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既 禾
漫长的暗恋,在光阴里辗转
◎既 禾
高考成绩公布后,我看了看还算满意的成绩,马不停蹄地把志愿填好。从上到下5个志愿,无一例外都是上海的高校。我不过,是想前往一片杳然的土地,为自己漫长的暗恋埋单。
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陈渊。大我一级,我入校的时候,他高二。和存在于每个校园的风云人物一样,陈渊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上得舞台下得球场,还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最高奖学金;但又和小说中刻画的校草不同,他不高傲淡漠,对每个人真诚相待,笑起来像太阳,眉目生花。
那时候,对这个刚进校就听闻的神一样的人,我是发自内心地抵触的。没有什么炫酷的理由,只是怕自己也经不住那魅力的吸引,成为自己鄙视的花痴群体的一员,甚至幼稚地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个花瓶,只能远离,不能动情。或许有些事,一再提醒自己就形成了心理作用。但往往,当某些注定了的契机终归到来,之前种种,前功尽弃。
庆幸还是该懊恼,我在高二那年搬到学校对面的小区,而他,恰恰住在那里。从我的卧室向左上看去,便是他家的阳台。渐渐,我养成了个很不好的习惯,每天晚上,总要看陈渊家的灯关掉才去睡觉;每个清晨,总要看他走出小区才迈出家门。每天下午4点钟,当学校的广播电台传来陈渊的声音,我都装作无所事事地翻书,心里恨不得把每一个语调都刻在脑袋里。
最疯狂的时候,曾倚在窗台上,一边远远地看着他家客厅的电视,一边拿着遥控器在自己家调台,因为距离远,只能凭借转场的黑幕和画面的颜色大体确定他正在看哪一个书目,然后自己和他同步地看同一频道。屈指算算,我就这么辛苦地和他一起看过了NBA,以及无数我不喜欢的音乐节目……我只能告诉自己:我们在做同一件事,我们距离很近。
在我的世界里,那个光鲜的陈渊,属于舞台,属于音乐,属于领奖台,属于一切靓丽而明艳的未来。沧海横绝,各成彼岸;天堑横绝,何以通途。向来对自己笃信不疑的我,在遇见陈渊之后,一度陷入深深的自卑与犹疑。我从未期待交集,以至于和陈渊莫名其妙地相识成了我偌大的惊喜。
“请问你就是陆既禾吗?”我点头。“从杂志上看到了你的文章,很喜欢你的率性和洒脱,看到你说你也喜欢顾城和毛姆,我就想要认识你。”陈渊明媚地勾了勾嘴角,递给我一本五线谱,“随手写了几句读后感,没找到本子,就写在五线谱上了。”
很久之后陈渊才和我说,第一次见我觉得我太高冷了,三言都没有只有两语,还是单音节的“嗯”。我该怎么告诉他,所谓高冷不过是惊讶惊喜外加反射弧长,所有的紧张慌乱与手足无措都在他转身后才暴露无遗。后来,陈渊写在五线谱上帅气的字,以及和我完美契合的观点,都曾让我在无数个夜晚欣喜难眠。
陈渊高考的最后一天,天阴沉沉的,和我的心事一般,好像一把可以攥出水来。我一如既往地靠在床的左边,稍稍偏头,视线便熟稔地抵达陈渊家的阳台。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阳台,漫不经心地靠在栏杆上。我不敢捕捉他向来虚无缥缈的目光,更不敢奢望它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只是在心底里大概盘算了一下需要多少个日夜,我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需要多少个春秋,他能淡出我的记忆。雨应景地来了,我的视线穿过长长的雨帘,却在抵达他那里的时候悄然回归,直直地撞在心上,疼得我掉下了眼泪。
一年之后,是我的高考。那时候,想必陈渊已经在他热爱的城市如鱼得水。我还是对单向的往事念念不忘,是希望是绝望,都要去上海。
后来,我不知道陈渊是如何得知我也考去了上海。在魔都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我见到了阔别一年的陈渊。他依旧有温暖的笑,眼里不装任何岁月,满是星光:我知道你总会来,所以不猜,不催,只是等。光阴辗转,我终于醉在上海的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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