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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少年迎风长

时间:2024-05-04

◎程宇瀚

远方的少年迎风长

◎程宇瀚

下了夜班回到住处,看见母亲通过微信发来的照片。画面上是我的那辆山地车,被母亲从储藏室里推出来,将其通体上下擦拭一新。

母亲知道我的心意。虽然这几年我已经很少再使用这辆山地车,但逢年过节回到家,我都会把它推出来重新维护一遍,像在精心复原自己的青春。

那年夏天,高考结束,青春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心底沉睡许久的小怪兽仿佛忽然苏醒,在本该惬意享受空调、西瓜的暑假,我却陷入了长久的躁动不安之中。我知道自己的焦虑所在。当所有长辈都只顾着给我掌声的时候,却无人看见我在高中三年里乏善可陈的日日夜夜。那些被框在三点一线里的时光,像一场场千篇一律的新陈代谢。我害怕这样的生活状态被带进大学乃至以后的日子,直至青春消亡、肌体老去。

那何不在大学前疯狂一回,骑车去一次远方?这个突如其来的心愿,在我通过网络浏览了无数文艺青年的旅行日志后,强烈到快要破膛而出。慢慢地,我在骑游群里结识了一群资深驴友,并被他们颇具传奇色彩的骑游故事深深打动。很快,大家一拍即合,决定一周后在大邑县城集合,共同骑行前往稻城亚丁。

这个决定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对,抛开身体瘦弱的我是否能抵御艰险路途不讲,单是即将只身去见一群陌生网友,就足以让她胆战心惊。饭桌上,母亲极尽劝阻,语气里甚至夹杂着恳求。直至我以接近歇斯底里的声调让母亲少管闲事时,她才终于红着眼眶不再说话。

临行前日,母亲用大半个月工资,买下了一款我心仪许久的山地车。她似乎觉得不放心,又在我的背包中塞满了食物、药品、手电筒等一切她能想到的东西,并一边叮嘱各种注意事项,一边给了我一笔数额不菲的钱。

第二天,我如约赶赴大邑县城与驴友们碰面。如同想象中一样,单是从一身专业的装束来看,就能明显看出他们的资深驴友身份。倒是看见我一身白衬衣、沙滩裤的业余装束后,为首的群主诧异地问我会不会掉队。

他们的怀疑,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画面文字里呈现出来的风光文艺,往往需要灰头土脸的艰辛作为代价。因为缺乏经验,且准备不够充分,在大家出发骑往第一站雅安的路上,我就狼狈地掉了队。当我在傍晚时分终于苟延残喘地到达雅安城区,并联系说好了在那里等待我的大家时,却吃惊地发现,他们的手机都已关机。

无助地徘徊在雅安街头,看着身旁同样孤单零落的山地车,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悲凉。其实,我早该从他们怀疑的目光里,猜出弱小的自己是迟早会被丢弃的累赘。如果可以用一个人的牺牲来成全一群人的成功,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被当作炮灰?

带着疲惫与愧疚回到家中,走时天幕里的云朵依旧波澜不惊,家中却已人间数年。母亲紧紧抱住我,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我把山地车小心翼翼地放进储藏室,静静迎接大学的到来,如同经历了一场盛大洗礼后,将狼狈与轻狂一并打包封藏。大学4年,我再也没有做过关于远方的梦,甘愿把所有精力放在图书馆与社团之间来回奔跑的路上,慢慢雕琢出一个强大的自己。

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凭借每天加班到深夜的干劲儿,我终于攒下了人生第一笔存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母亲乘坐飞机,一路南下直抵三亚,第一次将人生半径延伸向真正的远方。

在三亚的晴空万里中,在海天交接的天涯海角处,我突然很想念曾经的自己,以及那辆年月已久的山地车。我相信,假如它被赋予了灵魂,也一定不会遗憾未曾陪我真正去一次远方。

每个少年,都无可厚非地做过关于远方的诗意梦想,然而,不是所有距离远的地方都叫远方。真正的远方,是强者的远方,需要时间沉淀,需要能力积累,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方能抵达。

那辆山地车,曾寄托着我一场关于远方的梦。如今的我已经抵达更远的地方,却深知,一直在追逐的不过是更强大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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