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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双:为黑土地多留一份“光”

时间:2024-04-23

在中科院东北地理与农业生态研究所(以下简称东北地理所),提起刘景双的名字,差不多每个人都能跟你聊上两句,而且绝不重样。刘景双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风风火火地在东北地理所转了30多年。如今,这个一辈子不知道啥叫累的科研狂人终于停了下来。然而,大家对他的评价却非常简单:“可惜了一个既有科学思想又能付诸实施的强人生命太短暂。”

2016年6月6日,刚满花甲之年的刘景双因肝癌医治无效于长春离世。带着亲人、朋友和学生的不舍,刘景双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急匆匆走了。但对于这片黑土地和生活于此的人们,刘景双留下的却是一道永远都抹不去的“光”。

光,黑土地上的生命礼赞

刘三是吉林省德惠市米沙子镇晨光村的农民。如果不是遇到刘景双,这个种了一辈子地的东北庄稼汉,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在种地方面竟然是个外行。

2004年,刘景双带着他的“高光效栽培技术”(以下简称“高光效”)来到晨光村。尽管这是刘三头回见到中科院来的科学家,但刘景双的做派并没有让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有啥不一样。让刘三从错觉中走出来的,是刘景双手里的“高光效”。

“高光效”是一种全新的耕作栽培技术,是地理学理论在农业生产中的应用和发展。毕业于北京大学地理学专业的刘景双在长期科研工作中发现,东北地区不管哪种作物,种植垄距均为65厘米;同时,种植垄向随道路或林带而定,不是东西垄就是南北垄,而这与太阳高度角、方位角变化以及东北地区夏季盛行西南风的特点相背离。为此,刘景双提出了依据不同作物的株高和生长特点,通过改变作物的垄向和垄距使农作物最大限度地接收太阳光,提高光合作用效率进而获得增产的新课题,并开始了定位研究。

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刘景双不希望这片黑土在自己这代人手里失传。“高光效”构建的玉米苗带轮换休耕模式和玉米秸秆高效还田技术体系,创新性地攻克了粮食产量再提高、耕地休耕、秸秆还田等一系列技术难题。

和众多科研历程一样,“高光效”也是一个十年磨一剑的老故事。

2004年,“高光效”正式立项。在科研经费困难时,执拗的刘景双决定自筹经费,甚至发动团队成员拿工资来给研究项目“凑份子”。

即使是在担任东北地理所副所长期间要处理繁重的管理工作,為保证科研进度,刘景双总是顶着月亮爬起床,驱车赶往60公里外的试验田查看苗情。到达现场时,一般是凌晨3点半左右。数不清多少次,王洋(大)和同事们都是在睡梦中被拽起来下地干活。

在东北地理所,刘景双更是个出了名的科研狂人。单位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门禁卡可以24小时随意进出。“这是所里给景双特批的,他来得实在是太早了,门卫还没起床呢。”作为刘景双多年的同事和朋友,东北地理所的所领导对他的脾气非常了解,但更多时候只能迁就。连续多年不知疲倦的工作,让刘景双积劳成疾。

光,绽开科学春天里的桃李芬芳

在东北地理所,刘景双的学生总是被人高看一眼,因为他们都是勇气与实力兼备的“高抗压材料”。

不管平时私交咋样,也不管在啥场合,只要让刘景双发现了毛病,肯定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来。他常常敲打弟子们说,做人可以大大咧咧,但搞科研来不得半点马虎。

这样的“门风”不仅让很多人下不来台,甚至一些学生还留下了“后遗症”。“刘老师说话很直,从来不会拐弯。”中科院东北地理所副研究员王洋(小)已从刘景双门下毕业多年,但每次到老师跟前汇报工作,他都要把思路捋了再捋。即便如此,有时也还是免不了挨训。

刘景双带学生的特点十分鲜明,严格到近乎苛刻。

于锐是刘景双带的最后一届博士生。他的毕业论文从框架结构、实验方法到数据结果,刘景双都要一一把关,甚至连错别字和标点符号也不放过。“这篇论文前前后后一共修改了10稿才算竣工。”回想起论文难产的那段日子,于锐至今“心有余悸”。

另一位博士生张静静也有过同样的遭际。眼看着答辩的日子越来越近,张静静的论文答辩PPT还是问题不断,此时的刘景双比学生还心急。“你是让我给你当秘书吗?”一句话甩过去,这位安徽姑娘瞬间感觉一杯烈酒下肚,脸上火辣辣的烫。

光,洒向人间无限爱

然而,刘景双自己却活得很“糙”。生活中的他,就没有不能“对付”的事儿。

2000年初购置的电脑,在刘景双眼里还得算新东西。尽管显示器中间常年闪动着一条刺眼的白线,但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的刘景双就这么一直盯着,忍着。学生问他为什么不换换,他嘿嘿一笑,“这不还能用嘛。”

由于常年泡在办公室,桌前的皮座椅扶手已经磨掉了一层皮。于锐看到后要给他买个新的,刘景双却不领情,“这玩意儿找个胶带来缠几圈不就行了吗?”一通忙活之后,眼前不伦不类的“杰作”让于锐万般闹心,可刘景双却夸他活儿干得不错。

刘景双最爱吃的“菜”是康师傅牌的老坛酸菜面。办公室里,常年摆放着一摞摞样式雷同的方便面。熟悉他的学生都知道,给刘景双带饭,只要捎几包老坛酸菜面上去就能把他哄得特别开心。

“拼命干,潇洒玩”是刘景双常对身边人说起的话。但是,谁都没有看见刘景双真的“潇洒”过。在朋友圈里,他是个“说得多,做得少”的人。

桥牌、游泳、烹饪,所有这些都是刘景双嘴里的强项。可是,就连所里几个跟他处了30多年的老友,也只是对刘景双的高超牌技有所耳闻,却从没机会和他真刀真枪地过过招。

至于厨艺,更是“一家之言”的江湖传说。“老师跟我们说了好多次,要尝尝他的手艺,可是一直都没找到时间,每次一到他家就聊科研,饭都是师娘做给我们吃的。”于锐无奈地说。

为了证明自己热爱生活的诚意,每次和身边人出去聚餐,刘景双都会主动和大家约法三章:今天不谈工作。但让人头疼的是,他没有一次不谈工作。

“你们最近看电视剧《平凡的世界》了吗?”说完这句话,刘景双甚至不需要任何转折语,就能直接过渡到下句话:“你们知道吗,谁谁谁又发表了几篇论文……”“其实,别人聊个什么有趣的话题,刘所也愿意听,但听着听着,他就会把它扯到科研上去。”王洋(大)笑着说。

为此,他还专门传授了一个做好科研的独家秘诀:睡觉的时候床头放个本子,要是睡梦中突然想起什么,就赶紧起来记下,否则睡醒后就忘了。刘景双就有这么一个本子,还起了一个特文艺的名——《拾萃集》。里面记录了他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一段段梦中偶得的科研灵感。

在死亡线上回归的刘景双格外珍惜时间。“他知道自己是肝癌晚期,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很多试验需要布置,多个科研思想还等着去实现,工作起来比以前更拼了。”刘景双的老伴悲伤地说。

每次见到刘景双,何兴元所长、苏阳书记等所领导总是要追着叮嘱几句,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领导身份要求他多休息。但无论怎么义正词严,刘景双都会嘻嘻哈哈地遮掩过去,然后继续按自己的节奏工作。

“我觉得刘所想在离开之前,把手里的活儿尽可能多的再干一点。一个人如果能看淡生死,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成的呢?”望着车窗外那条和刘景双一起走过无数回的乡间公路,王洋(大)苦笑着摇摇头。

要强了一辈子的刘景双还是留下了太多未竟之事:国家科技奖的申报材料还未来得及修改,准备投给《科学》杂志的论文稿还没有最后成形,几个新近萌生的科研点子还没有启动,庄稼地里的“高光效”还没有完全覆盖……

然而,让刘景双欣慰的是,他朴实无华、不知疲倦的作风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他不畏艰难、大胆探索、勇于创新的科学精神留给了这片黑土地,他的科研成果也在这片大地绽放并结出累累硕果。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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