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位于杭州笕桥的原国民政府中央航空学校简称“中央航校”,其前身是1928年10月成立于南京的中央军校航空班。
选址杭州
靠黄埔军校发家的蒋介石无比重视军队院校建设,尤其是新生的航空学校。他不满足于小规模的培训班,要办就办上档次的军校。于是,他指定飞行组组长毛邦初在南昌、洛阳、杭州三处择地筹建航空学校。毛邦初是蒋介石老家奉化出来的亲戚,黄埔三期生,曾在苏联学习航空。
领受任务后,毛邦初带人天南海北一番勘察,最终选址杭州笕桥。航校利用原有营房,在旧的基础上扩建机场,并动用政府力量将沪杭铁路通过航校一段改道。校址尘埃落定后,一方面把南京航空班原班人马和设备悉数迁来;另一方面聘请美国顾问,购买美制弗力提、道格拉斯、可塞等飞机一批,进行教练。
蒋介石和毛邦初之所以没有选择洛阳和南昌,因为前者地处河南西部,受到冯玉祥、阎锡山等地方实力派军阀的掣肘,后者又过于接近一度“白色统治中的红色割据”。然而,事物固有两重性,位于杭州城东北12公里的笕桥虽为军事要地,硬件设施相对完善,清朝末年乃第81标马队与炮营演练的大校场,北洋政府时期曾改建为浙江航空队驻地,又地处江南膏腴,自能吸引八方才俊。但沪杭宁平原连为一体,为国家第一等繁华紧要之地,战端一开,首先成为日军觊觎的重要目标,在战火烽烟中第一批陷落。
聚天下英才
“一·二八”淞沪抗战后,国民政府决定加快航空建设为抗日做准备,笕桥航校正式定名为“中央航空学校”。国民党政府加大、加快在笕桥的投入。1931年6月,笕桥航空校舍和机场建成,设立机构,采购飞机,招生办学,并先后在洛阳、广州设立分校。尽管在新军阀混战时期,但学校的建设速度并不慢,1932年底,航校初具规模,修理厂、飞机棚、气象台、航空子弟学校纷纷拔地而起,成就一番新气象。
中央航校由于是空军军官学校,属于当时的新鲜事物,招生极为严格,要求学员既要有较高的文化水准,更要有强健的体格。1931年,笕桥航校迎来了由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转来的第一批年轻人。后来,笕桥航校新学员大多来自全国的高校毕业生,他们中有的还是归国华侨,甚至名门望族的子弟。由此可见,当时的中央航校的确吸引、聚拢了许多有文化的热血青年才俊。
航校的学习内容丰富,既有理论,又有实操,包括驾驶理论、飞行学、航空战术、航空仪器、气象学、无线电学、空中侦察、航空史、空中轰炸、空中照相、地理、外文、教练机飞行。理论学习后根据表现,技术最优的被编入驱逐组(驾驶战斗机),其次编入轰炸组(驾驶轰炸机),再次加入其他组(任机轮手、侦察员、摄影员、机械师、无线电员等职务)。理论课后,便是高强度的实际操作的机上及空中训练。笕桥航校第一期46人,有20人留在战斗机队,余下毕业学员编进轰炸机队。到抗战前夕,笕桥航校共培养了6期学员,合计600多名飞行人员;至抗战结束,共培养了16期,共有1700名毕业生参战。
航校的毕业典礼盛大隆重。第二期学员毕业时,蒋介石亲自来杭造势,并别出心裁地举行了规模盛大的“恳亲会”,规定凡毕业学员的家长,无论路途远近甚至海外华侨,都发给往返盘资,食宿等一干费用全由校方承担。欢迎宴会上,蒋介石热情洋溢地说:“你们都是国家着力培养的航空人才,毕业以后,应不怕牺牲,忠勇为国!即便将来有一天真的为国捐躯了,你们的父母就是我某人的父母,你们的子女就是我的子女,我会负责到底。”
卫国英雄
1937年7月,抗战全面爆发,笕桥空战随之打响。8月14日14点50分,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长谷川清命令驻台北的18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空袭笕桥机场,企图摧毁新生的中国空军和机场设备。中国空军第四大队大队长、笕桥航校教官、“四大天王”之首高志航率部迎战。经过高志航等勇士们激烈的冲杀,“八一四”空战告捷。但首战告捷不等于一路凯歌,更艰苦的战斗在后头。在以后的日子里,日寇依靠强大的空军优势逐渐蚕食中国空军力量,年轻的中国勇士们一次次驾机飞上天空,迎战数倍于己的敌机。
中央航校的校训足够英勇豪壮: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神州大地的上空 ,一群群热血男儿驾驶着战机与日寇周旋在万里长天,展开殊死搏斗。抗战前期,中国空军与日本空军的力量过于悬殊,中国空军的每架驱逐机,每天要与5倍以上的敌军持续进行3至6个小时的缠斗。由于寡不敌众,每队飞机至少有三分之二被击中。年轻的英雄们付出的牺牲难以想象,他们殉国时平均年龄只有23岁。中国空军“四大天王”的高志航、刘粹刚、乐以琴、李桂丹相继战死。刘粹刚,笕桥航校2期毕业生,1937年10月殉国,24歲;11月,航校教官、大队长高志航殉国,时年29岁;12月,笕桥航校3期毕业生乐以琴牺牲, 23岁;1938年2月,武汉保卫战,笕桥航校2期毕业生李桂丹战死, 24岁。1939年5月,印尼华侨、笕桥航校6期毕业生梁添成殉国,26岁。
优秀儿郎毫不怜惜亲人的眼泪,随心爱的飞机而去。在混乱的抗战初期,有空军奋战在前,却无陆军胜利在后,结局可想而知。留下的只是夕阳下的血色浪漫。
值得一书的是,笕桥航校3期毕业生佟彦博,于1938年5月9日,与徐焕升等八人驾驶两架飞机,长途奔袭日本长崎、福冈、佐贺及九州各大城市散发传单,成为当时惊世之举。林徽因的三弟林恒,清华大学一年级时考入中央航校第10期,1941年3月14日在成都空战中血洒长空,年仅25岁。
在日益残酷的空中鏖战中,无畏牺牲的华夏儿女太多太多,去时不留下一句遗言……
飞行员不断牺牲,战机也在锐减。1937年8月30日,中国空军的可用飞机数为145架。两个月后,仅剩60架,第四大队的飞机只剩两架。1937年底,杭州沦陷,笕桥中央航校迁移到昆明巫家坝。此后,又在成都设立了空军军士学校,培养飞行员。笕桥航校第12期至16期的学员,有7批先后到美国受训,然后回国参战。
在山河破碎的旧中国,纵然有一流的基础设施,有高志航等王牌级飞行员担任航校教官,有大批高校毕业生放弃优厚安逸的生活,甘愿血洒长空,也难翻起大浪花。笕桥小镇的航空热,不过似一颗流星,在漆黑的天空中闪划出一道炫目的亮光,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詹东新
浙江杭州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先后出版科普文集《飞遍天下》《享受飞行》《飞行与健康》《和飞机有千万个约会》《人类的翅膀》;主编心理学专著《“管制”压力》;写作出版长篇小说《钱江潮》《圆》《马上起飞》《飞往中国》《晨昏线》等。多家报刊、杂志专栏作者。公开发表或出版各类作品250余万字,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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