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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十月六日晚,逮捕“四人帮”后,汪东兴即给在京的所有政治局委员打电话,请他们立即动身前往玉泉山九号楼参加政治局会议。委员们接到电话都很惊诧,为什么把会址选在离京几十里的玉泉山?但谁也没有去问,都纷纷调车,往玉泉山而去。
政治局委员们上山后,即被领到叶剑英下榻的九号楼的大客厅里。山道上、树林里、空场上、走廊里,到处都是持枪警戒的士兵。大客厅门口站着四名腰挂手枪的中年军官和四名手握冲锋枪的士兵,大客厅窗子外面也站了十几个军官和士兵。政治局委员的警卫都给下了枪,在离会场远远的一间大房里休息。政治局委员一看这个架势,知道今晚的会议非同一般,个个闭嘴,等待着华国锋、叶剑英、汪东兴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华国锋和叶剑英进来了。叶剑英招呼汪东兴,请他过来坐,三人便一起坐在一张长沙发上,面对着十几个政治局委员。三人商议了一阵,便由汪东兴宣布开会,请华国锋讲话。
华国锋看看会场,严肃地宣布:“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和姚文元趁毛主席逝世,互相勾结,发动反革命政变。为了挽救革命,党中央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于今晚八时,对‘四人帮实行隔离审查。”
散会以后,为了保证安全,规定政治局委员暂不下山,分住在玉泉山上的各个小楼里。所有小楼的电话都被切断,楼与楼之间,有哨兵站岗,委员们之间不得来往。
第二天早晨七时,叶剑英、华国锋毫无睡意,连续发布命令,逮捕“四人帮”的死党。忽然,秘书送来一封电报,叶剑英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上海民兵准备暴动。电报是东海舰队发来的,称上海市委突击发枪,第二武装叛迹已显。叶剑英看了电报后,即与华国锋商量。
两人决定,立即让上海市委书记马天水和上海警备区司令员周纯麟进京。
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通知了上海市委书记马天水、上海警备区司令员周纯麟。马天水接到通知后,先打电话请示张春桥,电话打不通。又找王洪文和姚文元,也无人接电话。马天水感到奇怪,又把徐景贤、王秀珍找来商量,大家感到问题严重,是不是三人在北京出了事?
王秀珍劝马天水不要去北京,马天水说:“中央通知我去,我怎能不去?你们在家好好准备,我去北京看看。”
马、周二人到达北京机场后,被护送住进京西宾馆。马天水在京西宾馆忐忑不安地住了一夜。京西宾馆似乎比以前更加戒备森严,想来定有重大情况通报。他看看其他省区来的省委书记们,也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第二天,即十月八日,华国锋和叶剑英来到京西宾馆。马天水一看王洪文和张春桥没有来,知道事情不妙,硬着头皮进入会场。
华国锋在会上宣布:党中央采取断然措施,把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隔离审查。
与会者中的大部分省委书记与军区司令争先恐后地发言控诉“四人帮”祸国殃民的罪行,只有马天水的发言与众不同,他吞吞吐吐地说:“主席批评‘四人帮的话,我怎么过去没听说过?是不是把他们的问题作为人民内部矛盾处理?”马天水一语未完,上海警备司令周纯麟站起来,指着马天水的鼻子训斥道:“老马,你好糊涂!你中‘四人帮的毒太深。”他转过身来,对华、叶表态:“从现在起,我们上海警备区与上海市委断绝一切关系,直接听从中央军委的领导。”华国锋大声称赞了周纯麟的发言。
叶剑英冷冷地说:“‘四人帮被逮捕了,但是斗争还没有完。凡是跟着‘四人帮顽抗到底的反革命分子都将受到严厉追查。”
汪东兴在一侧站起来说:“我告诉大家几个新消息。‘四人帮的死党迟群、谢静宜已被北京市委逮捕,军委保卫部长徐海涛、北京市公安局长刘传新昨天夜里已经畏罪自杀。”
汪东兴宣布的几个消息给会场带来了一股肃杀之气,马天水颤抖不止。
下一步怎么走?上海方面的事情怎么办?马天水陷入苦思冥想之中,他极力想弄清楚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十月八日京西宾馆的会议结束后,周纯麟受他的老首长李先念之托,劝马天水服从中央决定,把王秀珍、徐景贤叫到北京开会,稳住上海形势,将功补过。
马天水摸摸脑袋,叹口气,只有这么办了。他拿起电话,要通了上海的王秀珍、徐景贤,对他们说:“我是马天水,情况我已摸准了。他们三个没有事,工作忙,正在筹备一个中央会议,让你们马上到北京来,共商大计。”
徐景贤、王秀珍接到电话后,起初还半信半疑,但因为是马天水打来的,也就信以为真。
十月十日,他们乘坐飞机到了北京,同样被安排住进京西宾馆。
他们不知“四人帮”已被隔离审查,临来京前,虽然有人从北京打电话给他们说“我娘心肌梗死”,但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住进京西宾馆后,发现这里戒备森严,不能出去,才觉得问题严重。
两人关在房间里,研究了一下形势。徐景贤有些担心,怕回不去了。王秀珍冷笑两声说:“怕什么,上海一百万民兵都做好了准备。我们回不去,他们在上海马上动手,上海港一死,看中央放不放人!”两人密议了半天,眼看天就黑了,吃过晚饭刚回房间,马天水、周纯麟来了。
王秀珍生气地问:“你们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来接接我们?”
马天水尴尬地笑笑说:“这不来了嘛。”周纯麟清清嗓子说:“好啦,现在我传达一下中央的重要决定……”
周纯麟原原本本地传达了中央逮捕“四人帮”的决定。
两人听后脸色煞白,王秀珍愤怒地质问:“这事是谁干的,凭什么抓他们?”
周纯麟大声申斥道:“这是中央的决定!政治局会议通过的,你们敢不服从?你们眼里还有中央吗?”周纯麟的一顿申斥骂得徐、王两人不敢吭气。
华国锋听到周纯麟的报告后,第二天派一些政治局委员同他们谈话,再次劝说他们认清“四人帮”的罪恶,服从中央决定,协助中央做好上海的工作。
徐景贤、王秀珍态度软下来了,但仍没有表态。
参与谈话的政治局委员回到玉泉山后,向华国锋、叶剑英汇报了谈话情况。
叶剑英冷笑两声说:“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他们是怕自己的乌纱帽丢了,对他们说,只要服从中央决定,放他们回去做工作,只要按中央的决定去做,将来可以适当减轻对他们的处分。”
华国锋、汪东兴都觉得这个办法好,便命人把马、徐、王在夜里接到山上来,进一步劝说他们。
当天夜里十时,马、徐、王、周被接到玉泉山九号楼,华国锋、叶剑英和全体政治局委员一起接见他们,政治局委员们依次和他们谈话。
马天水等人看到人们对“四人帮”义愤填膺,深知“四人帮”坏事做绝,天怒人怨,不寒而栗。
华国锋看火候已到,劝他们道:“解决‘四人帮是政治局全体同志的决定。不这样做,国家就要陷入混乱。你们过去没有认清‘四人帮,算不得多大过错,我们对他们也有个认识过程嘛,是主席多次提醒我们的。你们应该放下包袱,协助党中央做好上海的工作。”
马天水、王秀珍、徐景贤连连表态:“我们坚决拥护中央决定。”“坚决服从中央指挥。”
叶剑英笑着说:“你们有这个认识就很好。中央信任你们,放手让你们工作,原来干什么的,现在还干什么。明天你们就都回上海去,继续主持上海的工作,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中央帮你们解决。”
马天水、王秀珍、徐景贤完全没想到中央继续让他们主持上海工作。
马天水等四人回到上海后,商议一番,感到首先必须止住民兵的暴动。
本来,马天水十月七日离沪后,王秀珍等人已经下了动员令,民兵开始集中了,各种武装部队进入临战状态,各民兵指挥部的通信系统在紧急互相沟通。深夜里,武装奔袭演习持续不断,上海滩整夜都是汽车、摩托车的马达轰鸣声。
王秀珍等人在北京京西宾馆时,深恐民兵暴动再闹下去会彻底毁了自己,便商定由徐景贤出面给上海打电话。徐景贤要通了上海市委的电话,要求不要乱动,一切等他们回去了再说。上海的那些人,弄不清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有人紧急向他们报告,美国之音和英国的BBC广播了“四人帮”被捕的消息。大家不信,决定还是等马天水他们回来了再说,现在就是动手,也是群龙无首,谁也不听谁的。
十月十二日,马天水、王秀珍、徐景贤回到上海,第二天上午召开市委委员会议,三人同大家握手后,由马天水宣布了“四人帮”被捕的消息。 靠打砸抢起家的陈阿大、黄涛等人顿时炸了锅,大骂“马天水、徐景贤出卖了我们”,大喊着要拼命。徐景贤站起来呵斥道:“你们真是目光短浅,你们这样闹,只会加重他们的罪行。”马天水板着脸说:“两条:一是不通也得通;二是要闹也不准闹。谁不表态通电拥护中央的决定,谁就不要离开这里。”马天水的话镇住了陈阿大、黄涛这班人。
上海市委委员轮流发言表态,“四人帮”经营多年的老巢,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十月十八日,中共中央下发了逮捕“四人帮”的通报,上海同全国一样游行表态。随即,中央向上海派遣了工作组,苏振华指挥的东海舰队陆战队、聂凤智指挥的六十军浩浩荡荡开进上海,进占各战略要点,解散所有的民兵指挥部,收缴民兵枪支弹药。
十月二十九日,中共中央正式宣布改组上海市委和上海市革命委员会,撤销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在上海的一切职务,东海舰队政委苏振华兼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市革命委员会主任;倪志福兼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二书记、市革委会第一副主任;彭冲任上海市委第三书记、市革委会第二副主任。
苏振华、倪志福、彭冲的任命公开发表前,他们已带了一个团的部队进驻康平路。
随后召来中共上海市委全体委员,宣布对马天水、王秀珍、徐景贤、陈阿大、黄涛等人实行隔离审查,马天水等人马上被等候在屋外的武装士兵冲进来戴上手铐押走了。接着,他们又整顿市委的原有组织,指令上海警备区接管民兵工作。上海问题兵不血刃解决了。
(选自《见证: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京西宾馆 那些年那些事》/夏玮 著/中国青年出版社/ 2015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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