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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行所感

时间:2024-05-04

刘亦凡

在我漫长的想象里,乡村一如诗人作家所描绘的那样,是一方宁静悠远的土地,那里有阡陌稻田、田园林泉、月光千古……

怀着憧憬,这个暑假我跟随“乡村笔记”去往湘西的乡村,沿着沈从文先生笔下那条安宁沉静的沅江溯游而上,抵达古朴的村落。

去村子里采风,一路上坐着大巴,遥望隐于崇山密林、浮岚暖翠中的古老村落。我来到一位老人家中,走进门去,老爷爷正坐在墙边晒太阳。

看到我后,他缓慢地起身,热情地打招呼。但在我向他说明来意后,他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有什么神话。我有些失望地打算起身离开,无意间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院落:一双老旧的军用布鞋晒在窗台上,一把镰刀和一个竹篓随意地立在墙角。

转身和老人对视一眼,我看到他布满皱纹的脸,如同森林中裸露的老树根,经年的暴晒和冻风留下错综的裂纹和伤痕。我不想走了,想陪老爷爷说说话。

那天下午,坐在墙根下,老爷爷兴致冲冲地讲起了他一生的天南海北、江河岁月:参加过抗美援朝,身上有十几处伤疤;退役回乡后,有一年闹饥荒,他曾经步行三百公里,翻越四座高山去背粮食;做木匠,村子里的人都找他做桌子板凳、做衣柜橱子……

回忆往事的时候,老爷爷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笑容,带着一点返老还童的小俏皮。

现在,爷爷老了,尺子的刻度看不清了,凿子和锯子也拿不稳了,没什么可做的。始终陪伴他的,是家里的那条老黄狗,每天一起看日出日落。

在桃花源般的村庄里,没有神话和传说,只有时间的沉寂和静默的故事。

离开时,老爷爷问我“还在这里住几天啊”,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有空再来玩,有空再来玩”。说话间,还塞给我一大把杏仁。

在村子里住了几天后,我们来到浦市。古镇街道不宽,以前这里应是人来人往,路中间一辆马车缓缓驶过。现在的镇子当然并不热闹,却也有着浓重的生活气息:小贩们在街上吆喝叫卖,妇女在小店门口聊着家常琐事,还有不时飘来的饭菜香。

发现“云书屋”可以说是这次行程的意外之喜。我们在狭窄的小巷子里偶然看到一家店,没有标牌,从仅有的一扇打开的门望进去,里面摆了几排书架和一套桌椅。

书店的姐姐告诉我们,她从小在浦市出生长大,读大学以后看到古镇的经济不景气和人口外流,意识到人们匮乏的也许不仅仅是金钱,更重要的是视野。于是她创办了这个书屋,想让孩子们从小就开阔眼界。

浦市只有一所初中和一所高中,在镇上的孩子去上学还好一些,而山村的孩子去上学,要走很长很远的崎岖山路。这让我想起了在凉灯村下山找小溪的下午,几个人花了两个多小时,艰难地走在根本不能说是路的山道上,在悬崖边脚滑的胆战心惊至今讓我印象深刻。

可当时带队的姐姐告诉我们,她们去外边上学,走的都是这样的路。

当我真正走进乡村,才发觉,乡村真正打动我的是人,是在老院子里给我讲述一生沧桑的老爷爷,是为了孩子坚持开办书店的大姐姐,是为了读书而每天走在崎岖山路上的孩子们。

书中的诗和远方终究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是我们这些站在“墙”外的城市人与乡村的隔阂。如果不是敲开了老爷爷家的大门,走进他们家的围墙,我永远也不会意识到“墙”那边的真实世界是怎样的。

回到城市后,我越发地怀念那段时光,想再回村子里看看那个老爷爷,想再回到浦市,逛一逛那家书店。

点评:少有人去的村庄,年轻人背井离乡外出打工,只留下年迈的老人与空寂的房屋比肩而立。如今城乡间的物理距离已经相当接近,可如何逾越精神上的“墙”,这才是城市里的我们应该思考的。(青年作家:刘恩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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