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系男友

许一乐

简介：程家欢在片场遇到了分手多年的前男友秦钰，然而久别重逢，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动人心魂，因为秦钰变得幼稚、无耻、无理取闹！今天叫她挡酒，明天叫她探病，后来甚至使唤她当助理！可以说是翻脸无情的人物。

【一】

“程家欢，我的饭呢？”

家欢这边刚把奶茶递到女演员手上，就听那边副导演扯着脖子喊她。她朝天翻了个白眼，一转身又是笑容满面，小跑着向副导演的方向奔去。

她今天跑东跑西忙了一上午，早已经腿脚发软，一个没留神绊到了地上的设备线，连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重重地栽倒下去，然而想象中的头破血流却并没有发生，她意外地落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里。

——是刚好经过的秦钰。

家欢缓过神来，赶紧站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当作什么也发生一样地从他身边走开。

“喂！程家欢你就是这么做人的啊？”秦钰在她身后不满地大声喊道。

她还是没有回应，权当没听到。

接下来的一下午家欢都是在心不在焉中度过的。因为她发现秦钰只要一闲下来就盯着她，那种感觉让她如同芒刺在背，坐立不安。如果她没有自知之明，恐怕都会以为他是爱上她了。

终于等到收了工，家欢回到酒店，瘫在沙发上宛如一个废人，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秦钰的脸以PPT的形式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她不得不感叹，时间的力量真是强大得可怕。遥想当年，她和秦钰都还是穷学生，吃一顿火锅都能开心半天，周末在打工和睡懒觉中纠结，幻想着以后能买得起大房子。而如今，他们已经是云泥之别，一个是光芒万丈的大明星，一个是穷困潦倒的小场务，她都不敢跟旁人说她跟秦钰是认识的，更别提她还是他的前女友了。

家欢就要满含怨气地进入梦乡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她听了一会儿，确定是在敲她的房门，只好费力地起身走到门口，连猫眼都懒得看就开了门。

门一开，秦钰的脸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不动声色，还露出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来：“秦先生，您有事儿？”

她真怕他是因为中午的事儿找她算账来了，人家估计没怎么被甩过脸色，伤了自尊心。其实家欢后来想想，中午确实是她鲁莽了，以他俩现在身份、地位的差距，他连句话都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把她开除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她还是太倔强了。

秦钰看出了她的违心，都不愿意配合她客套一下，嫌浪费演技，一张脸似笑非笑，说话也不阴不阳：“对，有事儿。”

家欢拄着门框等了半天，他也不说到底啥事儿，只和她在那儿大眼瞪小眼，跟对峙似的。

最后还是她先绷不住了：“您说。”

秦钰好整以暇，悠悠地问道：“吃晚饭了吗？”

“没有，干吗？”

“那走吧。”

“去哪儿？”

“吃饭啊，你不是没吃饭吗，不饿啊？”

秦钰忽然说出这种有点儿霸道的话，家欢一时还真招架不住，脑袋还蒙着，已经被他拽着往外走了。

“哎哎哎……”

“赶紧走，别废话。”

【二】

程家欢深刻地体会到秦钰变了，以前的他虽然有点儿幼稚，但好歹很有风度，而现在的他，简直是不可理喻，令人发指！

他大半夜以一种霸道的姿态拉她到大老远的地方吃饭，竟然只是吃碗馄饨，而且真的就只是吃饭，连饭钱都是AA的。

他从头到尾只跟她说了三句话——

“哪个好吃？”

“你能不能快点儿吃？”

“咱俩AA啊。”

家欢真不知道秦钰离开她的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导致他变成了这样。想当年他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还会省下半个月的生活费给她买生日礼物，现在他腰缠万贯了，竟然连一碗馄饨都舍不得请，重点是她现在还这么穷！

所以那天晚上吃完饭后，家欢更不想理他了，在片场就把他当空气，可他这人没脸没皮的，她都那么明确地表示出了对他的讨厌，他竟然还好意思三番五次地差遣她，那一副剥削压迫的嘴脸，一点儿看不出顾念旧情来。

拍摄过半时，赶上剧中女主角过生日，剧组以此为由头聚餐，按理说这是主创们聚餐，和家欢这种小喽啰是没关系的，可秦钰那个挨千刀的，非得让她跟着一起去，说是怕被灌酒开不了车，让她去给他当代驾。

家欢拒绝得很惋惜，惋惜中带着坚定，道：“真抱歉秦先生，我不会开车，要不您带您的助理去？”

可秦钰说：“哦，你还没考驾照啊？那你就去帮我挡酒吧。”

“秦先生，我……”

“不会喝酒？可我记得你说你千杯不醉来着啊。”

“你真是……好记性啊。”

最终，家欢放弃了抵抗，同意和秦钰一起去聚餐了。

因为他说：“你要是不去，以后我进哪个剧组就和哪个剧组要求让你来做场务。”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以后能够不再倒霉地遇到他，她只能委曲求全。

家欢本以为这次聚餐只是小打小闹，喝一点儿酒意思意思就成了，所以同组的女演員来敬酒时，她十分爽快地站了起来，豪迈地道：“秦先生酒精过敏，我替他喝。”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颇有江湖儿女的气派。

——然后她就被灌醉了。

家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醉的，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完，迷迷糊糊中有人扶起她，她抱着那人的胳膊一阵狂吐，稍稍清醒之后看着被她喝倒下的一干人等，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她第一次和秦钰的朋友们吃饭时，也是这样的局面，导致后来他们再也不敢和她一起喝酒，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物是人非啊……”她嘟囔着，一抬头看见一张模糊的脸，好像是秦钰。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秦钰你浑蛋啊！”

秦钰冷不丁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问她为什么，却见她已经睡过去了，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家欢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房间躺着了，她喝得断了片儿，对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完全没了记忆，洗了个澡后跟没事儿人一样地去了片场，刚进化妆间就被秦钰堵住了。

她不耐烦地问：“你又干吗？”

秦钰黑着脸：“程家欢，你昨天吐了我一身，你知不知道？”

家欢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秦钰舔了下后槽牙，没说话。

家欢心里顿时一凉，忙换了讨好的语气：“真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你的衣服没事儿吧？”

“有事儿。”

秦钰说得很淡然，淡然中透着杀气。

“那我……那我……”家欢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补偿的办法，衣服她肯定是赔不起的，但也不能耍赖啊。

她正为难，忽听秦钰道：“你请我吃饭吧。”

“行行行！”

家欢赶紧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生怕他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吃了亏。

【三】

火锅店里热气蒸腾，家欢无视坐在对面的秦钰投来不善的目光，头也不抬地狂吃。

她原本是不喜欢吃火锅的，当初是因为秦钰喜欢，所以后来她也爱上了火锅。和秦钰分手之后，她养了两条狗，一条叫牛肉，一条叫虾滑，她每次一叫它们的名字就想到火锅，随之就想到了秦钰。

这是她隐藏想念的方式。

一顿饭下来，秦钰基本上没怎么动筷子，不知道是口味改变了还是看着她吃不下去。家欢结了账，以为任务圆满完成，不想还没等走出火锅店，秦钰就对她说：“我想看电影。”

家欢一愣，怯怯地问：“还是我请你吗？”

“不然呢，一顿火锅就把我打发了？”

他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家欢没理由回绝，只得又和秦钰拐到电影院去。

正在上映的电影没几部，秦钰挑了部家欢最不喜欢的动作片。家欢看得昏昏欲睡，她侧过头看了眼秦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好像在非常专心地看电影。家欢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努力让自己被剧情吸引，她不想浪费票钱。

然而她的努力终究是徒劳的，没过两分钟她就睡了过去，睁开眼时已经在放彩蛋了。

“……结束啦？”

家欢有点儿尴尬，半是自言自语半是问秦钰。

秦钰转头看向她，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程家欢，你后悔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家欢一时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疑惑道：“后悔什么？”

“分手。”

放映厅里的灯光骤然亮起，家欢猝不及防地望进秦钰的眼睛，心口一瞬间变得好堵，她垂下眼，冷冰冰地回答：“不后悔。”

她和秦钰在一起三年，从未有过一秒钟觉得自己是不喜欢他的，她关于未来的每一场梦里，他都是最重要的存在。

家欢一向胸无大志，她认为能够被秦钰喜欢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运气了，虽然念的是电影学院，但她并不想当什么大明星，她只想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和秦钰快乐而安稳地度过这一生。

可秦钰不一样，他条件那么好，天生就是当演员的料，注定会有锦绣前程，他还那么年轻，她不想成为他的拖累，她只想让他得到最好的一切。

而秦钰也终如她所愿大红大紫，未来广阔而光明，所以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走吧。”秦钰说。

“嗯，”家欢起身穿上外套，“走吧。”

晚风很凉，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相对无言。

迎面过来一个卖气球的，就是夜市里卖的那种带彩灯的透明大气球，家欢一向很喜欢这种没什么用的小东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秦钰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随意问道：“你想要？”

家欢摇摇头，笑道：“不想要。”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个吗？我记得你有好多个。”

家欢有点儿意外他还记得这么小的事儿，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脸上却装着毫不在意，道：“以前是以前嘛。”

秦钰垂下眼帘道：“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就不喜欢了，是吗？”

家欢转过头去装作没听到，她怕自己再说一句话就要哭出来了。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但是不能再喜欢了。

【四】

拍摄进度过半的时候，秦钰拍了一场表白戏。

偶像剧的表白戏当然是重中之重，这部戏又是大制作，所以场景设计得格外豪华。

空旷的广场上，秦钰和女主角面对面站得很近，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条纹衬衫，干净而温和，眼里的深情恰到好处，让人能够入戏又不觉得肉麻。

家欢远远地看着他，心跳莫名加快，仿佛此刻站在秦钰面前的人是她自己。

他说出“我很喜欢你”的那一刻，绚烂的烟火铺满了漆黑的天幕，家欢眼睛酸涩，在烟花爆裂的声音里恍若回到了几年前。

家欢是在大学认识秦钰的，两个人在一个班，她一开始并没有喜欢他，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家欢一直笃信“好看的男人都靠不住”这句话，并不打算去当牺牲品。

直到有一次班級里排练小品，秦钰和她分到了一组，他们选的是一个爱情电影里的经典片段，一起排练的时候，家欢为了更有氛围，特意带秦钰去了城郊的植物园。

她永远记得那个初秋的傍晚，霞光温暖而灿烂，秦钰站在爬满绿色藤蔓的墙下，对她说“我爱你”。

从那一刻起，家欢便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眉眼俊秀的男孩子，认定他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秦钰跟她表白的那一天是元宵节，全城到处都在放烟花，她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约他出来散步。在学校门口，秦钰递给她一个很大的棒棒糖，眼角弯弯地问她：“我听人说你暗恋我啊？”

家欢慌得不行，扯着嗓门否认道：“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秦钰夸张地叹了口气：“哦，原来没有啊，我还以为……”

家欢等了半天，他却没有下文，最后她忍不住问：“以为什么？”

“我以为……”他冲她眨了眨眼，道，“咱俩是两情相悦呢。”

回忆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停下，然而时过境迁，再美好的东西都已变成了无法找回的过去，只能腐朽在心里。

家欢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人，怕自己再看下去真的要心梗了，便悄悄离开片场，回酒店去了。

秦钰打来电话时已经是半夜了，家欢失眠，正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她本不想接，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程家欢。”

“……秦钰？”家欢有些不敢相信。

“嗯。”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跟化妆师要的。”

“哦……是有什么事儿吗？”

秦钰顿了顿，声音有点儿不自然：“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先走了。”

家欢没想到他是要问这个，只得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我饿了，回来吃东西。”

“嗯，”秦钰说，“那没事儿了。”

“嗯。”

电话挂断，家欢发了会儿呆，扔下手机跑到卫生间，拿了条毛巾捂住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五】

秦钰杀青了。他站在人群中，亲昵而礼貌地跟众人一一道别，家欢躲在休息室里吃盒饭，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她不知道秦钰是什么时候走的，下午开工的时候没看见他，她还觉得有点儿别扭。

秦钰是戏份最多的男主角，他杀青了这部剧也就基本上拍完了，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还没做完，所以也不是特别忙，家欢收工都早了很多。

她没想到秦钰还会给她打电话，彼时她刚刚吃了晚饭，正往酒店走，看见来电人的名字吓得差点儿把手机扔了。

“秦、秦钰？”

“是我，”秦钰听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今天你怎么不在？”

家欢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中午的事儿，笑道：“我出去买东西了，没赶上你杀青，真是抱歉。”

她听见秦钰重重地喘了口气，而后道：“那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啊，那个……”家欢十分尴尬，信口胡诌了一通，“祝你以后工作顺利，事业更上一层楼，拿奖拿到手发软，作品冲击奥斯卡！”

“程家欢……”秦钰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道，“你是认真的？”

家欢不知所措，只好保持沉默。

“嘟……嘟……嘟……”秦钰挂了电话。

家欢站在路灯下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她和秦钰分手时的事情来。

那时秦钰刚刚被人看中，签了经济公司，还是某热播剧的男二号，已经小有名气。但家欢却发现他好像并不开心，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走神，她一问起，他就顾左右而言他，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以为秦钰移情别恋了，既伤心又生气，秦钰為了澄清误会，才无奈地说出实情。原来是他的经纪人说他正在上升期，不应该谈恋爱，劝他分手，他不同意，正在跟经纪人冷战。

家欢相信秦钰不会离开她，但她不想让他因为自己为难，更不想成为他的阻碍，所以她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忍痛提出了分手。

秦钰当然不同意，所以家欢做得很绝，她搬出学校，换了手机号码，连毕业照都没有去照。

可秦钰还是找到了她，在她家楼下把她拦住，要她把事情说明白。

家欢看着秦钰的脸，他好像生病了，脸色很苍白，又更瘦了一点儿，显得很单薄。她难过得心都在抽搐，说出口的话却刻薄又绝情：“秦钰，我们一点儿都不合适，我配不上你。”

秦钰咳嗽了两声，似是不相信地问她：“程家欢，你是认真的？”

家欢点了点头，道：“对不起，我没出息，不指望和大明星相亲相爱，我只想过平凡安逸的日子。秦钰，从你出名的那一刻起，咱俩的结局就注定了，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她不知道秦钰到底信没信，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他走得很快，丝毫没有留恋，一次也没有回头，所以他不知道，她看着他的背影哭得有多伤心。

从那之后的五年里，家欢再也没和秦钰遇到过，她只是不停地在电视上和网络上看见他，看着他变得越来越好。她想着，就单纯地做他的观众也很好。

可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然又碰到了一起。秦钰变了很多，家欢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傻气的小姑娘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远得不可跨越。

哪有那么多的破镜重圆，不过都是爱情小说里骗人的话。

【六】

剧组正式杀青后，家欢没有立刻投入下一项工作，在家里宅了一个多月。她觉得她伤了元气，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可她还没平复好心情，秦钰就跟算准了似的，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他说：“程家欢，我生病了，没饭吃，你过来看看我。”

家欢很无语，道：“秦先生，你的助理呢？”

“他骨折了。”

“那你也不应该找我，我没有照顾你的义务。”

秦钰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脾气也大了，不耐烦地道：“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看着办！”

半个小时后，家欢站在公交车上，在心里痛心疾首地谴责自己没有原则。

她还是不能放下他不管，秦钰肯定吃准了她这一点。

家欢舍不得打车，秦钰家又实在是很远，所以她这一路折腾了很久，等到了他家时秦钰已经饿得没力气发火了。

他穿了一套深灰色的家居服，整个人都很苍白，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十分可怜。家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她一下就急了，道：“吃药了吗？”

秦钰嗓子疼，不想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家欢只好又下楼去买了药，让他赶紧吃完回卧室休息，然后就去厨房给他煮粥。

秦钰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一些，坐在餐桌前皱着眉头喝粥，喝了两口忽然对家欢道：“你来给我当助理吧。”

家欢正在夹小咸菜的手一顿：“啊？”

“我助理骨折了，我这儿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你来顶一阵儿，两三个月就成。”

家欢默默地将咸菜夹到秦钰碗里，而后摇头拒绝，道：“不，我还有工作呢。”

秦钰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放出撒手锏，道：“给你三倍工资。”

家欢发誓，她真的很想坚定拒绝，但这诱惑实在太大，生活的压力死死地堵住了她的嘴，让她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秦钰看着她的模样，笑了起来，说：“很好。你去我书房把抽屉里的合同拿来，咱们细聊。”

有些违心的合约签完，家欢像一个游魂一样飘出了秦钰家，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了。

诚然，家欢很穷，做梦都想要赚钱，但她转念想想，自己最终之所以答应秦钰，并不全是因为高额的报酬。

在秦钰家里的时候，她很慌张，根本无法深入思考，只是凭借本能做了决定，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她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想赚这笔钱。

她潜意识里其实还是想看见他，想待在他身边。

尽管她不想承认，并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可她也明白，自己对秦钰的感情成了一种执念，连她自己都没办法控制。

她已经在不停地告诉自己，离秦钰远一点儿，不要再掺和进他的生活里，可她还是那么做了。

至于秦钰绞尽脑汁地把她留在身边，到底是放不下还是想报复她？或者只是单纯地将她当成一个靠得住的熟人？家欢也想不明白。时隔这么久，她再不敢认为自己有多了解他。

“既然逃不开……”她对自己说，“那就听天由命吧。”

【七】

跟秦钰进组前，家欢一度担心过他会折腾死自己，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秦钰除了总是挖苦她，倒是没有怎么为难她。

她拿了三倍的工资，只是多听几句挖苦还是很合算的，所以她也没觉得有多痛苦。

七夕那天剧组放了半天的假，秦钰没什么安排，家欢便心安理得地在酒店补觉了。秦钰刚拍了两天的大夜戏，她跟着熬了两天，困得要死，窗帘一拉就昏天黑地地睡了过去。

被电话吵醒时天已经黑了，家欢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秦钰在那头说让她赶紧起来，跟他去吃饭。

家欢一瞬间清醒，以为秦钰偷偷为她安排了什么惊喜，期待又害怕地问他：“吃……吃什么饭？”

秦钰的声音波澜不惊：“晚饭，林奕来了。”

“哦……”家欢的心沉下来，说，“我知道了，马上起来。”

林奕，当红女星，也是秦钰的绯闻女友。

关于他们两个的恋情，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说他们早已经领了证，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不过闹得再凶终究也只是传言，一点儿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拍到过，真真假假，众说纷纭。

如今林奕這样毫不避讳地来探秦钰的班，难道是想坐实这段恋情，准备公开了？

家欢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她机械地起床洗漱，连妆都没化就出了门。

反正化得再好看也不会比林奕好看，她自暴自弃地想。

她上楼去敲秦钰的门，问：“林小姐到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接？餐厅要订哪家？”

秦钰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她，说：“你这么积极干吗？你是她的粉丝？”

“我是你的助理啊！”家欢抓狂道，“这不是我该负责的工作吗？”

“哦。”秦钰仿佛才想起这件事儿，道，“不用了，都安排好了。”

家欢心里说那你叫我起来干吗，她打了个哈欠，道：“那还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做吗？”

“没有。”

“那我回去睡觉了。”

家欢刚要走，被秦钰一把抓住袖子拽了回来：“睡什么睡，跟我吃饭去。”

“你不是跟林小姐吃饭吗？”她搞不懂了，“我去算什么事儿？”

秦钰忽然将脸凑近，以偶像剧里帅气男主角的姿态对她说：“废什么话，我让你去你去就得了。”

家欢无奈，只能跟着他出了门。

他们到餐厅时，林奕已经等在那儿了，看秦钰还带了人来有些意外，礼貌而困惑地问道：“这位是……？”

秦钰说：“我的助理，非要来蹭饭，你当她不存在就行了。”

家欢不敢拆穿他的话，只能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可能是因为家欢的插入，这一顿饭吃得安静而尴尬，席间林奕一度想和秦钰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吃过饭后，秦钰本来要送林奕回酒店，林奕却说时间还早，让秦钰带她去散散步。

家欢已经当了一顿饭的电灯泡，不想再跟着煞风景，但秦钰没发话她又不敢先走，正尴尬呢，就听林奕对她道：“那个……我的助理不在，你能帮我去周记买份乌鸡汤吗？我想喝很久了。”

家欢正巴不得赶紧溜，这下两个人一拍即合，她面露喜色，刚要答应，就见秦钰盯着她，眼神的意思相当明显——不许去。

家欢咽了口口水，装作没看见，笑着对林奕道：“好的，林小姐。”

林奕有些抱歉地道：“真是麻烦你了，周记有点儿远，你回来之后直接帮我送到酒店就好，我把地址给你。”

家欢点点头，避开秦钰黑着的脸，赶紧脚底抹油一般逃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八】

家欢到了店里才知道，林奕是谦虚了，周记岂止是有点儿远，简直是在另一个区。

她去得太晚，乌鸡汤已经卖完了，只剩下普通的鸡汤，她本想问问林奕还要不要，又怕打扰人家约会，只得买了一份，怕冷掉又拜托服务员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一点儿也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家欢到了林奕的房间门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敲了几次林奕才来开，家欢看她的表情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和秦钰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