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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普安:从大别山走出的红军战士

时间:2024-04-23

侯海南?毛伟 毛丽华

我们的父亲毛普安,1916年1月生于湖北省红安县八里湾毛家岭一个雇农家庭。1931年3月参加工农红军,1936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投身革命后,父亲在红四方面军十师二十八团一营当勤务员、班长,在红四方面军总部革命军事法庭任传令兵。在参加第四、五次反“围剿”后,父亲随红四方面军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两爬雪山、三过草地,到达延安后在军委四局工作,后调到新组建的新四军。

1939年,任新四军执法队队长、执法大队大队长,经历了皖南事变。后任新四军军部警卫营营长、盐阜军区警卫营营长,新四军三师交通总站主任、三师四科科长。1945年9月随三师奔赴东北战场,任东北民主联军第二纵队司令部科长、第二纵队兵站部部长、十二纵队后勤部部长、第四野战军49军后勤部部长。参加了东北三下江南、夏秋冬季攻势、四战四平、围困长春、辽沈战役、平津战役。1949年4月南下,参加了解放大西南的宜沙、湘西、衡宝、桂北等战斗。

1950年9月任志愿军后勤第三分部部长,负责西线方向第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等军的弹药装备供应。为第一、二、三、四、五次战役提供了强有力的后勤保障,为建立“打不垮、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为抗美援朝的胜利作出了贡献。回国后任解放军后勤学院物资保障部副部长、解放军总后勤司令部第一任管理局局长。1962年台湾叫嚣反攻大陆紧急战备时,从北京调到福建前线,任解放军后勤第17分部部长,福州军区后勤部副部长。1978年调北京解放军后勤学院任院务部副部长、部长(正军职)。1996年12月16日在北京逝世。

荣获三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扔下放牛鞭坚决当红军

父亲家里非常贫困,房屋田地全无,租住在地主的破草棚里。全家六口人,父亲上有奶奶、父亲、母亲,下有两个妹妹。我们的爷爷是纤夫,被地主雇到很远的地方在江里放排,奶奶靠给人洗衣服做零工为生。父亲自幼跟我们的祖母外出要饭,七岁起父亲给地主放牛。十岁时,父亲六岁的大妹妹做饭被烫伤大半个身子,没钱医治活活痛死了,曾祖母心痛孙女的死,整天哭泣,身体越来越虚弱,寒冬腊月冒着刺骨的寒风出去要饭,冻死在路上。第二年夏天,爷爷给地主放排累断了腰骨,天气炎热,中了暑,没钱看病,没多久也病死在他乡。死后没钱买棺材,是父亲找了几块木板钉了简单的棺材把爷爷安葬了。大年三十晚上,地主嫌父亲家死了三个人不吉利,硬是把他们赶了出去。奶奶背着小女儿,拉着我们父亲的手,一步一回头,流着眼泪离开了埋着丈夫和女儿尸骨的家乡,一路要饭投奔到舅舅家。不久,奶奶也病故了,父亲六岁的小妹妹送人当了童养媳,后来生孩子难产也死了。就这样,六口之家家破人亡,只剩下父亲孤苦伶仃一个人。为了活命,父亲只好给人家当长工、放牛,每天能喝三碗稀饭。他吃不饱肚子,夏天爬到树上摘野果子吃,冬天到河里捞人家洗剩不要的烂菜叶子充饥。用父亲的话说连猪狗都不如。

终于熬到了1931年,红军来到了他的家乡,建立了苏维埃政权。父亲听说红军是打倒土豪政权,让穷人当家做主的队伍,高兴极了,他毅然扔下放牛鞭,报名参加红军。报名后,连长让大家按大小个站成一排,父亲个子矮,本应该站在后面,但他灵机一动,心想按个子排队肯定有原因,就加塞挤在前面大个子中间。连长从大个往后数到几十个人,后面那些小个子就全被刷掉了。就这样,父亲当上了红军,开始了他为劳苦大众谋解放的新生活,新中国成立后他才有机会重返家乡。

历经千般苦同走长征路

父亲参加红军的秋天,队伍离开鄂豫皖苏区,进军到四川川北地区,每天要走120至140里路。川北的群山峻岭又高又陡,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爬起来很吃力,没多久脚上就大泡连串,小泡数不清,疼痛难忍。但父亲毫不畏惧,他一心想着要消灭地主老财,为奶奶、父母亲和妹妹报仇,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那时部队几乎天天都要打仗,一听说要打仗,能消灭更多敌人,让穷人早日得解放,他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他先后参加了湖北的早阳、新集,四川的通江、南江、万县战斗,并参加了第四、五次反“围剿”。

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红军准备战略转移,就是后来所说的长征。当时根本不知道要走到哪里,要走多远,走多长时间,只知道要走很多路,打很多仗,领导考虑有的同志坚持不了,所以部队要精简,动员年老体弱的战士回家。父亲因为从小要饭,吃不饱穿不暖,长得又瘦又小,体质很弱,也被列为回家对象。可是父亲已无家可归,几次要求留下没被批准,正当他含着眼泪打背包准备走的时候,被营长看见了,营长问他干什么去,他把原因一说,营长说了句“小鬼,不要走!”从此继续了父亲65年的革命生涯。

父亲所在的红四方面军,由于张国焘与中央闹分裂,他们两爬雪山、三过草地,走得非常艰难。听同在红四方面军的父亲、母亲说,张国焘在红四方面军专横跋扈,自以为人数多,不把党中央、毛主席放在眼里,谁要是不同意他的做法就枪毙,不少有知识有文化,反对张国焘分裂红军的人都牺牲在他的枪下。父母说:我们没上过学,没有文化,年纪小,也不懂什么路线斗争,只知道跟着队伍走,所以才侥幸活下来。长征途中,天上有国民党的飞机跟踪轰炸,地上的国民党军队围追堵截,边行军边打仗。当时父亲在团部当传令兵,首长有什么命令,他就马上跑到下面传达,再把下面的情况带回来向首长汇报,每天来来回回好多趟。路上多次受到敌人的阻击,他都机智地躲过,圆满完成任务,受到首长表扬。

到了藏区后,敌人认为红军会冻死在雪山,饿死在草地,不再追赶,任务少了,他就跟着队伍走。在翻越雪山前,领导通知要自筹干粮。在边远的藏族地区,本来就人烟稀少,再加上国民党反动派的宣传,老百姓早就跑光了,根本找不到粮食。父亲到山里的小片地里找到一些没长熟的青稞,拿回来炒熟磨碎装在干粮袋里,就成了他的口粮。

雪山气候变化无常,早上在山下还是朝霞满天、风和日丽,到了山上突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鸡蛋大小的冰雹呼啸而来,打在山石上咚咚作响,瞬时间头上被砸起大包,脸上也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冰雹过后刚想喘口气,满天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浑身被雨淋湿,再一冻,全身透心凉,衣服被冻得硬邦邦,好像穿上了一件冰铠甲。铺着积雪的路又陡又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在地上。一次,父亲瘦小的身体被大风刮倒摔在地上,顺着山坡往下滑,眼看滑到悬崖边上,危机时刻,后面的战友奋不顾身冲上前去拦截,有的战友走不动就索性趴在地上用身体作障碍堵住路,这才把他拦住拉起来。父亲有了几次被风刮倒的体会,想出了对付大风的办法。每当听到刺耳的呼啸声,看到前面风起雪涌,大风即将刮来的时候,他就赶紧低下头,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等风头一过,马上爬起来。他知道不能长时间趴在雪地上。他亲眼看到不少战友因为太累想坐下歇一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有的就像一座冰雕耸立在那里,看着战友们从身边走过,有的冻僵后被大风刮倒滚下悬崖……就这样,他摔倒,爬起来,滑下去,爬上来,终于走过了大雪山。回头望去,雪山再高,在英雄的红军面前,也只能是“低头迎远客”。

翻过雪山,红军进入草地。茫茫无际的草地,天空中弥漫着朦胧浓重的雾气,散发着腐烂植物的臭味。表面看是长着一层厚厚草的沼泽地,实际上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烂泥潭。

第一次过草地时,还有少量炒面吃,第二次返回草地,还有树皮草根可以充饥,第三次过草地,就很难找到吃的东西了。父亲带的炒面早就吃完,和他在一起年纪比较大的战友比他有经验,每天都吃很少,节余下来的口粮慢慢吃。看到父亲没东西吃了,就这个给一点,那个给一点,帮他渡过难关。父亲常说,没有战友们的帮助,他根本走不出草地。草地的天气与雪山一样,也是变幻莫测,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大雨倾盆,没有雨具,就在雨中艰难地行进。晚上宿营没有帐篷,大家三三两两坐在树下,背靠着背打个盹儿。草地河流多,有的一天要过几道河,山区水流湍急,一不小心就会被奔腾而下的河水冲走。战友们只能手拉着手过河,互相帮扶着。就这样,还有不少战友被无情的大水打散冲走了。草地的泥潭被红军战士称作吃人潭,一不小心陷进去就会越陷越深,最后完全没入潭中。父亲就亲眼看到前面的战友陷入泥潭,旁边的战友去拉,两人一起陷进去,很快不见人影。父亲又饿又累,拄着棍子一步一步往前挪,眼看着战友们一个个不声不响陷进泥潭,淹没在泥泞污浊的草地里,自己却没有力量救他们,心里非常难过。

有一次,父亲一不小心一只脚陷进烂泥,他想拔出来,可是越挣扎越往里陷,另一只脚也开始下沉,整个身子快歪倒了,多亏后边一个大个子兵赶过来,一下子把他拖了上来。父亲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气,等他缓过劲儿来,想说声谢谢时,那个大个子兵早已走远了。父亲经常感叹,红军队伍就是一个革命的大家庭,红军战士都是亲兄弟,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这种深厚的阶级感情,兄弟情谊,把我们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联结在一起,使红军无往不胜,任何敌人也战胜不了。

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会师已有80周年,但是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凝聚成的长征精神,他们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激励着中华儿女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编辑 叶 松)

(侯海南、毛伟、毛丽华分别为毛普安与侯正芳长子、次子、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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