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白玛次仁
1
雪未落,守西郊的赭红
天空似染,颜色顿渐
掌心,这窄小的、无瑕的、将圣城的一角
在折叠中重温
我来了,哪里是遇见
2
相约黄昏,那些美丽的
河谷,故我的黄沙
风,还如那年的知己,在内地
坟头草锈
生来,坟头草短、坟头草锈
3
在骨里,花叶尽落,花香次第
房,是别人的府第
一直将茎蔓,齐聚在扉页
将十指合拢
失却温暖,贫寒的,竟早已动身
4
边玛、查乌、嘎的才波
布如、达米、娄如晒宝
花蕊半结,香魂袭人
扯一地的棉白,画一厢的水色、月影
接你们安家
在拉萨,我虬结所有的血管
将半边的发丝都随了风去
胡杨枝梢的巢,空荡
沐浴光,还生不出叶片的我
像抽茧,将冰雪一一退还
横七竖八的,方向颠倒了,我将自己扶起来
早已经预料到的事,那对在日头下会露出光泽的梨花木拐
支撑我
雕刻、绘画、诗歌、音乐,像约好了一样
酥油灯、干鸢尾、印度香,和这一整天的旧时光
按捺不住,我确信身体里有女性的成分
五年来,我穿着成色很旧的衣物,静候裙摆的触抚
五年来,我端坐在浴室的木凳,凝望雾气中弥漫后重新聚合
的柔软部分
就连昨天跟自己说话的腔调
妩媚的,我确信在跟安谧调情
距离掌心越近的,就越容易被打开
于是,我脱下鞋子,在凌晨的拉萨街头,被冰寒温暖
于是,我背过身去,在那些能诞生爱情的地方
想象萎缩的季节和坚硬的花柱
取水的地方,相对遥远
我怎么会颠覆曾经的和未来的场景
那位手握矢车菊、秫秸花束在我的木床边哭泣的女孩
等到她先我死去的女孩
那时候,我不确定我是否坐在云端,十万的空行母在为我加持
满身红光,我无法辨出再生的性别
一棵葱绿的核桃树:
以这样的身世,固然安谧,在人间
当下,Tears In Heaven萦绕梁宇
黄澄澄的麦浪,相对素雅的高原小城雪
108盏的酥油灯,相对寂灭的孤独时光
第一次, 我拒绝这恍若来自隔世的教乐
将结队而至的安慰人,挡在门外
不允许有哭声,不允许将招魂的经幡挂在房顶
不允许这一切跟死亡有关的表象
哪怕捧起卓嘎的脸,也不给她呼吸——
风吹到的那页,刚好是我要翻开的,上面说:
“山上的积雪形成一座白门,高高耸入到那片原始的
一尘不染的空寂天空。那里天光是清澈澄明的,万物
在阳光的照射下,染上一层薄薄的光润。”
于是,我倾斜的姿势,像渐熟的青稞
将掌心,那些弥散苦味的梦,一一开垄
将这些日子能够想象的依存,托付给有些厌烦的
河谷风
微笑着,为身旁的羊、牦牛,让出路和草青
石物斑斓
旧器摆放的位置,总会有我模糊的碎片
试图,收拢;焚烧或者水葬
如果信仰,能够将死亡还给死亡,能够将重生也还给
死亡
我会背向故土,在圣城的角落
做万世的乞讨
如一位盲者,白色的空间,并不喧嚣
那里开满花
那里的婴儿是土生的草青
那里是佛界,所有的声音都是梵语的箴言
那里有被加持的法器和圣物
那里永不见尘
终于,星辉飘渺,静谧的河面能见小兽的蹄痕
白面人,争相牵我的手,以素色的手帕
拭,左眼血
远方的宫殿,那族徽般的顶端洇润父辈的光泽
我们骑着马,手捧月色的哈达
望这些枝形的喜悦嵌满心空
将数盏的酥油灯摇曳在路口,牵引疲惫的身骨
轮回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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