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孙静
摘 要: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学界对于拟声词的关注度逐渐升温,其研究视角也日趋多样化。文章着眼于汉语拟声词动词化问题,侧重于语义和语法两个研究视角,对拟声词动词化的语义转移、构词方式以及语法特征三方面做了一个相对系统的分析。
关键词:拟声词 动词化 语义转移 构词方式 语法特征
拟声词即模拟事物声音的词语,又名象声词。它可以使表达更加生动形象,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使用频率较高的一类词。然而长久以来,拟声词一直是学界研究的冷门,甚至不被当做是一个单独的词类。即使到吕叔湘、朱德熙在《语法修辞讲话》中首次正式提出了象声词(拟声词)这一概念后,依然有不少学者反对将其单独划为一类进行讨论,如文炼、胡附、张静和林涛等。拟声词在汉语中的地位一直没有得到相应的肯定,对它的研究也都大多缺乏系统性。直到1981年在“全国语法和语法教学讨论会”上,在以“暂拟系统”为基础而制定的《中学教学语法系统提要(试用)》中,拟声词才被列为一个独立的词类。
一词多义是汉语的一大特点,音义结合的拟声词也具有其独特的多义性。李国南(2000)①认为:“拟声词的语义转移从词类上划分主要包括四种,名词性转移、动词性转移、形容词性转移和副词性转移。”语义转移后的拟声词具有了其转移对象的语义和句法功能,并充当该词类的句法成分。笔者着眼于拟声词的动词化转移,拟从语义学和语法学视角探讨拟声词动词化的语义转移、构词方式和语法特征三个方面,以期对拟声词的动词化有一个相对全面的认识。
一、 拟声词动词化的语义转移
语义转移是拟声词动词化后的一个显著特征,那么语义到底是如何发生转移的呢?接下来我们就具体谈一下拟声词动词化的语义转移。
赵学德(2010)②指出:“语义转移的实质是词的概念外延或语义范围发生了变化,获得了新的词义或充当了新的句法功能。”顾名思义,动词化后的拟声词不再单纯指称某一种声音,而是转向了发出该声音的动作行为、利用该声音的行为或伴随该声音的行为。伍敬芳(2009)③主张:“拟声词的动词化不是声音本身过程义的突显,而是转喻了声音在主体控制下形成的行为。”伍敬芳的观点是值得肯定的,我们试以“咕嘟”为例来作出解释:
(1)晋吉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地将剃刀触及男子的面颊。
(2)雪白的鱼头豆腐汤在砂锅里快乐地咕嘟着。(张欣《永远的徘徊》)
(3)父亲咕嘟了一句“竖子可教也”,便不再同粞搭话。④
显而易见,例(1)中的“咕嘟”指的是晋吉咽唾液的声音,是典型的拟声词。例(2)和例(3)中的两个“咕嘟”看起来都凸显了声音本身的过程义,且均作谓语,像是动词化了的拟声词。不同的是例(2)中“咕嘟”的发出者是鱼头豆腐汤,例(3)的则是父亲。鱼头豆腐汤和父亲的区别在于鱼头豆腐汤是非主动的行为发出者,不具有可控性,而父亲则是主动的行为发出者,具有行为的控制性。据此我们可以判断例(2)中的“咕嘟”只是在实现拟声词动态性的功能,例(3)才是拟声词的动词化,其语义才是真正发生了转移。
通过上例我们可以总结出拟声词动词化的语义转移需以凸显声音本身的过程义作为前提,但关键的一点还是要显示出这个发声过程是可被主体控制的。只有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才可以称得上是拟声词动词化的语义转移。
二、 拟声词动词化的构词方式
邵敬敏⑤(1981)将按照拟声词构词的基础和方式将其分为单音节和它的重叠式、双音节和它的重叠式以及双音节的重叠变式三大类,又根据其重叠与否以及重叠的不同形式细分为12小类。而动词化的拟声词数量相对少一些,又因其语义转移后较为特殊,所以其构词方式并不算丰富。根据其内部形式主要可分为以下几类:
(一) 单音节和它的重叠式
1.单音节(A式)
(1)这天晚上我们从宿舍往教室去上晚自习,远远地见到秋与谢百三在树下讲话,马水清用手指了指,我们“嗷”了一声便跑进教室。(曹文轩《红瓦》)
(2)于丹为什么被嘘下台?(珠江网2012年11月21日一则新闻)
2.单音节重叠式(AA式)
(3)侍卫不敢说是皇上你呀,他只好哼哼着。
(4)用手一拍狗屁股,小狗“汪汪”两声,就跑到小芳家去了。
(二)双音节和它的重叠式
1.双音节(AB式)
(5)然后放几块豆腐、几叶青菜、几缕粉丝,热腾腾地在炉子上一咕嘟,再加些胡椒粉之类,竟也成了麻辣沙锅系列。
(6)她不吭气就往下念,只要把鼻子一吭叽,就停下来等“御旨”。
2.单重叠式(AABB式)
(7)经理也不敢违抗,一边嘟嘟囔囔:“我的妈呀,我可是大大的良民。”
(8)于是他要了二斤黄酒,一条鲑鱼,面对碧水波光,嘴里哼哼唧唧,“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3.双重叠式(ABAB式)
(9)洛玉吧嗒吧嗒嘴,瞅下刘文彬,意思是说:“可以张嘴说吗?”
(10)日本宪兵大声哇啦哇啦,追过去连踢带打。
以上我们共探讨了拟声词动词化的6种构词方式,其中最为常用的是双音节AB式,其次为双音节单重叠AABB式,次之为双音节双重叠式ABAB式,单音节A式和它的重叠AA式以及变体A一A式相较之下不算是常用式。
三、拟声词动词化的语法特征
前面提到过动词化了的拟声词在转移后会获得动词的语法特征,那么它会悉数拥有动词的语法特征吗?此外,拟声词原有的语法特征还会有所保留吗?接下来我们就一探拟声词动词化后的语法特征究竟有何变化。
1. 通常可作谓语或谓语中心
(1)八戒道:“老儿滴答什么,谁和你发课,说什么五爻六爻?有饭只管添将来就是”
(2)洛玉吧嗒吧嗒嘴,瞅下刘文彬,意思是说:“可以张嘴说吗?”
2.部分可作定语
(3)平日,他总可怜那些有点神经不健全,而一边走路一边自己嘟嘟囔囔的人。
3.多数能带宾语
(4)小红嘟一嘟嘴:“好说话非但没讲,还塞了我一句。”
(5)洛玉吧嗒吧嗒嘴,瞅下刘文彬,意思是说:“可以张嘴说吗?”
4.部分可带补语
(6)记者欣然,咔嚓一下。
(7)用手一拍狗屁股,小狗“汪汪”两声,就跑到小芳家去了。
5.多数可以后接“着、了、过”等表示动态
(8)父亲咕嘟了一句“竖子可教也”,便不再同粞搭话。
(9)六七位青年农民背靠着藤椅吧嗒着烟卷聊天,太阳暖暖地照着,一派惬意。
6.可重叠,表示短暂轻微,限于表示可持续动作的词语
(10)洛玉吧嗒吧嗒嘴,瞅下刘文彬,意思是说:“可以张嘴说吗?”
(11)用手一拍狗屁股,小狗“汪汪”两声,就跑到小芳家去了。
7.部分可受副词“不”修饰
(12)那孩子终于不哇哇了。
(13)她不吭叽就难受。
8.不受程度副词修饰
(14)他是一个很嘟嘟囔囔的人
通过上例我们能够总结出拟声词动词化之后基本拥有了动词的全部语法特征,而作状语这一拟声词最大的语法特征却没有保留下来,可见动词化后的拟声词丢掉了原有的语法特征,而获得了动词的语法特征。另外,我们还可以发现动词化的拟声词在充当不同句法成分时其构词形式也有所不同,如基本所有形式的动词化拟声词都可以作谓语或谓语中心,AABB式可作定语却不能带宾语,ABAB式不可受副词“不”修饰等等。
以上我们就拟声词动词化的语义转移、构词方式和语法特征三个方面展开了研究,可得出结论:拟声词动词化的语义转移关键之处在于发生过程的具有主体可控性的条件;拟声词动词化的构词方式主要有A式、AA式、AB式、AABB式及ABAB式五种;拟声词动词化之后基本拥有动词的语法特征。除了以上我们所涉及的三方面,拟声词动词化这一现象仍有许多问题值得深入探讨,例如地域性问题,类似于“叮一叮”和“嘟一嘟”这样的动词化拟声词在香港地区是相当普遍的一种用法。再如有关拟声词动词化在古代汉语和方言中的研究成果也是甚不多见的。综上所述,在拟声词方面还有许多的问题有待于我们日后进一步去研究探讨。
注释
① 李国南.英汉拟声词的语义转移[M].外语与外语教学,2000(3).
② 赵学德.人体语义转移的认知研究[D].复旦大学,2010年.
③ 伍敬芳.汉语拟声词动词化与转喻[J].修辞学习,2009(2).
④ 如无特殊标注,文章中的用例均出自北大语料库.
⑤ 邵敬敏.拟声词初探[J].语言教学与研究,1981(4).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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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郭锐.现代汉语词类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3] 黄金金.现代汉语拟声词的语义转移及其认知机制[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2015(7).
[4] 李国南.英汉拟声词的语义转移[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0(3).
[5] 李镜儿.现代汉语拟声词研究[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7.
[6] 邵敬敏.拟声词初探[J].语言教学与研究,1981(4).
[7] 伍敬芳.汉语拟声词动词化与转喻[J].修辞学习,2009(2).
[8] 赵学德.人体语义转移的认知研究[D].复旦大学,2010.
[9] 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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