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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说什么都对

时间:2024-05-04

南风与烛

简介:“我太优秀了,前男友要跟我谈合作怎么办”舞团扛把子乔岁逾咬牙想了想,还是拿钱干事吧。可这合作谈着谈着,话题总往三年前跑,沈居慕执意用一曲琵琶语遮掩三年蹉跎,反正追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乔岁逾总会重入他怀。

世源游戏公司会议室。

沈居慕随意翻着面前的策划书,听着项目组长眉飞色舞的解说。

他们近期刚上线的《观山月》,是一部以大唐为背景的大型古风角色扮演端游,流畅的动作画面和极大程度还原的盛唐生活风貌让这款游戏才上线三个月就收获好评一片,各大数据统计结果不错,目前正准备开发下一个副本。

项目组长清清嗓子,迫不及待地进入主题,说:“这次上线的新人物林若鸢,是名动大唐的舞女,其中仰雀台的那部分舞蹈表演,之前商议过的是通过真人的实时动画捕捉来完成,人选的话……”他点开下一张。

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新面孔,沈居慕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刚刚还在悠闲转笔的手此时微微握成拳。

“乔岁逾,未央舞团的主舞,之前刚结束的‘琼林杯她拿了独舞银奖。舞团就在我们市,到时候协商也方便。”他紧接着点开了个视频链接,正是她拿奖的那支舞。轻柔的音乐声中,她翩翩起舞,翾风回雪间似拨开多年云雾,沈居慕略微出神,有一瞬竟觉得时光未走远,乔岁逾依旧是他的乔乔。

音乐渐歇,周围响起讨论声,沈居慕回神,手指轻点着桌面说:“那就这么定了,谁能把这位请来,年末加奖金。”

会议室瞬间响起一片欢呼。为了那笔奖金,更是因为这位向来挑剔的老板竟然一次就通过了这个提议,终于不用加班了。宣传部有人高高举着手,喊着:“我和女神是高中同学呢,我们熟,让我去吧。”

沈居慕好看的眉一皱,“啪”地合上文件夹,半天才忍住没有和他进行一场“谁和乔岁逾更熟”的对决。

合作洽谈得很顺利,还定了一周后签合同,除了乔岁逾,还有两位编舞、编曲的老师也一同被签下。那天沈居慕在会议室隔壁的行政部晃荡,把整个部门的人吓得战战兢兢地工作了两小时,他才下了楼。

公司一楼大厅,项目部长正跟舞蹈主创们礼貌地道别,见沈居慕就这样目不斜视地走过来便向他问好。他颔首回应,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说道:“是这次合作的几位老师吧?接下去的日子要辛苦你们了。”

其余人都笑着寒暄,乔岁逾却已经浑身僵住了。刚才合同上写的违约金是多少来着,她就是来跳个舞为什么还能碰上故人?

好在沈居慕并不打算找她叙旧,打过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了。乔岁逾纠结着回去,暗叹这份工作真的太艰难了。

待一切准备妥当,宁城的天气已经渐凉。

《朱弦九叹》这支舞乔岁逾已经烂熟于心,费力地穿上紧身的动作捕捉服后,她就有些不自在了——沈居慕从进门开始就坐在显示器后一直看着她。

音乐响起,乔岁逾晃晃头,专业素养让她迅速进入状态。足尖轻点,腰肢袅娜,似秋燕起舞诉哀思,这曲子里头的忧愁让乔岁逾跳出了九分。

一舞毕,她到显示器这边和编导老师一起掐动作,沈居慕这个门外汉却硬要凑上来。他煞有其事地评价:“乔老师这个动作很难吧,太完美了,完全契合人物。”

乔岁逾拧眉细看,这个就地一滚的动作难在哪儿了?

一天很快过去,乔岁逾的腰之前受过伤,跳了这样高难度的舞难免有些发僵,她回家就给自己贴了膏药,接下来还要拍一个舞蹈宣传片。她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竟是沈居慕那张久违的脸。工作时她可以假装初次见面,客气疏离,现下她一人独处,那四年的记忆就纷涌而来,压得她喘不上气。

她和沈居慕大学相识,谈了两年恋爱,分开却已经三年。当初离开得狼狈,即使狠话说尽,她依旧是不忍心真正责怪沈居慕,只能怪那无端的风月,生生将他们拉扯开来。

如今兜兜轉转又遇见,乔岁逾泼了冷水洗面,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合作,她和沈居慕的旧情早就被她撕得稀巴烂,不可能复燃了。

乔岁逾没想到世源这个公司这么有钱,为了拍这个宣传片,竟然真的搭出了和游戏里一模一样的实景仰雀台,她还以为会用技术合成。

这次的服装不再是黑色的动作捕捉服,而是一条朱红色的广袖高腰襦裙,样式繁复,乔岁逾在更衣间里纠结了很久。

身后有动静,她猜想是工作人员见她那么久没出来过来找她,她提着裙子头也没回地说:“麻烦帮我把这个腰带绕过来。”帘子被拉开,有一双手抚上她的腰,乔岁逾低头一看就发现不对,惊吓之下扭过头,沈居慕正无辜地看着她。

“我帮你啊。”

乔岁逾磨着后槽牙,更衣间空间狭窄,她再怎么躲都逃不开,终于认输道:“沈居慕,求你放手行不行?”

沈居慕不理,熟练地将腰带从后面绕过来在前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圈着腰比画了下,不开心地说:“瘦了,好心疼。”

乔岁逾抖了抖。舞蹈生向来注意控制饮食,她以前瘦得狠了,沈居慕就抱着她心疼得恨不得割肉送她。落了灰的记忆被人吹开,迷了她的眼,她使了劲推开他,低头跑出去。

镜头前,乔岁逾飞袂拂云雨,刚惹了人家的沈居慕坐在对面托腮看得津津有味,头顶柔和的灯光投在她身上,他只想到一句——“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他的乔乔,只能是他的。

乔岁逾是未央团的台柱子,最近在带队排一出舞剧,天天喊号子似的抓人排练,回家差不多都蔫儿了。这天好不容易能歇一天,敲门声又在大早上把她吵醒。

她开门看到沈居慕还感觉是在梦里,迷迷糊糊地要关门,被沈居慕拍了一下脑门才清醒过来。

“你来干什么?”乔岁逾堵着门口不让进,可她那点劲儿被沈居慕一推就让开了道,他进来后反手关上了门。

“乔老师,我来跟你谈合作。”沈居慕穿着西装一本正经地说。

乔岁逾跟看神经病似的盯着他,说:“上次那个合作已经结束了,我最近也没空,沈总别来烦我了,我跟你们做游戏的不是一路的。”

这话往深里琢磨,那意思沈居慕也听懂了,但他铁了心要追回乔岁逾,他甚至想,当年分手他可没同意,乔岁逾可不算是他前女友。

他从包里拿出合同,跟她解释:“听说乔老师多才多艺还会弹琵琶,我想代表我们公司请您做个背景音乐。”

“我琵琶弹成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乔岁逾看都没看把合同推回去。她妈妈是评弹大师,小时候也被拉着学过一段时间的琵琶,可纯粹是自己闹着玩儿的,还做成背景音乐?沈居慕不要赚钱了她还要脸呢。

哪知沈居慕听她这么一说就乐了,他笑着说:“巧了,我们情景设定就是要那种技巧生疏,一曲好几个错音的。乔老师就是你了,签字吧。”

乔岁逾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似叹了口气,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呢,沈居慕?我不觉得我们还有牵扯的必要。”

沈居慕收起了进门时的嬉皮笑脸,他眼眸微颤,略显焦急道:“乔乔,当年我妈……”

“打住。”乔岁逾打断他说,“当年事当年毕,我们已经掰扯得很清楚了。”

沈居慕低了头去整理合同,他才不想掰扯清楚,他巴不得两个人纠缠一辈子。

乔岁逾没再理他,把他一个人晾在客厅,起身倒了杯水再回来,沈居慕拿着笔趴在茶几上不知道在写什么。她走近一瞧,气得腰更疼了。

“沈居慕,你模仿我签名干什么?”她伸手要去抢合同,沈居慕顺势拉着她的手压在印泥上摁了手印。

沈居慕沾沾自喜,上学时他曾帮乔岁逾写作业,为了练好她的笔迹,将她的名字写了满满一张纸。他松了一口气,还是头一次这么逼人签合同,他转头看着乔岁逾道:“我是真心要跟你合作,不是胡鬧。乔乔,你不喜欢提过去那就不提,但希望你现在能给我一个机会。”

沈居慕走了很久,乔岁逾还坐在沙发上出神。她从书房拿出琴罩里的琵琶,最后一次弹奏是因为沈居慕生日,他突发奇想要让她弹《生日快乐》。如今素手一拨,都是旧年的味道,熏得心头发酸。

那天沈居慕把曲谱给她留下了,乔岁逾跟舞团协商好时间,挤出几天去录制。结束那天沈居慕照例请吃饭,她被安排在他旁边。

一桌子的菜乔岁逾没吃几口就停了筷,一只手放到腰上轻轻揉着。这几年腰伤愈加严重,前几天练托举的时候不小心又拉扯到,如今坐久了就开始发酸。

场内灯光不甚明亮,偏偏沈居慕就是能注意到她的动作,他凑近问她:“腰又不舒服了?”

乔岁逾动动唇:“要你管。”她琢磨着这么离席是不是可行,就突然被沈居慕拽着胳膊护着腰站起来,也不跟其他人解释,就这么拉着她进了一个无人的休息室。

沈居慕跟服务员说了几句再进房,乔岁逾已经在沙发上趴着了,声音闷闷地传过来:“谢谢你啊,我躺会就回去了,你也快回去招呼大家吧。”

真是谢得忒没诚意,沈居慕不回她,翘着二郎腿终于等到服务员拿了药酒过来。他也不多话,反正跟她客气也要被拒绝,还不如直接上手。

沈居慕的手法很熟练,力度适当地在她腰间来回揉着,乔岁逾忍不住哼了几声,过后又似乎是觉得丢脸,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乔岁逾感觉沈居慕的动作停了,但腰上还是一阵凉意,她扭了扭身子,小声道:“我冷。”

这不经意的撒娇,让沈居慕手下一紧,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不再忍耐地把她圈进怀里。他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十分可怜地说:“乔乔,我很想你。”

乔岁逾觉得晚上喝的酒都上了头,恍恍惚惚地想回应他这个拥抱。一份清明袭来时,她开始推拒,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想就想吧,再想几年就忘了。”

舞剧的第一场演出是在岳市,乔岁逾是主角,两套服装,三段独舞。这场舞剧的特点在气势恢宏,那看似轻盈的水袖要甩得不落气势。台上看不清,一场下来,乔岁逾身上全是汗滴。进到后台,她怕感冒快速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在镜子前却开始撒癔症。

刚才谢幕的时候,她好像……看到沈居慕了。

听到其他演员随口说到外面下了雨时,乔岁逾转身朝外走去。

剧院门口都是躲雨的人,乔岁逾一眼就找到站在玻璃门前的沈居慕,她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他的侧后方偷偷看着。

沈居慕的五官比读书时更为深刻,今天难得没穿西装,一件略宽松的深色大衣,下巴还是怕冷地缩在围巾里。乔岁逾就这样盯了许久,不知为何,她总能在他眼底看到当年的少年心性,真诚的、逗弄的、狡黠的、漫不经心的,皆是她曾爱过的模样。

人群渐散,沈居慕坐上一辆车钻入雨帘远去。一个偷偷来看表演,一个背后默默注视,像极了他们现在的心理。

沈居慕料定了乔岁逾会再联系他。他慢悠悠地接起电话,带着得意问她有什么事。

乔岁逾心情并不好,《观山月》的新副本早就上线了,按合同上的日期她早该收到酬金,但是,钱呢?

“沈总,您助理刚才说有任何问题让我来找您,我们可以谈谈合同上的打款问题吗?”乔岁逾咬牙切齿地道。

沈居慕装作惊慌地在那边翻合同,过了一会儿说:“大概是他们工作疏漏了,我让他们下午就把钱到打你卡上。乔老师别生气,为表示歉意,我请你吃饭吧。”

沈居慕这个家伙,算盘打得啪啪响。乔岁逾自然是没同意,但这不并妨碍沈居慕下班在剧院门口堵她。

江南风格的餐厅,在这个飘了细雪的夜里添了一分春色。乔岁逾是个古风爱好者,从一进门就被吸引,连带着被人强行带来吃饭的不适都散了去。

沈居慕几乎不用问她口味就点了一桌的菜,两人静静地吃了会儿,沈居慕问她有没有收到钱。

乔岁逾筷子一顿,她不但收到了,还加上了逾期赔款。她咽下一口虾仁,说:“收到得可多了,人人都像沈总这样做生意,我就发财了。”

“都是按合同上执行而已。”沈居慕给她倒了一杯清酒,又找话题道,“《朱弦九叹》的反响很好,乔老师看到了吗?”

乔岁逾抿了一口清酒,觉得微微发涩。网上说她有仙气的有,说她专业素养过硬的也有,她最在意的是说她时运不济,明明有实力,但履历并不耀眼,没有国际赛撑腰,没有名气。

其实她曾有过一个机会的。

她自幼习舞,早就决定了要去中央舞团闯一闯,就在她大四接到面试通知的几天后,她在一场汇报演出中从一米高台上摔了下来,伤了腰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那之后,她的人生计划全被打乱了。舞鞋不要了,梦想不要了,最后连沈居慕,她也不要了。

乔岁逾晃着酒杯,眼尾染上绯红,她自嘲地对他说:“其实你找个更专业的舞者来跳,效果会更好。”

沈居慕也忆起往事,心中不好受,他轻声道:“选你是他们共同的决定,我没有偏私。你很好,乔乔,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好。”

餐厅离乔岁逾的住处不远,她执意要走回去,沈居慕就回车上又拿了件大衣给她裹上。她喝了酒脚步不稳,大半身子都靠着沈居慕,两人摇摇晃晃地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即便这个姿势累得慌,沈居慕的嘴角却一直扬着。

到了楼下,沈居慕依旧搂着她不撒手,道:“乔乔,我们和好吧。”

乔岁逾是喝了酒,但不至于醉,闻言,手撑在他肩膀上抬起头,带着雾气开口:“沈居慕,之前种种,别总惦记着了。”

沈居慕皱紧了眉,有些生气,盯着她的眼睛里似融了雪,他说:“乔岁逾,你一遍遍地叫我忘了,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不是都忘了?”

乔岁逾怔住,却又被沈居慕圈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背,像之前无数次哄她一样:“你顾忌着我妈,那就不要见她,都由我来处理。不会了,这次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乔岁逾借著酒意贪恋他的气息,几乎就在她要说出“好”之前,却推开他跑进楼道,隔着门,她纠结地看着他说:“你别逼我,我再想想,再想想……”

沈居慕忙不迭地点头,不舍地跟她道了晚安。

宁城好几年都没遇见过这样的大雪,以至于春节来临的前几天,多条航线瘫痪。

乔岁逾捧着咖啡坐在行李箱上,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墨镜,脚尖不耐烦地点着地,她的航班已经延误了两小时。

突然行李箱就被人轻踹了一脚,乔岁逾跟着转了半圈,她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就见沈居慕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儿,扬着下巴嘲笑她:“乔老师眼神不太好啊,我都坐这儿大半天了。”

乔岁逾在墨镜后的眼神乱飘,她还没想好给沈居慕什么答案就这么撞见了,第一反应就是想跑,结果刚一起身就被沈居慕伸手拽了过去,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乔岁逾臊红了脸,无奈腰被箍住起不来,她掐着沈居慕的手臂小声道:“你干什么啊,这么多人……”

“对啊,就是这么多人。”沈居慕把她放腿上颠了颠,大言不惭道,“你不是没位置吗?腿给你坐。”

乔岁逾把外套的帽子戴起来,整张脸在里面埋着,一口口地喝着咖啡,只要她不抬头,谁都看不见她。沈居慕却更变本加厉,欢快地抖着腿,笑着问她要去哪里。

乔岁逾快崩溃了,她单手掐着他的后颈,威胁道:“你再动一下,我再跑一次。信不信?”

沈居慕可真的怕她一声不吭就跑了,忙停下动作,心有余悸地问她:“你这次飞哪儿啊?什么时候回来?”

乔岁逾闷闷道:“还能去哪儿,你过年不回家啊?”她再次抬头确认一遍自己的航班,依旧在延误。

一旁终于有位置空出来,乔岁逾立刻挣开他坐上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有点儿发热,她解了围巾正摆弄头发,沈居慕又靠了过来,乔岁逾偏头看他,有些无奈道:“又想干吗?”

这回沈居慕老老实实的,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缓缓道:“前几年有次坐飞机遇上强气流,餐车滑脱,舱内混乱,有人吓得都要跳飞机了,空姐拦都拦不住。我也傻了,在颠簸的几分钟里,把前半生过了一遍,发现我最大的遗憾是关于你。”

他望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望过去的岁月,他说:“我往前的二十七年里,你竟然只占了我四年的时间,可在我心里已经把我们往后的几十年都规划好了。乔岁逾,你可真狠心。”

“平安落地后,我特别想打电话给你,可是乔乔,我根本找不到你。”

乔岁逾眼眶发酸,终于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落了泪。她无声地哭着,不需要谁安慰,只是单纯地发泄。

沈居慕依然笑着说:“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的航班今天能顺利起飞,我们就和好。”

乔岁逾被沈居慕叫醒,天色已晚,她竟然靠着他睡了一觉。沈居慕揉着她的脸帮她清醒,扬着笑,仿佛几个小时前的忧伤少年不是他。

“快走啊,广播都喊好几遍了。”

乔岁逾一惊,才发现她的航班已经在安检了,她匆忙拎起行李箱走向安检口,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在预告屏幕前找起来——沈居慕的那趟航班,取消了。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她再回头去看,刚才他坐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

过完年,乔岁逾就正式退出了舞团。她的腰部情况不允许再有高强度的练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接下来她准备找家舞蹈工作室教教小朋友。

好歹也是团里的老员工,大家凑在一起办了欢送会,也没多少忧伤的气氛,反正都还在一个市。

宴席过了大半,乔岁逾出来透气,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顺便跟妈妈说说今后的安排,可乔妈妈三句不离相亲,让乔岁逾感觉自己仿佛患上了急性沟通障碍。

后头有声音传来的时候,乔岁逾本来不在意,无意间听了几句,她才听出来是谁。不禁冷笑,许凝初竟然也在这儿。

她和许凝初都是同校舞蹈系的,比许凝初低一届,她们都进了校舞团,不过乔岁逾是领舞,她是群舞。听说后来她大概也是发现了自己在舞蹈圈混不出头了,转战网站写文章,还真有一本前几年火爆了。说起她俩的渊源,乔岁逾真的半个字都不想提。

此时的许凝初正跟她新认识的一群小姐妹玩儿游戏,正是沈居慕的《观山月》。一阵阿谀奉承,就听许凝初高声炫耀道:“这是我沈哥给我的内部号,你们想要我过几天再去拿几个,但像我这种级数的是没有了。”

乔岁逾边打字边腹诽,靠钱砸出来的游戏有什么意思。

许凝初嘴里的哥就是沈居慕,两人从小认识。这小姑娘有青梅竹马情结,总觉得沈居慕应该喜欢她,乔岁逾是破坏她和沈居慕甜蜜关系的第三者。

乔岁逾听她一句一个沈居慕实在心烦,起身要走,恰好许凝初也站了起来,两人就这么戏剧性地对上了。乔岁逾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走开了,无奈有人要追上来。

“你怎么在这儿?”许凝初挡在她面前说。

乔岁逾遇上讨厌的人拧劲儿上来了,抱胸看着她说:“要你管,这是你家的酒店?”

许凝初没料到几年没见,乔岁逾居然变得跟个炮仗似的。她愣了愣,又换上一副厌恶的表情,说:“你还缠着沈哥不放,你不怕伯母知道?”《朱弦九叹》她自然是看到了,恨得牙痒痒但就是没办法,没想到她才来宁城不久两人就碰上了,当场就决定要羞辱乔岁逾一番。她提高了音量道,“沈家从来都不喜欢你,你怎么那么不知羞啊?乔岁逾你看看你现在,混成什么样了都。”

乔岁逾噙着笑不以为意,耸耸肩道:“那沈家喜欢你,你进沈家门了吗?沈居慕到底喜欢谁,你不清楚?”

她算是彻底不顾脸面了,她承认,她就是仗着沈居慕的喜欢发疯了。

许凝初还想跟她骂上几回合,却被身后冒出来的人喝住了。乔岁逾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心虚了,宁城真的好小,在哪儿都能遇见沈居慕。

许凝初被沈居慕的人带走,留下乔岁逾被沈居慕拎到楼道里。他困着她,气息钻进她耳朵里,惹得她禁不住抖了抖。

“你说说看,我到底喜欢谁啊?”

乔岁逾哪儿还有刚才的气势?低着头任红晕爬上脸,死都不开口。沈居慕几乎贴着她的耳垂,说:“你乖,这几天忙完了就来找你,记得多说几遍喜欢我。”

他放开她要离开,乔岁逾叫住他:“沈居慕,你的航班取消了。”

沈居慕回头笑得温柔,说:“嗯,那我们就不和好,我重新追你。”

那个说要重新追她的人已经消失了一个月,乔岁逾下班特意驾车去世源门口绕了一下,缓缓地开过,还是没遇上沈居慕。她默默开导自己:别信男人话,忘了他。

那天她课程结束得早,在家里准备做个蛋糕,才把材料准备好,就接到了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戚易?”

戚易和沈居慕是大学室友,毕业后就合开了世源游戏公司。当年沈居慕追乔岁逾他出了不少力,但他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还要重操“助攻”这份旧业。

乔岁逾跑下楼就看到戚易靠在车门边,等她跑近了就直奔主题,拿出平板电脑滑了几下调出段视频给她看。

画面是一个成亲的桥段,看着画风应该是《观山月》里的场景。乔岁逾从背景乐响起的时候就傻了,这是之前她被沈居慕耍赖签合同录的琵琶曲《千秋岁》。

顶着她和沈居慕名字的两个人物穿着鲜红的喜服,他打马过画桥,牵她出轿门,他们携手拜堂。满目红色,与久远一段的记忆重合。

那时她靠在他怀里,傻兮兮地描绘结婚时的场景,她说要按中式婚礼来,要琵琶声声,要朱钗满头,要“我的身边是你”。

短短几分钟视频乔岁逾看得要哭,戚易在一旁冷漠地想,這两个人真是酸溜溜的一对儿,他怎么看不出来感动在哪里?沈居慕做这视频,从建模开始都是自己着手的,戚易就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还再做追乔岁逾这件事。

沈居慕那时眼带红血丝,笑着说:“只要乔乔不跑,追她这件事我可以做一辈子。”

他以后能不能追上,戚易不知道,反正现在是肯定不行了。他看乔岁逾感动得几乎落泪,便趁热打铁地说:“他为了整这个得了心肌炎,把自己送进了医院。不过不是很严重,还能聊天。你要不要去看他?”

送乔岁逾到医院后戚易不准备上去,坐在车里又不经意提了一句:“当初取公司名字的时候,他说这是世外桃源的意思,我拼音不太好,也是不久前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思。”

乔岁逾一愣,随后跟他道了谢,跑了进去。

快到病房门口时又碰上了许凝初,乔岁逾不加掩饰地“啧”了一声。许凝初看见她就站在病房门口不动了,装模作样地对着她抹眼泪。乔岁逾心下了然,门上这么大一面玻璃,她这是哭给谁看呢。

乔岁逾不多废话,她急着探病,将人一拽推到墙上,开口:“当初我为什么会摔下来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的确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别得意,只要我和沈居慕还在一起,你当年的目的就是没得逞,又不是只有你会告状,我也有嘴。不想自寻烦恼,以后就别来烦我。”

她无视许凝初气到发抖的样子,转身走了进去,顺手锁了门。

那时他们都年轻气盛,沈居慕少年意气要闯出一片天地,她又何尝不是呢?为了进中央舞团她费了多少心血,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被人算计伤了腰。她想站在那个耀眼的舞台上证明给沈居慕的家人看,她能够与之比肩,可最后毁了她的也是他的家人。

当时她怨过、恨过,现在想来,的确是不公平。她直接给毫不知情的沈居慕判了刑,不等他从国外回来就一走了之,单方面分了手。如今是该走回来了。

沈居慕眼睛发亮地半坐在床上等她进来,殷勤地递上一个剥好的橘子。

乔岁逾不太好意思吃病人给的东西,就这么一直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之前说的追我,还追不追了?”

沈居慕认真地点头,说:“追啊,等我能下床就追。”

乔岁逾不说话了,挑了个苹果开始削皮。削到一半,她轻声说:“其实不追也可以……我都自己上门了。”

病房一时没了动静,乔岁逾一直低着头,过了会儿她抬眼看见沈居慕捂着胸口傻乐,也跟着笑了。苹果被她削得跟狗啃得差不多,她嫌弃地在手里颠了颠,自己咬了一口,又拿起了另一个继续削。

沈居慕出院后先把许凝初的问题解决了。他原先只知道是自己的母亲趁他出国谈合作时让乔岁逾难堪,那天乔岁逾故意在门口理论让沈居慕听见,他才知晓许凝初也在里面出了一份力,用了这么狠辣的手段。

许凝初在网站爆火的那本小说,她曾找过沈居慕想改编成游戏,先不说风格不符,最主要的是沈居慕知道这是抄袭的,他不可能用。如今有记者问起当初为什么没有合作成功,沈居慕就实话实说,没有再给她留面子。抄袭事件爆出来后许凝初直接被网站封杀,后来也就封了笔。

而后沈居慕又带着乔岁逾在沈家露了个面,他父母依旧是没同意。沈居慕就带着乔岁逾回了宁城,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反正这次他会护好她,他们可以这么耗着。

沈居慕生日那天,乔岁逾在他办公室等他下班,正玩儿着手机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撑在沙发上问:“听说你之前给了许凝初一个内部游戏号,我怎么没有?”

沈居慕打字的手一顿,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不喜欢玩儿游戏,估计给你个号也看不上,这样吧,我拟份协议,把我的股份转给你一点儿。”

他说写就写,乔岁逾吓得扑过去按住他,说:“怎么你生日还给我送礼物?这样显得我订的那家餐厅很廉价。”

沈居慕从身后的落地窗望出去,那座宁城最高建筑的顶层音乐餐厅正在跟他招着手。他将乔岁逾揉进怀里,蹭着她的颈窝说:“廉价吗?可我觉得我已经收到了最珍贵的礼物。”

那种失而复得,掩在时光里依旧耀眼的珍宝,是他的乔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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