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红桑
简介:纪司青身边举足轻重的地位是简宁西苦心经营多年得来的。
她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她骄傲,她随心所欲,唯独对他步步为营,不像自己。
然而在她决意放下这个男人,逃出自己建造的笼牢时,纪司青却不肯放手了……
第一章 自私和虚伪
【1】喜欢纪司青的人是我啊
刚才的两杯酒喝得太急,简宁西觉得有些头晕,不过她眼底那点儿迷离在看到纪司青身后的人时,就迅速消失了。她脸上那见怪不怪好笑的表情无端有了些慵懒的意味:“就算带个美女过来,也不是你迟到的理由啊。”
“就是,西姐说得对!谁都甭搭理他,让他自己先罚三杯再说!”原本斜倚在椅子里的连城一脸鄙视地接话,不过他一边说一边坐直了身子,对着跟在纪司青后面进门的女孩,换上了一副亲切友好的表情,“这位姐姐看起来有点儿眼生啊!”
纪司青带来的女孩子并不能算特别漂亮,但白皙清秀、利落大方,在一屋子男男女女的注视下,也并没有显得局促拘谨。此刻迎着连城好奇的打量,她的笑容里带着些勃勃生气:“你好,我叫陈冉,是纪司青……”她停顿几秒,看了纪司青一眼,笑容更大了,“刚认识十几分钟的朋友。”
可以啊,连城挑了挑眉,看向纪司青的眼神里闪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打趣,隨后故意捏着嗓子笑道:“我叫连城,是纪司青认识十几年的朋友。”
“滚蛋!”纪司青脱了外套递给一旁的服务生,笑着骂了一句。他和陈冉在简宁西身旁的空位上依次坐了下来,陈冉笑着解释道:“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他的车出问题,顺手帮了点儿小忙,就这么认识了。”
简宁西看纪司青也不像有什么事儿的样子,但还是顺口问了一句:“人没事儿吧?”
纪司青对着简宁西的时候,舒朗的笑意里透着些无法形容的乖顺:“我是什么人,心明眼亮,手疾眼快,还没等……”
“知道了,知道了!”简宁西眼见他接下来就是一番毫无意义的自我吹捧,十分嫌弃地蹙眉笑道,“赶紧闭嘴。”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都是一个院儿长起来的,连城深知周围这些人,一个个的骨子里就从来没有过热情好客这种基因,所以也就只有他这个寿星佬来给陈冉介绍在座的诸位了。
来时闲聊的过程中,陈冉已经知道了纪司青要来见的都是他最重要的朋友,而她对纪司青已经动了心思,所以此刻连城介绍的时候,她自然也就十分留心地一一记了下来。
高挑俊美又热情爽朗的连城是今天的寿星佬,他右手边的女人叫夏如暄,五官精致大气,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衣品极好,职场白骨精气息极为浓厚。夏如暄身旁戴金边眼镜的男人是池砚,一身黑衣黑裤衬得本人格外的白皙削瘦,他始终都在低着头认真地剥虾,手边的盘子里已经有了大半盘剥好的虾仁。
连城最后才介绍了简宁西,比介绍别人时更加的言简意赅:“这是我们西姐。”
陈冉朝着连城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虽然被称呼为“西姐”,但陈冉却觉得她看起来似乎比其他人年纪都更小一些,皮肤细腻透亮,白得像要发光,淡妆之下眉目如画,精致又好看。尤其她一双淡色的眸子看过来时,虽然澄澈到近乎清冷,但是因为眼尾微微下垂,即便此刻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无端让人觉得有一种脆弱无辜的美。而这种瓷娃娃般的易碎感,被她身上一条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多余配饰的白色羊绒长裙衬托到了极致。同为女人的陈冉不得不承认,看着简宁西的时候,她脑子里也只有“惊艳”二字可以形容。
而陈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间远比别人更久,却并不仅仅因为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她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自己跟在纪司青后面进门的时候,包厢里的几个人都在第一时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简宁西。
陈冉深深看了简宁西一眼,大大方方地笑道:“西姐好。”
简宁西随意点了点头:“你好。”
“自己乖乖地把酒喝了啊,别让我灌你。”连城抬抬手,招呼服务生过来给纪司青倒酒,“明年我就该被我们家老爷子发配到边远山区了,到时候你就算哭着求我陪你喝酒,小爷我都没时间奉陪了。”
“我还是哭着去求你爸,让他早点儿为民除害吧,就别等到明年了。”包厢里有些热,纪司青连喝三杯之后,把领口扯开了些,懒洋洋地靠在座位里,看着旁边的陈冉笑了笑,“有什么想吃的,自己点。”
这个男人本就出奇的英俊,此刻眼角眉梢的笑意带着些漫不经心,又透着一股肆意放纵的不羁,陈冉心跳有些失序,平复了片刻才偏了偏头:“放心,我可是挟恩图报才来的,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小姐姐这话应该对我说才对,毕竟今天可是我买单。”连城笑道。
“对寿星当然要客气了,毕竟我是厚着脸皮跟来的,希望别影响你们聚会就好。”
陈冉话音刚落,一直没说话的夏如暄突然笑了一声。
有些突兀的笑声让包厢里的气氛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微妙,但夏如暄看起来并不在意大家是不是在看她,继续低头慢条斯理地吃菜,似乎她只是心血来潮想在这个时候笑这么一声,而其余的话一句都不想说。
连城解围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但这个念头只是转了转,很快又咽了回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纪司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身边的简宁西:“你们家老四怎么没来?”
简宁西的笑意中和了一些声线里的清冷:“说是突然就觉得烦了,跟咱们聚会像公司团建似的,没劲儿。”
纪司青乐出声来:“这还真是她的风格,话总是说得让人说不出哪里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简宁西倒是觉得,这话说得太对了。
从小一起长大,以至于熟悉对方的每个举动甚至每个呼吸。可是大家都长大独立之后,没办法更亲近,也不愿彻底分开,兜兜转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不就剩了没劲儿两个字么?
在一群心知肚明的死党中间装若无其事、云淡风轻,没劲儿;看着纪司青为了给新认识的小姑娘解围,故意没话找话,也没劲儿。
简宁西拿起桌上的烟盒:“我出去醒醒酒。”
可她还没站起来,纪司青就已经拽住她的手把烟盒抽走了,语重心长里带着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严肃得活像简宁西他爸:“我就该把‘吸烟有害健康这几个字打个条幅挂你家门上。”
简宁西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点儿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随后她拿起手机出了门。
沿着包厢外的走廊出去,走过一个转角之后有一个小露台,绿植和铁艺茶座的造型都创意十足,但因为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所以这会儿没什么人。
简宁西朝两个正要离开的女孩子要了支烟,点燃之后扶着露台边的围栏,低头看着远处的车水马龙,轻轻吐出的烟圈儿被一阵西风随随便便就卷散了。
她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谈不上伤心难过,甚至连一点儿类似于失望的情绪都没有。毕竟纪司青……从来都是这样的。
在她面前,既虚伪,又坦荡。
真没劲儿。
一支烟刚抽到一半,突然响起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简宁西的思绪。她打开微信,每次看置顶的群名她都想笑——“必须白头偕老,一个都不能少”。
群里顶着个卡通头像的“四丫鬟”刚刚@了所有人,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发问:是不是都喝酒了?谁送我姐?找代驾还是我去接?
简宁西正打着字,夏如暄的回复已经跳了出来:池砚没喝,纪司青带来的司机也没喝。
四丫鬟:嚯,纪司青牛啊,创业还没两天半,司机都有了?
连小城:你话要说清楚,是有司机了,不是司机有了。
四丫鬟:有区别吗?对纪司青这种衣冠禽兽来说。
连小城:那确实还真没有。
简宁西一下就笑出了声,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纪司青直接发了条语音,她点开听了听,纪司青的笑声微哑,带着刚刚被烈酒烧灼后的低沉:“你们俩就损吧。”
简宁西一边听他们像三岁孩子一样开始斗嘴,一边抽完了一支烟。夜风更凉了,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陈冉朝这边走了过来。
简宁西把烟头掐灭之后扔进了垃圾桶,还没来记得和走到近前的陈冉说话,一阵冷风袭来,她又咳了几声。
“没事儿吧,西姐?”陈冉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这几天有点儿感冒。”简宁西止住了咳嗽,陈冉见她没事儿了,打趣似的笑道:“你放心,西姐,我不会去纪司青那儿告密的。”
简宁西笑了笑:“抽烟吗?平时其实没什么,只是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朋友们都拦着。”
“你们感情真好。”陈冉看着她,笑得有些羡慕,“纪司青看起来又酷又跩,我还以为他是那种浑不吝的主儿,没想到在西姐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弟弟。”
简宁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话锋却一转:“怎么出来了?夏如暄找你茬儿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出来透透气!”陈冉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迟疑之后第一时间否认了,然后看着简宁西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迟疑,嘴上仍是忍不住客套道,“不过确实是我太冒失了,你们发小聚会,我一个外人来掺和,确实不合适。”
“别紧张,我们毕竟不是那种狗血电影里的恶毒女配角——虽然可能在你看来真得很像。”简宁西轻笑出声,示意陈冉一起回包厢,“你只要一直像今天这么落落大方,就可以。”
陈冉不知道简宁西本身就是随心所欲的性格,还是单纯懒得在此刻拐弯抹角,但她实在不习惯也不善于和一个刚认识的人直来直去,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装糊涂:“难道她喜欢纪司青?因为纪司青带我来参加聚会,所以不开心?”
刚往前走了两步的简宁西回过头,神色无比自然,似乎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是一件于她而言再普通、再正常不过的事。
“喜欢纪司青的人是我啊。”
【2】你打算怎么讨好她
大概简宁西的态度过于自然,陈冉反倒一时有些愣神。她跟在简宁西身后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心中游离于话题之外的不适感究竟是源于什么——简宁西明明看起来是林黛玉一样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气场却始终都是呈一种绝对压制的状态。
这种认知让陈冉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走到包厢门口,简宁西抬手推门的一瞬间,陈冉到底没有忍住,低声问道:“那……纪司青知道吗?”
简宁西开门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只不过在进门前仿佛不经意地回了回头,深邃的眸光从陈冉脸上一扫而过:“谁知道呢?”
随后,在陈冉还没有想明白这句话到底是在表达哪一层含义的时候,简宁西已经径自进了门。
彼时连城和纪司青正凑在一起不知道低声聊什么,夏如暄已经盛了碗汤递向回到座位上的简宁西,顺带附赠一个白眼:“脸都被風吹白了才知道回来,怎么不冻死你呢。”
“我本来就白。”简宁西接过汤碗,不以为意地笑起来。
随着两口热汤喝下去,简宁西觉得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她放下碗,挑了些喜欢的菜吃。这个时候池砚已经把整盘虾都剥完了,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使命一样,他轻轻舒了口气,把一盘虾仁放到转盘上:“吃吧。”
夏如暄先伸手,随后向来一心多用的连城也第一时间下筷,陈冉看着默默拿湿毛巾擦手的池砚,觉得挺有意思:“剥了半天,你自己不吃吗?”
池砚闻声抬眸,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我吃海鲜过敏,给他们剥的。”
陈冉了然地点点头,连城搭着池砚的肩膀笑道:“我们学霸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善人,是吧?”
“勤勤恳恳。”夏如暄朝他竖了竖拇指。
纪司青伸筷子夹起一只虾:“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简宁西笑出声来:“大院儿之光。”
池砚抬手往上推了推眼镜作总结陈词:“都滚。”
无论之前心里的想法是怎样的百转千回,但这一刻陈冉仍是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笑出声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快十点,几个人酒足饭饱,连城还有其他朋友等他续摊儿,于是一行人就地解散。
“池砚你送西姐和二暄吧!”纪司青拎着外套走到大厅,池砚点点头:“嗯。”
到了停车场,池砚和夏如暄先上了车,纪司青叫住神情明显有些倦怠的简宁西,嘱咐道:“还没好利索就吹风,我看你今天还是别回自己那儿了,去你家老爷子那边住吧!到家先把药吃了,不然估计半夜就得烧起来。”
简宁西点点头,把风衣裹紧了些,刚打开后座的车门,纪司青又想起点儿什么,叫住她:“回去好好管管你们家老四,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有点儿正事儿,别天天净跟着你学,嘴越来越损。”
“哦。”简宁西面无表情地答应着,“闭嘴吧!知道了,别烦了,爸。”
纪司青顿时气乐了:“你说你——”
他话还没说完,简宁西就已经不胜其烦地挥了挥手,动作迅速地钻进了车里。纪司青从半敞的车窗里看着简宁西,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唇,最终也只是挥了挥手,叹了口气:“走吧,走吧。”
已经发动了车子的陈冉按下车窗,向简宁西他们道别。简宁西朝她挥了挥手,笑道:“慢点儿开。”
池砚启动汽车缓缓驶出停车场,四面车窗都关了起来,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简宁西:“用开空调吗?”
“嗯,开吧,有点儿冷,可能又让纪司青那个乌鸦嘴说中了,真要发烧。”简宁西靠在座位里打了个哈欠。
坐在副驾驶的夏如暄回头看她:“那待会儿让纪司青买点儿药给你送过去。”
简宁西被她的话逗得直笑:“干嘛呀,再折腾下去真成恶毒女配了。”
“她要真大大方方的,我还说不出什么呢。跟都跟来了,还说怕影响咱们聚会,假惺惺的,装给谁看呢?”夏如暄颇为不屑地嗤笑一声,“直来直去的女配总比绿茶、白莲花女主角强多了。再说了,谁是主角谁是配角?”
简宁西故意逗池砚:“学霸,你说呢?”
池砚推了推眼镜:“你?直来直去的恶毒白莲花女主角。”
简宁西愣了三秒,随后大笑起来,因为笑得实在太厉害,没几声后就开始咳嗽,许久才平复下来。也笑了半天的夏如暄忍不住问道:“那我呢?”
池砚始终认真开车,看都没看两个快笑出眼泪的女人:“傻白甜。”
目送池砚的车开出停车场后,纪司青才上了车,看向一旁的陈冉:“走吧,恩人。”
陈冉笑起来:“好嘞。”
车子驶入主路,陈冉见纪司青手里一直把玩着烟盒,于是主动把车窗开了条缝儿:“抽吧。”
纪司青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偏着头打量她:“哟,善解人意型的啊?”
陈冉笑出声来,并不为自己抛直球而脸红:“怎么,你喜欢这种啊?那我还可以再善解人意一点儿。”
“那我就期待着吧。”纪司青收回视线,笑得轻描淡写。他并没有点烟,只是抽出了一根夹在指尖把玩着,过了一会儿问道,“刚才吃饱了吧?后来连城一直逮着我灌酒,也没怎么顾得上你。”
“放心……”前面路口是红灯,陈冉停下车,朝纪司青眨眨眼,“我到什么地方都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
作为回应,纪司青挑了挑眉。
陈冉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感慨地笑道:“小时候我爸妈工作经常有调动,我每次和认识的朋友刚混熟一点儿就得分开。所以我真得很羡慕你们几个,能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还一直这么好。”
“谁告诉你感情一直好的?”一瞬间,纪司青脑海中走马灯一样闪过的都是这些年来的画面,许久才忍不住笑起来,“经常吵。”
红灯过去,陈冉从纪司青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始终也没变:“经常吵架也能增进感情啊。不过说实话,想象不出你们吵架的画面,毕竟感觉连城情商特别高,池砚话又那么少……还有西姐,她应该算是我现实生活里,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了。要是我的话,才不忍心和她吵呢。”
纪司青几乎笑出声来,但随即掩饰似的轻咳了一声:“嗯,都不和她吵。”
陈冉刚刚提了三个人,她不知道纪司青是不是下意识地反应,第一时间就把重点放在了简宁西身上。她一副了然的模样,调侃道:“果然美女是有特权的。”
纪司青没有接话,陈冉突然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己目前毫无立场和资格,但心底还是泛着三分酸。即使已经自觉掩藏得足够好,但这明显的沉默,还是让她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陈冉今天对纪司青一见钟情,这么积极主动也是有生之年头一回。而虽然她还并不了解纪司青,也知道但凡男人,都不太喜欢小心眼儿、爱计较的女人。陈冉觉得自己的性格还算不錯,但在外人、尤其是有好感的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所谓的开朗大方,总归是会下意识地带着些刻意。
她觉得人大多如此,但简宁西在纪司青面前却似乎从来不是这样——虽然到目前为止她和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陈冉试图告诉自己,她在亲近的朋友面前,也不需要刻意表现什么。所以简宁西的气定神闲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可即使这么想着,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而这种感觉,严格来说,在她看到纪司青和简宁西话虽没说几句,但两个人之间却莫名有一种能隔绝开所有人的熟稔亲近时,就已经不知不觉冒头了。
“倒也不是什么特权。”就在陈冉努力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的时候,纪司青突然出了声,他大概酒喝得有点儿多,抬手轻轻揉了揉额角,“主要是吵不过。”
“西姐这么厉害吗?”陈冉乐不可支。
“嗯,厉害着呢。”
简宁西这个人嘴毒心冷,一旦脾气上来,不分亲疏远近,一律無差别攻击。而且最擅长的就是挑人脆弱的地方捅刀子,久而久之,简家这位活祖宗俨然成为一方恶霸,威名远播。想到他那位神鬼皆愁的西姐,纪司青的头更疼了。
陈冉忍不住问道:“怎么个厉害法?”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随后纪司青看着陈冉,若有所思地笑起来:“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现在看来,你可能还是对西姐更感兴趣一点儿。”
陈冉心里一顿,声音里的笑意不变:“对你有意思是肯定的,反正我脸皮厚嘛,也不怕承认。这不是看你们关系好么,我在考虑以后该怎么讨好一下你的朋友,才能加一下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分。这也算是曲线救国对不对?”
纪司青端详着陈冉开车的侧脸:“你打算怎么讨好她?”
【3】 你加油
陈冉知道得到纪司青在打量自己,但是却没办法从他的话里窥见他的情绪,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所以最后也只是给出了一个避重就轻的答案:“我还没想好呢。”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种沉默使得原本使气氛凭添暧昧的音乐,似乎也变得不尴不尬起来。
到了纪司青交代过的地址,陈冉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纪司青下了车,走到陈冉那侧,低头对已经按下了车窗的她笑道:“今天谢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改天你有时间的话,我正式请你吃饭道谢。”
陈冉点点头,眼见着他要转身,忍不住脱口而出:“纪司青,我确实挺喜欢你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怎么样,给个机会吗?”
大概因为刚刚路上的尴尬,此刻陈冉撑起的笑容里有了些难以掩饰的复杂。路边街灯昏黄,纪司青清俊的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柔和了些:“我对你印象还不错,但是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
陈冉还来不及为前半句话欣喜,就又因着后半句里的潜台词而呼吸一滞。
“合则来不合则散,我不强求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强求我。不过我有个底线,只要不越过这个,一切都好说。一旦越过去了,那……”纪司青并没有把话说完,陈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所谓的底线的内容,应该不会让她觉得多么愉快:“什么底线?”
他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支烟终于点着了,抽烟的姿态落拓又潇洒:“不能招惹西姐,让她不高兴。”
这算什么?陈冉回过神来,努力克制着才没有冷笑出声,许久之后,才反问了一句:“如果她招惹我呢?”
纪司青垂眸看她,明明唇角还带着笑,但说出的话却听不出温度:“忍着,让着,避着,都可以。如果什么时候觉得忍不下去了,那我们就散了。”
陈冉勉强扯出的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你们如果郎有情妾有意,干嘛不直接在一起?拿别人当你们感情的试金石吗?”
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纪司青丝毫不以为意:“我对西姐没有你以为的那种感情,但是确实在我心里,她比谁都重要。”说完之后,他也并不等陈冉回答,转身直接朝小区里走去。
纪司青对简宁西,从来都无关爱情,而友情又绝对不足以高度概括他对简宁西的感情。在他看来,他们之间更像是亲情,甚至远比寻常的姐弟之情更深厚。他们都是彼此生命中永远无法忽视的存在,分不开,但更靠近的话,他又做不到。
在酒精的作用下,纪司青的头一阵一阵的跳着疼,他等电梯的时候,又想起简宁西吹了风之后异常苍白的脸色,知道她前一阵子感冒还没好,今天这么一折腾最迟明天肯定会发烧。他眼看着电梯来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用力揉了揉额角,低声骂了一句:“真是不省心。”
简宁西睡到半夜果然开始发烧,好在她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乖乖把该吃的药都吃了,所以她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之后就一直昏睡,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才彻底醒了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梦里到底出了多少汗,头发散乱地贴在鬓边,连被子都湿了,全身的关节泛着一种困乏的疼,就像是已经老化到锈迹斑斑的机器零件。
洗了个澡之后她终于感觉清爽了些,穿着长至脚踝的宽大睡袍下楼,拖鞋踢得趿拉趿拉响。
晨光早已经顺着大大的玻璃窗溜了进来,简宁西迈下最后一个台阶,空气里食物的香气越发浓郁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做了什么好吃的,孙姨,好香啊!”
厨房里走出来的中年妇女长得慈眉善目,走到简宁西身旁,抬起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随后便皱了眉:“果然发烧了。”
“果然是什么意思?”简宁西笑着问道。她在餐桌旁坐下,随后看到孙姨从厨房端出来的东西,神情顿时一片了然,“纪司青来过了?”
她怪癖不少,每次发烧之后喜欢吃东城何记的流沙包算是其中一个,而这件事儿始终都是由纪司青包揽的。
难怪,明明她昨晚回来之后直接回了房间谁也没惊动,孙姨也能知道她发了烧。简宁西看着那碟流沙包,笑叹了一声。
“不是‘来过了,是没走。”纪司青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简宁西有些惊讶地回头,他正从不远处的客房里出来,看起来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他坐到简宁西身旁,打了个哈欠:“昨晚把流沙包送来之后我头疼得厉害,就直接睡这儿了。”
简宁西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他不仅有钥匙,而且从小就经常在这边住,所以那间客房说是客房,但实际上早就成了纪司青的地盘,里面他的东西一应俱全。
“当时你不是已经回去了么?干嘛这么折腾,今天早上再去买也一样。”简宁西看着他。纪司青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上次不是你说的提前买来放过了夜,然后再热一热更好吃?”
简宁西不说话了,收回视线抿着嘴直乐。
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来自同一款沐浴露。
孫姨把面端出厨房:“你们先吃吧,你小婶陪老首长他们逛花市去了,一会儿才回来,我等他们一起吃。”
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被端上了桌,再配上几碟再普通不过的家常小菜,在纪司青看来,都是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踏实和温暖。他端过碗,喝了一口汤,眼角眉梢都是知足,吃了几口之后还不忘叫:“孙姨,你这个鸡汤面已经是能进国宴的水准了。”
“就会哄我。”嘴上这么说,孙姨仍是被哄得很开心,“你们都喜欢,那就多吃一点儿。对了,我还熬了蔬菜粥,想喝的话我去给你们盛一点儿。”
两个人低头吃面的人齐刷刷地摇了摇头。孙姨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又进了厨房。
简宁西把纪司青喜欢吃的一碟小咸菜,往他那边挪了挪:“你的车什么时候修好?待会儿开我的车走还是让人送你?”
“开你的。车不自己开我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你爸这两天好像在家,你待会儿过去看看,”简宁西知道纪司青不耐烦听这些,所以也没破坏他吃饭的心情,等他放下筷子才提起这个话头,“你平时不怎么回来,一来就住这边,说不过去。”
纪司青正要去抽纸巾的手顿了顿,随后有些无奈地看了看简宁西:“我怎么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有居委会大妈气质了呢?”
简宁西面不改色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吕洞宾当多了呗。”
纪司青被噎得无语。
吃了半碗面,两个流沙包,简宁西的脸色好了许多。纪司青站起身来:“现在还早,我再去睡会儿,你半小时之后记得吃药。”
“待会儿看完你爸,走的时候过来接我吧,送我去‘夕照。”简宁西叫住他,在他眉头皱起来之前解释道,“反正在家里也是无聊,那边这两天正好在招西点师,我去凑个热闹。”
夕照是简宁西开的,在工体那边的酒吧街上,被几间规模和名气在国内都数一数二的酒吧和夜店包围着,闹中取静,具体性质却实在有些不伦不类。说是咖啡馆、清吧、书吧、茶楼都可以,甚至楼上还有几间客房,是个综合了多种元素的四不像。
“‘夕照一直赔钱呢,对吧?”纪司青想起那个四不像就想笑——简宁西对手里最赚钱的生意丝毫不在意,相对来说她最上心的这个却永远在赔钱。
“是啊,心疼死我了。”简宁西声音懒懒的,“所以欢迎纪总有时间的话多去捧场。”
纪司青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抬眸看着他,笑着继续说道:“你也可以带陈冉一起过去玩儿。”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纪司青若无其事地笑道:“你对她印象还不错?那看来这次见家长还算是顺利。”
简宁西的手搭在餐桌上,她的视线划过手背上清晰的血管和泛着粉色的指甲,最后落在右手中指戴着的那枚素圈上:“你倒是不怕她把我当恶婆婆。”
“什么恶婆婆……占我便宜是不是?”纪司青倒吸一口凉气,笑声清越。简宁西看向他,只是笑了笑不说话,五官在晨光下越发耀眼。
纪司青继续先前的话题:“不过到时候再说吧,毕竟昨天才刚认识。而且我昨晚说错话应该是把人家惹生气了,人家以后理不理我还不知道呢。”
“没事儿,没有陈冉,还有张冉、李冉、赵冉呢。”简宁西站起身来,朝楼梯走去,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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