叫花子!我家什么没有?我要吃你的?”高母不由火起。
“虎死不倒威啊!如此病重还这么凶。你是病人,当然要吃我的东西!闲话少说,我晚上拿药给你吃。”
吃晚饭时,高母吩咐下人单独摆了一小桌让李得宝用餐。
这高夫人也太小看人了!李得宝决意放狠招报复。
饭后,他特地叫高家的下人笔墨伺候,写下了几行字当药引子。
天黑撐灯时分,李得宝拿来了两个纸包,交待说:“高夫人,这包是药丸,十二粒,一次服完。服完之后,打开另一包看看药引。”
高母闭着眼睛,也没仔细看,就用温开水服了十二粒药凡,没什么感觉。
但当她打开药引一看时,马上就“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她的肚子瞬间剧烈抽搐起来,更是接二连三地吐了起来,直吐得筋暴面赤,鼻涕口水一团糟。
最后,高母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说来也怪,高母剧烈吐过之后,心里就好受多了,下人拿来漱口水漱过之后,她小睡了一会后,竟想吃东西了。
当晚高母睡得很安稳,下半夜还吃了不少东西。
次日,高母的精神好多了,也有了正常人的食欲。
李得宝笑嘻嘻地来道别:“恭喜高夫人恢复了健康!小人该走了,这赏钱……”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让老娘吃你身上的泥垢,还想要钱吗?门儿都没有!快滚吧!呸!我见了你就恶心。”高母病好了,神气高亢,声音尖利。
“哎,你这人讲不讲良心?你的病治好了,却不想付钱!岂有此理?”李得宝反驳。
正在这时,高大夫骑着快马回来了。
他一下马就直奔母亲的房里要看望母亲。
高大夫一进母亲房间就惊奇地发现:母亲竟能端坐藤椅,并很有精神地在跟一陌生人争吵。
高大夫高兴地扶着母亲肩膀,笑着问:“母亲,您好了?”
“好什么好?我是心里气不过才打起精神来的?他侮辱了我,还要50两银子!”
说着,高母把那张药引子递给了儿子。
李得宝没想到高大夫这么快就回来了,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眼看高母把自己那张药引递给了儿子。
李得宝大急,药引白纸黑字写着:三年澡不洗,只为药釆制。今日之药丸,就是此泥丸。服后细品味,翻江倒海愈。
他儿子看了,不揍扁我才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李得宝便悄悄后退出去。
正在这时,高大夫忽然面向李得宝,双手抱拳,拱了拱手:“多谢高人!请堂屋一叙。”
战战兢兢的李得宝受宠若惊。自己本不懂医道,哪敢与高大夫多聊?
他怕穿帮,便结结巴巴地借故说:“我岳丈病重,正等着我回去。昨天下午出门抓药,被叫来贵府,已耽搁一晚了,告辞。”
高大夫这时恭敬地奉上了100两银子,客气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家居何处,来日拜访,以答谢你为我母亲治病之情。”
李得宝说了个假姓假名假地址,收了银两,便匆匆离去。
高母没好气地骂儿子:“他把他身上那么脏的泥垢当药给我吃,这不是侮辱老娘吗?你不骂他、打他也就罢了,反而还加倍给他钱!气死我了!”
“母亲,他是民间高人!特别是看了他写的药引子后,我便确信了!我这次出门拜访名医。一个名医就跟我说了,治您的病,须‘人油丸。可‘人油丸 如何采制,名医没讲。我也一直没悟出来……
“看了此人的药引,我才恍然大悟,‘人油丸 就是身上的泥垢!可见他是名医高人!如果不是他采制,我们还得到大街上找叫花子来进行采制,那会更脏。”
高母气得瘫坐在了椅子上,哭丧似的干号起来:“天哪,人家背地里骂我脏嘴婆,这下我真成了脏嘴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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