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赛杀机

木木

校园惊现谋杀案，嫌疑犯离奇自杀……

我痛恨陈明已久了。最近，他参加系里的辩论比赛，拿出十多张卡片，随手丢给我说：“替我到图书馆和网上查些资料。”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卡片，每一张上面都写着关键词。“為富者就不仁吗？”陈明作为一个富家子弟，毫不犹豫地挑选了反方。

傍晚，我把根据卡片上的关键词找来的资料全部递给了陈明。陈明细细地翻看一遍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夸道：“干得不错。”

辩论赛是周六傍晚进行的。陈明作为反方主辩，站在学校的阶梯教室里慷慨陈词。我坐在台下，不时悄悄回过头去，扫视一眼路倩倩。路倩倩是我的前女友，但她最终弃我而去。分手的那天晚上，她告诉我：“难怪陈明说你没脑子，我看也是。”

这句话对我伤害至深。我不明白陈明什么时候告诉过她这样的话，更不明白为什么我为陈明鞍前马后，他最后却给我下这样的结论。

正方主辩是外语系的方宏伟，他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主。一轮辩论下来，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路倩倩走到了前面，她接过陈明手中的卡片，又将一瓶矿泉水递到了他的手里。陈明嘴对着瓶咕嘟咕嘟几口之后，把瓶子放到旁边的桌上，向路倩倩笑了笑。路倩倩又将卡片递还给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心里无异于刀割。原来路倩倩是和陈明好上了，这一切我完全不知情。

轮到陈明作最后陈述了。他翻了翻卡片，又将手放进嘴里润了下，再次翻了翻卡片：“各位，曾经有人这样说，你的光彩照人，恰恰映射出我的灰暗晦涩；你的飞黄腾达，正是我的驻足不前；迎接你的，是一路鲜花，而我，遭遇的却是遍地荆棘。你我的反差，就是人生的落差，其实……”陈明说到这里，话音停顿了，接着他又拿起矿泉水瓶，喝了几口。

反方的其他辩手诧异地看着他，而我却在台下暗自得意，我知道下面的话：“你我之间的反差，造成了心灵深处的落差。为富不仁只是落差者心里的臆想，不存在任何的逻辑。”陈明紧张地摇晃起来，忽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阶梯教室里一阵嘘声。我第一时间冲到了前面，却发现陈明竟然开始七窍流血。大家忙七手八脚地将陈明送进医务室……

当晚8点，也就是事发后的半个小时，一辆自城中大医院驶来的急救车进了学校。跟着急救医生宣布陈明中毒死亡。我悲惨地成了嫌疑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虽然痛恨陈明，但是我并没有杀他的想法，我唯一的报复，就是在他的结辩陈词中做了点手脚。然而警方列出了很多让我无法面对的事实。比如，陈明现任的女友，也就是路倩倩，是我大二时的女友；比如陈明曾经嘲讽过我没脑子，这些都是我意图杀人的动机。

最后，我被带到了市刑警队。这一次讯问我的，是赵警官。他没有咬定我就是毒死陈明的嫌犯，只是和气地问我事发的前后经过。我看到了一丝曙光，便来了个竹筒倒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警官听着听着，眉头皱了起来：“这样吧，这个案子我们还要继续查。你可以先回学校，但要随传随到。”

“您的意思是我能走了？”我张大了嘴巴。

“是的，你同学请了律师，要保释你。”赵警官说着，朝我挥了挥手。

我满腹疑惑地走出了警局，等我的那个人朝我挥了挥手。是方宏伟，我笑了：“谢谢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再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这样吧，我请你吃顿好的，算是替你接风。”说着，方宏伟把我请到了附近的一个酒店。我预感方宏伟有话要问我。果然，等几杯酒下了肚，他就开始说了：“田光，你说陈明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是说被毒死的吗？”我愣了。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谁想置他于死地呢？”方宏伟又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再说了，他碰到的东西也许有什么毒，谁知道呢？”我摇了摇头。

“这可被你说准了。你知道警察为什么认定是你杀人吗？陈明死之前，接触到的东西，一个是矿泉水，另一个是十几张卡片。水是路倩倩送的，警察检验过了，正常；唯独有毒的，是卡片。最后两张卡片被粘在了一起，他先是用手指推了推，没推开，然后将手指放进嘴里，润了一下之后再推。估计就在那个时候中了毒。因为粘在一起的两张卡片上藏有砒霜的成分。”方宏伟淡淡地说道。

我的大脑里像是过电影一般，将当天晚上的场景又过了一遍，突然，我忍不住“啊”了一声。

方宏伟立即凑了过来：“怎么，你想到了什么？”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有点后怕。”方宏伟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我举起酒杯来：“来，干了这一杯，以后就百事百顺了。”

我真的回想起了一件事，不过我没有告诉方宏伟。我想和路倩倩好好谈谈。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晚上，我约出了路倩倩。我们在学校的林阴道上走了很久，始终没有人先开口。

“我……”我艰难地开了口。几乎同时路倩倩也说话了：“我知道你是清白的。”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你和陈明在一起多久了？”我又问道。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路倩倩突然愤怒地答道。

“那你……”我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路倩倩打断了我：“如果你约我出来，是谈他的事。那对不起，我走了。”说着，路倩倩扭头就离开了。

谁知第二天一早，我就听到了路倩倩自杀的消息。路倩倩死在教室里，昨晚下晚自习，她没有离开。在黑暗的教室里，她用锋利的刀片割断了自己的动脉。临死之前，她留了一份遗书，直白而又坦率地说是她毒死了陈明。因为她恨死了这个人。毒药是她给陈明送矿泉水时乘机抹在卡片上的，为了保险，她特意将最后两张卡片用胶粘了起来。

真相大白，我却并没有觉得轻松。晚上，我打开QQ，发现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竟然是路倩倩，她告诉我的确是她将砒霜抹在了卡片上，不过，那一点点剂量是根本杀不死陈明的。她当初这么做，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他掌握我的一个秘密。他用那个秘密，逼我离开了你；又用那个秘密，威胁我成了他的女朋友。对不起，如果有来世，我仍然愿意和你在一起。” 路倩倩的信里充满了忧伤。

“我以为他死了，一切都解脱了。谁知道你却成了犯罪嫌疑人。其实我还有一个同谋，只是……”信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死亡并没能影响辩论赛的正常进行。两天后，系里的初选结果出来了，以方宏伟为首的正方胜出，将代表全系参加校级决赛。

方宏伟又一次来找我：“田光，你帮我打听一下其他系里的选手情况，要尽快哦。”方宏伟缓缓地说道，语气像极了陈明。

“你想拿第一？”我问道。

“当然。你智商很高，情商也不赖嘛。”方宏伟说着，拿出了几张百元钞票。我知道无法拒绝他的要求，于是将钞票拿在手里数了数。

方宏伟“嘿嘿”笑了：“你这个习惯和陈明倒是很相像呀。”

他的话突然点醒了我，我放下钞票，手指着他：“方宏伟，你虽然可以要挟路倩倩，但你要挟不了我。”方宏伟大吃了一惊：“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别以为掌握了路倩倩的秘密，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她给我写过电子邮件。”我愤愤地说道。方宏伟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你别胡说，不是我掌握了她的秘密，是陈明。那个秘密是我花钱买下来的。”

原来大三那年有次上自习，陈明有意将一本书落在了地上。书里夹着一沓百元钞票，钞票散落一地。每天上晚自习，路倩倩通常都是第一个进教室。她捡起了地上的书，顺便拢了拢钞票。这一幕，被暗中的陈明用手机拍了个正着。其实那些不是钞票，而是假得可以仿真的冥币。坏就坏在路倩倩捡起那沓钞票时，注意到了异样，将其中一张对着灯照了照。

“你捡到了同学的钱，不第一时间交给失主，还对着光验明真伪，这样的女生，可真是难找呀。”陈明阴阳怪气地晃动着手机。路倩倩傻了眼。此时无论什么样的辩白都是苍白无力的。為此，她答应离开我，答应做陈明的临时女友。

路倩倩故意在我面前说陈明诋毁我，目的是让我离他远点。我怀疑方宏伟，是因为我断定方宏伟就是路倩倩的同谋。路倩倩说卡片里的那点砒霜毒不死陈明。果然，在我连续调查之下发现，方宏伟那天在辩论赛第一轮结束时，曾悄悄递给陈明一沓钱，是支付那几张照片的钱。

陈明把钱数了一数，抹在钱币上的毒药通过他的手指被不停地送进嘴里。路倩倩和方宏伟同谋的目的，就是拿回那些照片。谁知道方宏伟和陈明一样，拿着照片要挟她。最终路倩倩选择了自杀。

“你为什么要杀死陈明？”警察向方宏伟问道。

“因为我想代表系里去参加辩论赛。陈明的口才比我好得多。”同为富家子弟的方宏伟淡淡地说。

出了几条人命，就为了一场辩论赛，警察吃惊得瞪直了眼睛。

（责编：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