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一次看个够

□杨梅果

·成长足迹·

让你一次看个够

□杨梅果

她姓毛，外号叫毛山药。能从镇上考到市重点高中，成绩必然是好的，可她做事总有些缺心眼，像只认一根筋似的。

那时，这所高中实行封闭式管理，男女生住在不同的寝室楼。毛山药第二周爱上了寝室左面那株高大的老槐树，每天早上天刚亮就爬树上去看书。老槐树有四层楼那么高，毛山药说，那上面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朝霞映天使怡人，怎个美字了得。羡慕得我们口水直流，可树太高，那美景唯她独享。

不过，期中考试后我们才知道敢情毛山药就是个“偷窥狂”。

事情是这样的，那老槐树正对着男生寝室，住在顶楼的男神陈锐轩常在窗下学习，他是我们全高一女生的偶像，自然也逃不出毛山药的“色眼”，她每天爬到树上就是为了能多看他几眼。谁知那天早上气温高，陈锐轩一边背书一边脱衣服，当他要脱掉内裤时毛山药没控制住，从树上掉了下来。

毛山药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号叫，同时，陈锐轩的内裤也褪到脚下。

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毛山药为看男神换衣而忘记用茂密的树叶藏身，当她抻着脖子向这边看时，陈锐轩同寝室的一个男生发现了她。就这样，掉下去的毛山药左脚腕骨折，也留下了个“色魔”的称号。

毛山药休息一个多月，打着石膏来上学，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爬不上树了。而且校方在老槐树旁围上了栅栏，打上标语：不许上树，后果自负。

受了伤的毛山药依旧早起学习。

我们问她：“那天，你到底看到没有？”她甜蜜地说：“我会负责的。”这意思到底是看到还是没看到啊？毛山药一扭头不说了。我瞧着毛山药脸红得跟小苹果似的，猜她那1.5的视力肯定瞧个真真切切。

毛山药这一摔倒成了场“苦肉计”，她冒死偷窥的故事使她在校园里成为追男楷模。许是陈锐轩未见过这类大胆的女孩，不知喝了什么迷幻汤竟主动承担起毛山药的午饭。顿顿大骨汤、牛肉侍候着。女生们羡慕嫉妒恨，毛山药肆无忌惮地骄傲，学习也更加刻苦。

虽伤了一个多月，期末考试毛山药排第二，陈锐轩第一。合着两个人齐头并进，比翼双飞啊！

就这样，高中三年，他们成为校园最美的故事。期间也有冲动的少男少女打算从中拦截，可面对两位高高在上的成绩和眼中无他人的骄傲，一干人等只能望尘莫及。我们让毛山药透露点秘密，可她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也对，未来的路还很长，高中毛山药占了近水楼台的先机，可他们却没考上同一所大学，人各奔东西，心还能在一起吗？毛山药拍拍胸脯：寡人自有妙计。

而直到大四，我才有机会听到毛山药到陈锐轩学校宣示主权的事，发现毛山药不光一根筋，似乎还有点霸道得“变态”。

彼时，毛山药赶了一夜的火车在清早来到陈锐轩大学。校园一片安静，毛山药吃了个面包，在陈锐轩寝室附近挑了棵高树，鼓足劲爬到上面大喊：陈锐轩……这一喊声打破校园宁静，震得男生寝室窗子咔咔响。陈锐轩麻溜跑出来，一看是毛山药，惊得差点又掉了裤子。毛山药仍旧在叫他的名字，喊声响彻山谷。陈锐轩就差下跪了，毛山药才下来。可她偏不好好走路，一瘸一拐地来到陈锐轩面前问：你还记得当年松花江畔的毛山药吗？奴家为了你伤了腿，放弃前程，只等你毕业回家。你可要记牢啊！

她演这出戏乐得陈锐轩趴在地上起不来，有个曾和我们同所高中的同学在楼上指责毛山药，当初是你偷看人家，现在还要赖一辈子？毛山药说：你们不知道，是他先把我看个遍。男生寝室传出阵阵笑声，羞得陈锐轩赶紧捂上毛山药的嘴：姑奶奶，你又赢了……

毛山药没讲完，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这傻姑娘为守住爱情付出这么多的心思，可最终还是敌不过距离。昨天，陈锐轩短信告诉她要分手，理由是受不了异地恋。

这理由太正常，现实就是如此。可毛山药不甘心，说：我在襁褓之时就认定了他，我不能放弃。我举手暂停：什么时候？襁褓？你没搞错吧？毛山药继续说，我和他同年同日在同一家医院出生，我就躺在他身边。我妈和他妈是好朋友。三岁时，我妈正给我洗澡，他来我家玩，看遍我全身。我们长大后父母开玩笑说起，我就跟他打赌，当我也看到他的全身时，他就做我的男友。那时，他聪明学习好，从不正眼看我。所以，我刻苦学习，不被他落下，一心一意跟着他的脚步，可他突然要拐弯却不带着我。毛山药又呜呜哭起来，那晚我陪着她哭干了眼泪。

谁知第二天天没亮，毛山药腾地从梦中跳起来说：他有难，我得去帮他。我还没听明白，她风一样地跑了。当毛山药“飞”到陈锐轩学校，室友说陈锐轩和女友出国了。

毛山药在陈锐轩寝室里一阵闹腾，把他的书架衣柜翻了个底朝天，却在书架下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毛山药坐在绿叶当中，朝阳映照着她娇好的面庞，宛若仙子。那是高一时，毛山药坐在树上看书时陈锐轩偷偷照的，从照片下面的日期看是毛山药爬树的第三天。毛山药像是明白了什么，发了疯地问陈锐轩在哪？

室友只得告诉毛山药：陈锐轩出去玩，不想客车在路上翻车，他被摔断了腿。腿没什么事，但医生发现他遗传了爸爸的……

毛山药摆手：我知道，他在哪？室友的话生生被截断，毛山药拉着他飞奔去医院。陈锐轩见到风一样的毛山药，眼泪竟止不住地流出来。“毛毛，我对不起你。车翻那一刻，我特别想你。当年我早发现了老槐树上的你，我想成为你的男朋友就脱了衣服。这么多年，我习惯了你对我的心思，却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我希望时间重来，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毛山药眼睛也红了，说：“什么时候都不晚。”

陈锐轩说：“我爸爸早逝，可我不知道他的病会遗传。我不想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

毛山药说：“之前我想了解你更多情况，查过你爸爸的病，早知道你有遗传的可能，我一点也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这大事竟被毛山药瞒了这么多年，她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啊！

陈锐轩见毛山药如此风轻云淡，哪还是那个一根筋的傻姑娘，他激动得不顾腿痛，紧紧搂住毛山药：“我何德何能受上天垂怜，得到你的爱。毛山药，不是，毛晓竹，我爱你！”

（原载《女报·故事》2015年第7期 江西周浩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