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小说与现代玄幻小说的对比研究

摘要：《山海经》全书虽只有三万多个汉字，但可谓中国神话界的始祖。依据《山海经》的神话体系，魏晋时代兴起的志怪小说里保留和借鉴了大量的《山海经》神话形象，并以此为源头创作了新的神话人物。当代的玄幻小说根据《山海经》和志怪小说的神话形象，大胆的进行想象力的加工再创造，仍可在其中找到神话形象的原型。本文运用对比的方法，把志怪小说和玄幻小说中所涉及到的《山海经》的神话形象进行对比并根据志怪小说对神话形象的继承优势，分析当今玄幻小说在塑造神话形象方面更为合理的发展趋势。

关键词：神话形象；《山海经》；志怪小说；玄幻小说；对比

一、《山海经》中的神话形象对志怪小说的影响

志怪小说始称于六朝，在此之前，志怪一词并不作用于小说文学，而是属于修辞学的范畴，是为艺术手法上的志怪，其修辞手法散见于六朝前的文献中。六朝后，志怪小说便成为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一种形式，以记叙神异鬼怪故事传说为主体内容，其按题材可分为“精怪”、“鬼魅”、“神仙”三大類型。1当然这种风靡一时的小说在内容上很大程度的受到神话鼻祖《山海经》的影响，在很多的方面都体现着继承的关系。

矛盾先生认为：“就文学的立点而言，神话实实在在是原始人民的文学，追及渐进于文明，神话即成为一民族文学的源泉。”2据前文可知，《山海经》中的神话形象创作是把人、兽、鸟、鱼、虫的部分形象特征杂糅成新的形象。而这种杂糅变形的思维特征影响了志怪小说的神话形象的创作。如《封神演义》中的哪吒是三头六臂，可以追溯到《山海经》中的三首国人和三身国人，相当于两个国家人的合体；二郎神杨戬是三只眼睛，可以追溯到《山海经》的三目国人；《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是人面猴身，而猪八戒是人面猪身等。这是一种变形思维的体现。

《山海经》中有化形本领的都是可以由人化作物神仙，如在姑瑶山化作？草的瑶姬；化作精卫的女娃；化作山川大泽的夸父；能化作浑沌的黄帝等。在志怪小说中，神仙依旧可以化物，不过他们能变化的事物更多，如《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可以七十二变，这便是化形思维。

而除了神仙可以化形，志怪小说中的万物也有了化形的特权。这一想法跟在唐朝以前形成的“精怪”的概念有关。所谓“精”，《说文解字》解释其为“择米也”，本义是选出上好的白米，引申为物质中所提炼出来的纯粹的部分。而“怪”，《说文解字》中解释其为“异”，3《正续一切经音义》中说“凡奇异非常皆曰怪。”由此可见，“精”是指事物的灵气聚集形成的事物。而“怪”则是所有异常的事物和现象。《抱朴子·登涉》言：“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托人形以眩惑人目”这体现了古人认为万物在灵气到达一定的情况下可以化作人形。这一思维也延续到了志怪小说的创作中。如《玄中记》载：“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为丈夫，与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白蛇传》中的白娘子也是一条修炼千年的白蛇。

同时，灵魂的概念出现的很早，基本上在先民思考死亡原因的时候就产生了。这一概念在《山海经》中也有所体现。如炎帝小女儿的香魂化作？草，女娃的冤魂化作精卫等。之后，当人们将灵魂和现实的事物联系起来时，鬼魂的概念便开始出现。当这一观念运用在志怪小说时，鬼魅的形象便孕育而生。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聊斋志异》中的鬼，这些鬼形象各具特色，如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忠于丈夫或爱人、善良贤惠的巧娘、吕无病；多才多艺的林四娘、晚霞；敢爱敢恨的聂小倩、连城等。

二、《山海经》中的神话形象对玄幻小说的影响

一般认为，玄幻小说的名字是由香港新武侠作家黄易提出的，原意是指基于玄想基础上的幻想小说。之后，赵善琪先生也曾写道：‘一个集玄学、科学和文学于一身的崭新品种宣告诞生了，这个小说品种我们称之为玄幻小说。这是‘玄幻小说一词首次亮相，并有了明确的定义。”4这种新兴的文学题材，虽然时间间隔之长，但也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出《山海经》的文学痕迹，接下来本文将从神话形象的塑造和文学内涵这两个方面来分析。

1、神话形象塑造的继承

当今社会人们的思想意识开放，这种观念也被应用到小说的创作当中。所以每一本玄幻小说都有他们特有的世界框架，但是纵使其虚构的世界千变万化，我们都能从里面找到《山海经》世界体系的影子。《山海经》的食物链从高到低是由神、兽或巫师、人这四部分组成。而我们这里所研究的玄幻小说，其世界体系最具代表性的有两种，一种是修道成神类，一种是仙魔类。修道成神类的代表作品有唐家三少的《斗罗大陆》、天蚕土豆的《斗破苍穹》。其世界是由神、修道者、魔兽组成。这种玄幻小说的框架与《山海经》的框架契合度很高，如里面都有至高无上的神，有凶猛的魔兽，玄幻小说的修道者是相对普通人而言有类神力量的人，这与《山海经》中有着部分神灵力量且能与神沟通的巫师形象相契合，所唯一不同的是，修道者能通过修炼真正的成为神，但是巫师却不行。另一种仙魔类的代表作是《诛仙》，这类小说的框架通常是正道“仙”与邪道“魔”之间的较量，这与《山海经》中的好坏分明的思想相一致。

现代网络玄幻小说的写作侧重点在于对人的描写，包括人的性格、经历等。主角的成长经历或者两个主角之间的爱恨情仇成了玄幻小说故事的主线脉络。所以故事中所出现的神话形象和环境都成了主线之外的附庸之物，故作者不会费力的自己创作奇幻的神话形象，而是简单的借用古代已有的神话形象，下文以神山、神水、神树的借用来进行分析。

《山海经》中著名的神山是昆仑山，神水大部分是昆仑山附近的江河。神树是建木、若木、扶桑等。因此玄幻小说中昆仑山的形象很多。如《王牌保镖》的主角叶离从小在昆仑山上学艺；《历史学博士在昆仑山的玄幻奇遇》系列讲诉了董德博士在昆仑山上的一系列奇遇；《鬼吹灯》的主角胡八一根据上级命令，在昆仑山的深处，他们要建设一座庞大的地下战备设施。但却见到九层妖塔等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还在昆仑山上见到了灵泉：

“不冻泉位于昆仑河北岸，又名昆仑泉，花岗岩板圈成了池壁，池中清澈的泉水万年不停地喷涌而出，即使严寒的冬季也从不封冻，谁也不知道泉眼下面通向哪里。”

在昆仑山上孕育的河流中，最著名的便是弱水，所以玄幻小说中经常能看到这一形象的出现。前面所讲，弱水的特点是“其水不胜鸿毛”，但在玄幻小说中的弱水并没有继承这一特性，而只是有着一般神水都有的功能：治愈病痛、长生不老。如《神主星河》对弱水的描写：

“叶逍遥苦笑，道：“不错，要想救醒她，非一种奇丹一种神水不能。

……水是弱水，又名千钧，水可化万物性，柔以载万物，重而碎山川；所谓弱水，其弱非弱，厚载而重。”

《万世神尊》也对弱水有这样一段描写：“不过，生命古树不必询问便给叶天解惑起来了：“这是虚空弱水，是精灵族的开拓者在迁徙到天武大陆的过程中收集起来的，它能够帮助你突破目前的境界，成为一个天元境武者。”里所描写的弱水脱离了昆仑山的源头，且丢失了原有的特性，已经不再是原来意义上的弱水，而是一种代号是“弱水”神水罢了。

玄幻小说中出现的神木多保留了其通天的特征。如《誅仙》中的神木描写：“越往上飞，巨树的树干也就渐渐缩小，到了后来，己经变成了只有数十丈大小，尽管如此，也依然是、凉世骇俗。此时此刻，己经渐渐有了云气，不时飘荡在树身之旁。这棵巨树，似乎就像是上古传说之中，那一座登天的阶梯，直上青天。”

《盗墓笔记》中也有一段关于秦岭神木的描写：“坑中间竖着的，是一根直径十米左右的大青铜柱子，青铜柱子的底部直直插入到坑底的石头里，好像是从那里长出来的一样，青铜柱之上还有很多细小但是粗细不一的铜棍，密密麻麻不下千根，再往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整个青铜柱的形状，就犹如一棵从石头中长出的大树，枝娅繁盛，直插地表。”这些片段描写了神木的巨大，虽没有真的直上青天，但仍是《山海经》中神木的原型。

2、神话内涵的继承。

蒋观云在《神话、历史养成之人物》云：“一国之神话与一国之历史，皆与人心上有莫大的之影响。”“神话、历史者，能造成一国之人才。”5的确，《山海经》中与命运抗争不停衔枝填海的精卫，为了追逐太阳最终累死的夸父都体现了中华民族努力奋斗，超越自身，创造奇迹的优良美德，而这些中华精神也融入到了玄幻小说主人公的创造中，体现出那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气魄。如《斗破苍穹》的主角萧炎，《斗罗大陆》的主角唐三，《傲风》的主角秦傲风都是勤奋修炼，创造奇迹令人惊艳的天才，他们最终突破自我，成为世界的主宰，最强的王者。这些玄幻小说的主线就是主角从废材到神的成长历程，而从他们不断挑战自我的成长中，我们可以看到那种不服输，奋发向上的精神。

除此之外，森严的等级制度也被玄幻小说所继承，《山海经》中等级划分由高到低为神、异兽、巫师、人。其中神也有三六九等，最高级别是世界之神，其次是人类的祖先，女娲，伏羲，黄帝，炎帝等。最后的神是一些有专职行业的神，如雷神、风神、雨神等。玄幻小说据此影响其所创造的世界也有严格的等级法则，一般这种等级不像封建王朝的等级是人定的，玄幻小说中的规则是天定的，除了神，任何人都没办法逃脱天地法则，甚至有时候这种法则把神也包含在内。这种法则起着维系世界秩序的作用，而根据前面分析的修道成神类和仙魔类两种体系的玄幻小说，这种法则也有两种。一般修道成神类的小说，它所规定的人的规则是：斗之气，斗者，斗师，大斗师，斗灵，斗王，斗皇，斗宗，斗尊，斗圣，斗帝。（以《斗破苍穹》为例），或者直接是炼气一层到炼气九层；对兽的规则是：幻兽，灵幻兽，圣幻兽，神幻兽，超神兽。（以《傲风》为例）。一般仙魔类的小说，修仙的等级是练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真仙期。这种分类与道家的气功修炼有关。而不管是修道成神类还是仙魔类的玄幻小说，这些等级都很森严，高阶的人可以轻易的杀死低阶的人，而低阶的修士却没有能力越阶挑战。

三、志怪小说与玄幻小说神话形象继承之对比

从汉代董仲舒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以四书五经为代表的儒学便成为中国古代的正统文学。而作为非正统的小说在古代文学的地位极低，班固在《汉书.艺文志》曰：“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可见，小说不受传统文人的待见，更不用说与“不语怪力乱神”思想相悖的志怪小说了。由此，其中所引用志怪小说无论是在写作数量上还是在创新广度上都不如玄幻小说，因此其中所引用的神话形象也相对较少。

志怪小说对《山海经》中神话形象的借鉴主要集中在神仙，而异兽和地名很少，只有九尾狐、女儿国这几个形象，更不用说《山海经》中的神木、奇花异草的形象了。而玄幻小说不同，其世界体系最具代表性的有两种，一种是修道成神类，一种是仙魔类。修道成神类的代表作品有唐家三少的《斗罗大陆》、天蚕土豆的《斗破苍穹》。其世界是由神、修道者、魔兽组成。这种玄幻小说的框架与《山海经》的框架契合度很高，如里面都有至高无上的神，有凶猛的魔兽，玄幻小说的修道者是相对普通人而言有类神力量的人，这与《山海经》中有着部分神灵力量且能与神沟通的巫师形象相契合，所唯一不同的是，修道者能通过修炼真正的成为神，但是巫师却不行。另一种仙魔类的代表作是《诛仙》，这类小说的框架通常是正道“仙”与邪道“魔”之间的较量，这与《山海经》中的好坏分明的思想相一致。玄幻小说中所引用的神话形象几乎把《山海经》中的全部囊括在内，这对于志怪小说来说可谓是一次巨大的飞跃。

《山海经》中的神话形象很多，多一种神话形象的引用便可以多一种创造性思维的出现，所以我们要有效的利用《山海经》里的珍贵资源，更多的发散想象思维。虽然相对志怪小说而言，玄幻小说已经借用了更多类型的神话形象，但对于《山海经》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如异人类形象，灵巫类形象，并封、比翼鸟、比目鱼等形象仍等着作家去发现构思，创作出更多的玄幻作品。

注释：

1柳军：《精怪、鬼魅、神仙——六朝志怪小说的三大题材研究》[J]，哲学与人文科学辑 2011年第S1期。

2茅盾：《茅盾说神话》[M]，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9年版，第158页。

3许慎：《说文解字》[M]，中华书局影印版，1963版。

4叶永烈：《奇幻热、玄幻热与科幻文学》[J] ，中华读书报，2005年8月。

5马昌仪：《中国神话学文论选粹》[M]，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4年第18页。

作者简介：

郑梦琦（1996.04），女，安徽合肥，研究生在读，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重庆，400044，中国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