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不出事

□白旭初

他怎么不出事

□白旭初

伍畏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姚旺是从他调出A局和姚旺调进A局开始的。

傻子都知道：A局是个油水多多的地方。当年伍畏调进A局时，真是高兴得“麻子脸”都笑平。可是不到三年，伍畏就被纪委找去谈话，不久，伍畏就调到了B局，成了没事干的调研员。闲得慌的伍畏就常常回忆在A局有吃有喝还有拿的潇洒日子，并无来由地嫉恨起在一条街道相邻单位上班的姚旺来。伍畏在路上遇到姚旺会皮笑肉不笑地问一声，姚局你好！心里却说，你好个屁！我就不相信你是神仙下凡，我就不相信你的屁股就那么干净，我就不相信你姚旺能在A局待得长！

一天，伍畏遇到甲公司的徐总，便笑嘻嘻迎上去说，徐总您忙啥呢？徐总说，卫生许可证要过期了，到A局申报新的。

徐总与伍畏很熟。徐总刚创办甲公司时，亲自到A局办理卫生许可证，工作人员翻看了资料后说要派人去公司看看。马副局长带人走马观花溜了一圈，丢下三个字：要整改！徐总办事谨慎，对公司食品生产场所、设备布局、生产工艺流程、卫生设施等等是信心满满的，没想到还是卡了壳。后来徐总找到局长伍畏，送了一个红包，就把证办妥了。去办理营业执照时，徐总又遇到麻烦，又是伍畏把老同学E局局长约出来撮了一顿，送了几条好烟把事给摆平了。徐总很是感激。

伍畏拍拍徐总的肩，向A局方向努努嘴，说，办妥了吧？

徐总有些不快，说，没呢，说明天派人到公司看看。换个证也要看！麻烦！

伍畏心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一些办事套路患“脑膜炎”的都懂，姚旺也不是不吃肉的真和尚。便握握徐总的手，意味深长地说，这是办事程序，免不了的。嘿嘿，你懂的！

牢骚满腹的徐总刚转背，伍畏就眯眼笑了。

又一天，伍畏上街买烟时，看见乙公司的章总行色匆匆，便伸手一拦说，章总好！

章总说，好个屁！又栽了！

章总与伍畏也是老熟人了。那一年A局在食品安全大检查中，查出乙公司的橘子罐头中总细菌数超标，按规定除停产整改外，带队的马副局长还对章总说，罚款2万元！章总慌了连忙求情说，我们小公司低效益，能不能少罚点！马副局长说，不能少！后来章总找到伍畏，伍畏说，按照情节轻重，罚款2千至2万。章总说，能不能罚少点？伍畏盯着章总神神秘秘笑了笑说，你想罚2千还是想罚2万呢？精明的章总连连说，当然是2千！后来，伍畏家里就多了两瓶茅台酒和两条极品芙蓉王烟。

伍畏心想，见钱不抓，不是行家。现在雁过拔毛的事“植物人”都会做。你姚旺就是三月大的婴儿，也知道把奶头往嘴里塞哩。伍畏问章总说，罚多少？章总说，太黑了！说是累犯加重处罚，要罚3万！我这就去找姚局长！伍畏宽慰章总说，大不了最多罚3千吧，嘿嘿，你知道的！

望着气急败坏的章总，伍畏不由得心里一乐。

伍畏调到B局快两年了，但仍不时回忆在A局时的舒坦日子，随即脑海里又跳出姚旺春风得意的样子来。就想：你姚旺出事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这天，伍畏刚走进B局，就听到几个人在议论有人昨晚被纪委带走的事。

伍畏赶紧凑过去问，是A局的人吧？

有人回答说，对，A局的。

伍畏心中暗喜，说，是姚旺吧？

别乱讲！有人抢白伍畏道，是马副局长！

伍畏心里嘀咕说，拔出萝卜带出泥，马副局长出了事，难道他的直接领导姚旺没事？

伍畏突然有了想和人聊聊的欲望。他首先拨通了甲公司徐总的手机。

伍畏开门见山地说，徐总好！告诉你个消息，A局领导出事了。徐总说，是那个马副局长吧！伍畏说，你知道了？徐总说，我怎不知道？一年前就知道了！伍畏听了一惊，说，你是神仙，能掐会算？徐总说，这个人心术不正，我知道迟早要出事。

伍畏赶紧问道，姚旺局长呢？徐总说，姚局长这人不错……徐总突然不说了。他原想说“春节我给姚局拜年送个红包没送掉反被他骂了”这样的话，但立刻想到这不是揭伍畏的伤疤么？伍畏正要问姚局怎么不错？徐总抢先说，啊，对不起，有个客户来了，我先挂了！

伍畏有些扫兴，但他意犹未尽，愣了愣神，又拨通了乙公司章总的电话。

伍畏直截了当说，章总好！A局马副局长双规了！知道不？章总说，知道！伍畏说，你也知道了？章总说，和这个人打个几次交道，他贪得无厌，不出事才怪哩！

伍畏立即试探道，那姚旺也好不到哪里去吧？章总说，姚局长不一样……章总说着突然打住了。他本想说“姚局不抽烟不喝酒牌也不打，想送烟送酒打打‘上供牌’还没机会呢”这样的话，但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影射曾经要这要那的伍畏吗？章总话题一转说，不好意思，公司马上要开个会，我挂电话了。

伍畏想听到的话一句也没有听到，心情有些不爽。

时间一晃过去了几个月，当年的姚副局长已成了阶下囚，而伍畏希望看到的“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一天，伍畏路过A局，看到姚旺和几个人边走边说笑着从里面走出来。

伍畏望着姚旺轻松自在的样子，心想，他怎么不出事呢？

（作者地址：湖南省常德市武陵大道267号 邮编：41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