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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径

时间:2024-05-04

郑婉洁

途径

郑婉洁

途径

你的意志和真理已经到达。你说

你终于可以潜游去。

我知道。海魂,你的,我知道。

在你骨架四周,流动的蓝鲸的血脉

来自你的永动和休止

而我常常如鸥鸟的展翅一样,

在背上扛一道闪电,对抗勒住我的神

你是我疼痛与疼痛之间的证明,

惟一的救赎就是寄生。

你知道。孤独,我的,你知道。

通向真理的道路只需要一道窄门。

因而朝向你的途径我不要坦途,

我只要我的未完成意志,任你用岁月把我

和你之间的距离无限拉长。

而今我便常常坐在海边

一边怀念,一边吃着时光的盐

底下的礁石是一条抵达你我的途径

秘密的。任何人都不知道。

石榴的献歌

石榴成为神祗们的还愿物,还以爱情。

——引子

1

这个时候,就变成了稍厚一点儿的铅灰色。

我说的是黄昏落幕之时,距黑夜,仅一步之遥了。

我已有了织女的素缕,虔诚祷告

与神祗交付真心。距爱情,仅一步之遥了。

2

我用素缕,在夜的幕布上绣着花纹

深色的草原,暗红的篝火

最后一笔是我和万物秘密的约定——

我们幸福回旋。

3

突然我就学会了赞美。当风开始变得寂静

耳朵也就跟着灵魂逡巡的地方

微妙的听觉,轻易

找到上升的翅膀,被覆盖在金属之下的颤动声

甚至,找到夜渐黑时独自酿汁的石榴。

突然我就爱上了。

我曾经交付了眩晕,因石榴的营养而终于尝到爱情。

“石榴里为我铺好了新的道路——”

那么,“给它们以语言吧——”

我的声音正甜。正好献曲。

4

正唱到情深。距爱情,仅仅一步之遥。

这个夏末所遗滞的台风季被气流高高地抛起

在天空,勾勒着自由的线条。

一场澎湃的雨水

在黑夜里再一次盛大开场

恢弘的歌剧紧跟着上演——草原是幸福,篝火是青春。

风暴是爱情。

5

今夜,石榴里爆出闪光的涟漪。

我们

又一次上路,她走了

留下两只鞋子成为一段时间的摆件

遗失的表情就如同我,一直以来

我都住在昨日的脚印里

拖住钟摆,拖住

无数个清晰可见而重复单调的明日

但依旧不具任何表情。

我们是木棚里的两枝干柴

给予一点儿温暖的只有篝火

惟一的炉子

每日重复烹煮着一颗失了味儿的土豆

剥皮,同时剥开那匹找不到胃的马

虚空的内脏寻找粮食和磨盘,直到

我们,碾压成为盐的碎屑

被掺放在生活的托盘中的

还有那生硬的

过期变质的未来。

跟着,我和你也一起上路

带走剥离的胃和马

留下一个明日空荡荡的托盘

和鞋子一起,成为时间的摆件

卸下了单调的事物

钟摆摇动得有些自如了,可能

篝火也还亮着

呵,可是谁知道呢

短歌:自画像

最接近真理的那条路径总是消失。

我有圣殇,告慰苦旅

时光是鱼,在心的深海里游弋

身很轻,如羽。

闪电的伤口,天空偌大

我只要它投下的一个倒影就能疗愈。

尽管,自由不是恩赐。

灵魂的恩赐却有时

——旧故事,

蔷薇,香草,啤酒,摇曳的星光。

短歌:鱼和飞鸟

潮湿的风浪缓缓涌向夕阳

柔软细密的光线

16岁少女初次听见大海的温存

涛声里光晕散开

命运的触手

攫住一尾跃过浪尖的鱼

瞬间,内心澎湃少年的心跳被

哽在欧鸟爱情烧灼的喉咙

当翅膀把颤抖的飞翔带上天空

自由——将深海裹入内心起伏的波浪。

漂流——低处的太阳又是如此不确定和忧伤。

短歌:抒情的风

波光是鱼。船只是它的絮语。

而鳞片是你。闪烁的是心率。

另一头,抒情的风吹来,船只

载着你,絮语的鱼。

鳞片,你心。

无题

灰烬

在坠落的果实中晕眩,颤栗

时光藏匿的白鸟

甬道上雾霭孤独而幽深

回忆里曾经

不安,震荡,追寻

当泥土陡然地沉了下去

野草的旋律

返回灰烬,与雪

取消毛孔里的抒情

让时光安住,寂静

凹陷的辙痕

剩下的

那一段无人问答的深厚空白,一瞬,

袒露出的昏冥之穴。

它一直游走在你心脏跳动的地方

带给你灼烧,哭泣,呻吟

直将躯体交付

灰烬,与雪

野风的喟叹中吐出沉重的季节

身体是一片荒芜之地

当散落四处的沙砾

吹过一场小小而无人察觉的季候风,南风

将覆盖在霉斑下的影子加冕

墓碑上的荣誉

古老的星辰棺材般腐朽

谦卑如我们,

在秘密的幽暗地窖里

感知你多年沉钝无光的寂静。

无题

1

整整二十天,马肚里流出的疫情

烧开了蔷薇

开遍——最后的绚烂

皮肤和血液引来蛾的乱舞

风摇晃着把滚烫的灵魂抬上浮舟

2

风渗透了肺腑里腐败的隐言

风是马儿的驾驭,是患病的马蹄

骨头有断弦之音,

当蜉蝣在隐秘的夜晚成为

被时间遗弃的

一缕缕灰烬

3

沉默的棕榈结出信息的果实

最后一伏可能送来老虎

金色的光线里

七月,流火灌溉的森林

书写安静和辽远

只有人们

焦虑,翻土,挖掘原来的表情

啊花朵,

对于时间原本不多的我们

彼岸,总是遥远得

无法企及

取回你褶皱的翅膀

我们走过落叶,也抚摸夕阳

并且将呼吸深入这个渡口。直到

秋天涨满眉宇

撤走颤抖的眼睛,凝神谛听

——惟剩下耳朵接收光的讯息。

尔后,天园就会沉陷

就在你镂空的胛骨,是火狱

也是火浴。霞光开始祷告:

“赐我星宿。

为主的悲悯……”

等神旨降临

取回你褶皱的翅膀。那就走吧!

只取一滴寒露,一株秋菊

装进行囊。然后

跟从精灵

返回

古老的神迹

一棵树

第一棵树时常被描绘得极致,

在各种地方,被抒情,写生,

把它的棱角嫁接入各种情境的构造,

这已是惯常。

第一棵树已不记得自己是树,

它变成佛陀陷入自己的幻法,

以千万亿苦难的想象,定义自己真身。

第二棵树则一直安静守在第一棵树投射下阴影的位置,

它忘我地投入属于它的

影子的自身,天生的黑斑,缄默

所有藤叶的舒展皆透着幽暗,自然而深邃

胃部,不老不死的静谧输送于每一处根的生长。

第二棵树也不知道自己是树。

一切春荣秋枯由大地安排,

一切春华秋实由后人栽种。

第二棵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说,长久以来

它做的惟一一件事,就是思考自己是什么。

第一棵树是历经千生万死的树,

第二棵树是永远不老不死的树。

第一棵树和第二棵树,是同一棵树。

在最盛大的时刻敞开了喉咙

奉献你的时令如大胆而纯粹的火焰。

这是夏天,它翻滚的巨大尘烟

以烈火之势烧熔你,浇铸你

除了锻打的意志,它歌喉企图吞并你的歌喉

它灰烬企图超越你的灰烬;

而这是小暑,初始的伏毒一寸一寸深入

攀附树干在年轮中雕刻一份仲夏的书

历史如薄翼悬浮枝头

轻可成为光,重则是信条。

你的本色是尖锐,洞悉

背负的业被热浪兜售,交换于晴天黑色波涛的静止

当长长的尾音拖出最后的挽歌

——空了。只有壳,晾晒灼痛的潮湿

只有不死不灭的淬炼成就一种血肉的永恒

只有,秘密的飞升,成为“我”,成为

美。

晚祷

他是那个不断在你心里挖洞的人。

以爱之名,以零星

拼凑你的弦音。

破漏的深坑。

他愿词让你形销骨立。

并且,要你相信,

有持续的苦,就会有他永久

的蜜与毒。

致鲤

我有两只乳房。

在早晨被,打开。一半的光

逡巡,另一半安抚疼痛

影子关掉黑夜。

雨水足够,

换磐石圣洁,换星辰亘古。

信仰足够,

听身体里高歌。

四分之一甘甜,三分爆裂

呵!今天的斑和昨天的

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空间,方位,稍作移换

——向南。适宜蔷薇居住。

玫瑰逝词

“石榴里为我铺好了新的道路。”

——“我要往边地去了。”——

道别——“要投身荒芜事业。”

——但在之前。不能忘了还得爱,得赞美,得

颂歌——被流放的我的玫瑰——

被瓦解的我的玫瑰——

将这生命之歌装进行囊——

和落日,滩涂做最后的拥抱——

而玫瑰献身于大海深处的星辰

——“你给我辽阔,我许你安宁。”——

玫瑰如是说。——万年瑰丽终逝——

我站在海风里抚摸消逝的历史

——而大海留存玫瑰遗体。

让她长成她的名字

我爱着每一次潮汛跌宕的你

迷雾只是暂时的,抓紧光束

灯塔会给你指引

我们不去天涯,也不去

海角。就领你

往深海

穿过洋流,去无尽的尽头

在无垠的彼岸,和你,孕育一个精灵

给她洞察先知的眼睛;

给她广袤的羽翼;让她

长成她的名字。

记得闭上眼睛,仅凭感受

去感受。你定能

感知到我胸口的颤栗

——当星宿归于我们相融的骨髓。

她天生注定与夜缠绵

八月的第一个夜里

她敞开了衣裙怀抱月光

夜守星辰。等待神旨降临

以灌溉沧海,垦荒桑田

额前——

一团银色的风是被月光祷祝的

她因此在一片土地上留下了神迹

黑夜与她的身姿无关,只因

她不断遗失故人的哀愁使星光褶皱

这是一个天生与夜缠绵的女子

她头枕星河,胸怀夜海

腰肢以下,摇摆的裙裾抖落一地星光

而夜与星辰之间

是她裹满沧桑的腹地

那里一星一点,都是她的儿女成群

预备役

他们首先是了解的。鲜花和地毯

虚幻的国,虚幻的王

圣体被加重了标识,荒谬的法官

判你和谐,或苦恼。任什么也不能回避其疯狂。

说什么都没用。象征疾病的高烧

血液逆流,反叛者推论出口的位置。

第一次。精神走出肉体的律条

妄念衍生了秋火,凋败的风沙蠢蠢欲动

岛是所有人的岛。杯口上涂了毒

要么死,要么反抗!爱国者,壮志。

每个人都随身备着意志的弓箭,企图

刺穿无政府主义者的最后野心。

这激情的冲突使他们大喊痛快,但余下的

更多的是拳头里焦灼的疼。

雅 歌(三首)

最初的红引发灵与肉辨证——

在纷飞路上,蝴蝶触角上盛开着玫瑰,海水,或者马蹄

属于灵的鸣唱高昂;但身体这座金山

掌灯之手,青铜色肋骨以及布满星光的额头

安于神的给定。如此,让美流入脉管里的深红

同样地,生命最初的晕眩也在慢慢返回。

——很长一段时间,和大海彼此温情。

海风和涛声弹唱玫瑰的信仰。越过年华

看见衰朽的骨中嵌着一只鸥鸟的传奇。因而我时常揣想永恒

揣想,深白浅白的吻。

当嘴唇和嘴唇贴近,在口中化成珍珠

华发撩拨颤栗的胸口,如一根绣花针,密密地缝补我。

熟睡的人把星斗和羔羊一卷而去,留下月光苍苍。时钟上刻着夜色

单足脚尖旋转。圆心里涛声,灯塔隐约的光在体内亮了又暗

而天鹅了解这身体全部苦难。

它旋转,开启灵犀和洞穴,倒置温差于昼夜

再不需要季节的交替,不需要担忧冷暖。当肉体渐渐趋向于灵之恒久

深入,静默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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