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孙长芬
浮石村对岸是上塘镇,五十年代初设县于此。甄诚虽为浮石村民兵队长,文化水平也不高,只读过三个月的私塾,但本质好,耿直诚实,不存私心,上塘县城的各级领导同志幾乎都认识他。两年后,甄诚被提升为村支部书记。农村体制由合作社跨入人民公社,社员下地实行了工分制。甄诚在村中干的公事多,不愿把公家事记作工分,所以整年累计的工分数比一般整劳力少,家庭生活也比一般群众贫困。王氏除包揽家务外,还下地挣工分来维持家庭生活。这年甄仪恰是九岁,该上学了,但买不起书包,好在村中设有小学,甄仪上学时,书本可在手中拿,铅笔可在兜中插着。过了一年,甄菁也该上学了。甄菁看到别的男同学个个挎着蓝底红五星的书包上学,便吵着向母亲要。王氏无法,咬咬牙到上塘集上布店中扯了尺半阔料的紫红布来,左量右量地做了两个书包,又在每个书包上用黄线绣成一个端端正正的五角星,叫甄仪、甄菁挎上去上学。甄仪自然满意,甄菁却吵着要蓝底红五星书包,说紫红书包是女孩子挎的,男孩子挎上会被同学瞧不起。王氏只得哄着儿子说:“我们的五角星是绣出来的,这就比人家的书包强百倍了。”这样对儿子解释了几天,甄菁终于肯挎紫红书包上学了。
菁儿上学那年,正巧赶上村中办食堂。有的农民不习惯吃大锅饭,照样在家中开灶。上头来了工作组,见哪户人家烟囱冒烟,便到哪家阻止。王氏对甄诚说:“吃大锅饭能吃牢吗?”甄诚心情沉重地答:“这是上头的规定,不办行吗?”刚办食堂时,群众中流传着“放开肚皮来吃饭”的口头禅,大伙儿也确实有的吃。怎奈当年夏天,老天爷接连两个月不下雨,秋收收成减半,食堂开始实行发饭票:成年人一日十两,儿童一日六两。菁儿开始嚷嚷“吃不饱”,王氏没好气地对儿子说:“你拿自己的份儿去吃,算不定会吃饱了!”菁儿便从母亲那儿分到了一日六两的饭票,吃了几日,又嚷嚷“我饿死了!”王氏只得按一日十两的饭票数分给他。菁儿看着大人们省出饭票给他吃,自己再挨饿也不再嚷嚷了,尽管肚子里未到开饭时照常唱《空城计》。其实这些饭票应叫番薯票,盛的乃是计量的番薯饭、番薯粥,人们长期食用便会愈觉得易饿。这时村人们议论最多的话题是吃饭的事,村中吃饭状元也应时而生:矮子伍一顿吃了十斤番薯粥;瘦颈六与人打赌,白白地吃下了人家的八斤番薯饭,结果撑破了胃,被村人抬到上塘医院做手术去了。
到了第二年初春,农民们已尝够了饥饿的滋味,春耕也来得特别地早,插下的早稻长势挺不错。谁料稻子刚放花时,一阵台风过后,长杆儿稻全都被刮倒在田里,农民们只能收得二成。他们饿着肚子,以倔强的心力在地里又插下了寄托无限希望的晚稻。老天爷竟忍心一连三个月不下雨。农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搬出水车,拉上楠江水来保稻。江水因大旱而变咸,稻子一经浸泡,光抽秕穗不孕谷。好在山上还有因干旱而长不大的番薯蛋,农民们全凭着它来充饥。这时楠江对岸的浦上村中已出现了老年人腿脖小肿胀的病症,该村组织了由青年人组成的“取经队”,到浮石村取农业生产之经。他们在浮石村沿江的正在抽苗的菜头田里转悠了一圈,在几个田里插上几面写有“跃进田”“卫星田”字样的旗帜后,便找到甄诚,要求支援他们村子的粮食。甄诚对他们说:“说我们村是‘跃进了,放了‘卫星了,可实在是不敢当的,只不过是地里荒了还有山上的这一有利地境。虽然我们村现在在挨饿,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村饿死人。”结果支援了浦上村十来担番薯。
好在菜头苗耐咸水性能强,竟然在大荒之年放了颗“卫星”,在浮石村的沿江田中蓬蓬勃勃地疯长。番薯吃光了,村民们用菜头、菜头英充饥。虽然村中老年人不少得了腿脖小浮肿痛,但是,毕竟生命保住了。
一九六一年深秋的一个傍晚,甄诚刚从镇里召开的贯彻中央颁布的《农业纲要六十条》会议回来,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次会议的主要精神是:食堂解散;这次灾荒是全国性的,还要依靠广大群众自力更生,渡过难关,搞好生产。甄诚听了会议的精神,心里豁然开朗了。他看着路旁田里刚破土的麦苗,眉头间不禁皱起了深深的两个结。村中灾情依然严重:一些老年人饿得出现了水肿病;有些村民已经顶不住了。前天晚上,堂弟甄羔对他说:“诚哥!我不能眼看着孩子们活活地挨饿,想到外头找工去!”第二天便丢下老婆和一大帮孩子,出走得不知去向;昨天,父母已亡的堂侄甄西对他说:“阿诚叔,我要到外面发财去,混个模样儿再回来!”今早便丢下了弟妹甄冰、甄升,也不知他到哪里去,要谋哪种营生呢。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家中,见妻子王氏正在床前油灯下纳鞋底,大女儿甄仪在旁看书,其余的孩子们都早早地睡去了,便问:“都吃过了?”王氏答:“吃过了。”甄仪笑着问父亲:“爸爸在会议上吃的什么?带什么好东西给我们吃?”甄诚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对甄仪说:“中午在镇食堂吃白米粥,每人分得一袋鱼片当菜,晚饭照旧。”说完,从衣兜中掏出一个火柴盒般大小的塑料袋来。在灯光的照映下,袋中的几条小鱼片发着黄光。王氏看了,眼睛中涌出泪水来,对甄诚说:“今天中午我看孩子们饿得慌,就把家里仅有的半斤米熬成粥,刚刚熬好,孩子他姨夫来了,便给他吃了,我只好烧菜头给孩子们吃,菁儿见后,倒在地上大哭。他姨夫临走时说要孩子们都到他家去过一段时间。他走后,我把菁儿打了一顿。菁儿中饭也没吃,下午放学后,就倒在床上睡去了。”甄诚听罢,赶忙从塑料小袋中抽出一根鱼片来,唤着菁儿的名字,往他的嘴里塞,菁儿正昏昏沉沉地睡着,翻了一下身,嘴中不知咕噜了句什么,又睡去了。甄诚把一根鱼片给甄仪,甄仪说:“我不饿。”王氏说:“放着罢,等明天他们弟妹们分了吃。”甄诚这才说:“难关会过去的,过几天政府要拨赈济粮了。毛主席今年到安徽地方的老百姓茅草房中调查了好久,看到老百姓吃不饱,便说食堂不办了,还制订了《农业纲要六十条》,明天我便召开党支部会议,传达这次在镇里召开的会议精神,后天晚上召开村民大会。大后天我到山里人家去借一些番薯丝来。孩子饿了,光吃菜头确不济事,更不能打他。读书人也是个整劳力。”王氏听了,揩了两腮的眼泪,露出笑容问:“毛主席他老人家也知道咱们老百姓在挨饿?”甄诚说:“他怎不知道?急得拒绝吃红烧肉呢!但是这饥饿的摊子太大了,是全国性的灾荒造成的。短时间也扭转不了,得一步一步来,所以他老人家便制订了《农业纲要六十条》这一法宝,这一法宝可会解决全国的吃饭问题呢!”王氏听了,说:“毛主席确实最相信穷人,是个好人。没有他老人家,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世代都是老实的种田人,可别想翻身。”甄仪对父亲说:“爸爸快讲一讲法宝给我听。”王氏说:“既然有六十条,那内容一定很多,你爸爸累了,后天晚上咱们娘儿俩到社员大会上听去。”甄诚则笑着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仪儿是有这么个福分的。”便从衣兜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递给甄仪,说:“你念给爸爸再听一番,听熟了,才好向大家讲呢!”
第二天早上,甄菁被前园里嘈杂的人声吵醒,发现枕边放着一块鱼片,吃了。穿上衣服,到锅里捞了碗菜头片来吃。走到前园,见村民们从前屋的南什店前排成两队,一直排到大宅院的正堂。原来今天正值星期日,南什店有单角饼卖。买到饼的人脸上露出笑容,没有买到的嫌店主动作太慢。父母都下地去了,姐姐甄仪也到山上砍柴去了。家里又缺钱,自然甄菁家无人排队买饼。甄菁看见弟弟甄茗像大人似的把双手交在背后,慢慢地拖着脚在园子中踱着,像是在凑热闹的样子,一脸平和的表情。突然他站住,张开双脚,躬下身子,呕吐起来,吐出了一摊黄水。旁边排队的一老农见了叫道:“哪家的孩子?饿煞了!”这一叫,倒惊动了争先恐后买饼的人们,都扭过头来看甄茗,但是谁都没挪过步来扶他,以免耽误了买饼。甄菁看弟弟饿成这个样子,不知所措。这时,和他同一生产队的放牛娃甄江走到他的面前,轻声说:“想不想吃甜瓜?”甄菁问:“哪儿有?”甄江表情严肃地告知甄菁:自己放牛时,发现与本村相邻的浦下村田中,有一片瓜园,长着又大又白的甜瓜,不妨去摘几个来充饥。甄菁问:“偷人家的东西,被逮住咋办?”甄江笑答:“偷瓜不算贼!摘个瓜吃没关系。”甄菁听罢,把嗓门儿咽了一下,看刚才弟弟饿成这个样子,终于动心了。这时天上响起了沉闷的雷声,甄菁问甄江:“要下雨了,怎么办?”甄江说“下雨最好,瓜园里没人守。”这时前屋南什店里的单角饼已卖光,没买到饼的人们说些怨声怨气的话,渐渐地散了,天上也不紧不慢地下起横斜的雨丝来。该是烧午饭的时候了,父母、姐姐都还没回家,弟弟甄茗大概是受着饥饿的煎熬,不声不响地踱到房中躺在床上,在等待父母回家呢!甄菁咬了一下牙,跟着甄江出发了。
雨渐渐地大起来,甄菁跟着甄江走在田野间泥泞的小路上。走了一段路,甄江说:“瓜园就在前面络麻田中,我们钻络麻丛过去。”两人便猫着腰,尽量不使络麻叶上的雨珠滴落在头颈下。走过了一段络麻丛,一片蔓叶已呈微黄的甜瓜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恐惧、好奇的心理在甄菁心中错杂交织。甄江倒显得很自在,他叫甄菁蹲在络麻田中埋伏着,自己首先观察四周的动静:除了斜雨袭动络麻,发出“沙沙”的声响外,无甚异常。他便若无其事地走到瓜田中,随手摘了两个被风掀开叶子而露出的甜瓜,又用手势招了一下甄菁。甄菁慌忙跑到瓜田里,也摘了三个不大不小的甜瓜。他把两个湿漉漉的甜瓜急忙藏到衣袋里,一个拿在手中。两人刚欲拔腿离去,突然听到对面的络麻田中一声大吼,呼噜噜冲出两个举着黑糊糊长条家伙的大汉来。甄江叫一声“快跑!”甄菁吃惊不小,心想坏事了,便跳出瓜园,朝自己村庄方向的络麻田中逃跑。络麻快到收获期,长得有丈余高,正好掩身。甄菁人小,顺着络麻沟急逃,唯恐大汉们手中黑糊糊的家伙降临头顶。跑了一段路,才发现甄江不知去向,看前面是一片早麦田,怕在麦田中逃跑被人发现,便拐上麦田旁的山路,才松了一口气。这时雨下得越来越大,他看见山路旁有一凉亭,便跑到亭中避雨。刚到亭前,见甄江像落水鸡似的佝偻着身子在亭中等他。两人相视,不禁发出侥幸的笑。甄江见甄菁嘴唇发紫,便从亭边农人的稻秸堆中抽出两髻稻秸来,递给甄菁一髻,叫他披上,说既可遮雨又可御寒。自己也披上了一髻。甄菁披上稻秸,觉得暖暖的,很温和。才觉衣袋中的两个甜瓜碍事,把手中的甜瓜一起放在亭槛上,甄江见了,说:“还不把这几个瓜吃掉!你不饿?”甄菁这才觉得肚子确实饿了,便把其中较小的一个囫囵下肚。问甄江:“你的瓜呢?”甄江笑答:“早给阿饿儿伯伯当点心了!”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甄菁便递给甄江一个,甄江不要。甄菁说:“那我把这两个瓜带回家给弟弟吃。”甄江听后正色道:“我只怕那两个浦下人追来,捉贼捉赃呢!”甄菁听后脸露惧色,正在踌躇间,亭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甄江示意甄菁赶快把那两瓜藏匿起来,甄菁急忙掀下身上的稻秸,把两瓜掩住。这时从亭外走进两个披蓑衣的彪形大汉,手中各捏着根又粗又长的连皮硬柴棒,其中一个声音沉稳地问甄江:“小孩!你看见两人从这条路上走过么?”甄江答道:“有两个,从这条路上跑到那边去了!”并指了指浮石村方向。两汉子听了,也不被甄江的话所动,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甄菁身边的稻秸看。甄江见势头不妙,对着甄菁说:“回家啰!”甄菁舍不得丢下两个瓜,欲要把稻秸连根捧起,怎奈秸举瓜落。这时其中一个汉子吼一声“别走!”伸出手来,像拎小鸡似的拎住甄菁。甄江慌忙乘机溜走。
甄菁被两大汉抓到浦下村的晒谷场。这时,雨已停了,天际露出几缕阳光,晒谷场里围上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说:“怕是这孩子饿极了,摘个甜瓜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时,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嚷道:“这不是浮石村甄诚的儿子吗?看他冻的!”说完,忙到家里拿了件粗布衣叫甄菁换上。甄菁这时又冷又饿,浑身像筛糠似的。脱下湿上衣,换上了粗布衣,又把湿上衣捏在手中。人群中又有人发话了:“看这孩子怪老练的,准是偷惯了!”甄菁听罢,悔恨交加,觉得自己恰似一只被人关在笼中的野兔子,受着羞辱和玩弄。那送粗布衣来的妇人又嚷起来:“摘个瓜又有什么呀?赶快把这孩子放了!邻村之间,闭眼不见开眼见,何苦呢!”一个男子搭腔道:“大嫂子,你的话说得轻巧!分明是偏着娘家在讲话嘛!我村田里的甜瓜给浮石人偷走了不少,甄诚当书记就有权叫儿子来偷了?我看哪,这一田的甜瓜正好叫甄诚赔!”大概这说话的是位权威人士,那位送粗布衫來的大嫂再也没搭腔。这样折腾了约摸个把钟头,几个汉子站在晒谷场边比划了一阵子,接着由两个汉子押着甄菁回村。甄菁认得其中一个长着大胡子的汉子,是拎他到这里来的,另一个较年轻的则不认识。甄菁想脱掉粗布衣还给那大嫂,但又不敢,怕又引起人们的羞辱。那大嫂像猜透了他的心思,远远地嚷道:“先把这衣服穿回家去,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两个汉子不紧不慢地跟着甄菁,到了他家,已是太阳西斜时分。兄弟姐妹们看两个陌生人跟着甄菁到家,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大胡子问甄仪:“你爸呢?”甄仪答:“不知道,许是下地去了。”大胡子嚷道:“你兄弟偷了我村的甜瓜。把你爸叫来,我这里有话与他说。”甄仪听后,径直朝花田跑,看父母正在锄早麦苗,便轻声告知父母家中发生的事。甄诚顿时皱起了眉结,叹了一口气。王氏则沉思稍许,对丈夫说:“这点小孩家事,你不用去了,我去张罗一下。”在旁锄麦苗的同队社员甄恩伯问:“出了什么事?”王氏笑答道:“家中来了客人。”便扛了锄头,同甄仪一起回家去。
甄菁听门外母亲说道:“有客人来了?”见她脸带笑容地进来,便乘机溜出门外。起先听那个大胡子操着大嗓门,大吵大嚷地要面见他爸,经过他母亲轻声柔气的一通话后,大胡子的嗓门收敛了。过了几分钟,那两个庄稼汉走了。甄仪从内间走出来,见甄菁神色黯然的,说:“别害怕,没事的!”这时甄菁听母亲唤他,便走到母亲面前,听母亲说了句:“你爸很生气!”也不再说别的,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便问母亲:“怎么了?”王氏说:“那两个人说要你爸到他们村赔礼道歉。你爸能去丢这个脸吗?”甄菁听了,越发害怕,心想这回祸可闯大了,便又问母亲:“那该怎么办?”这时王氏倒态度温和地说:“有我呢!”甄菁听了,才稍放心。晚上甄诚回家,甄菁见爸爸一声不吭,也没发怒骂他,心中便又不安起来。吃过晚饭,甄菁听父母轻声说了些什么,随后见母亲出门去了。父亲倒分外温和地问兄妹们吃饱了没有。过了一会儿,王氏回家。甄菁想:大概刚才母亲出外是借“赔礼”的钱去了。
第二天,王氏到上塘集上割了三斤猪肉,买了几斤糯米回家。又把糯米浸了,在堂房石磨上细细地磨成粉,又借了快嘴婆家的松糕笼蒸了两爿松糕,把生猪肉和松糕放在一个菜篮子里,带上洗过的那件菁儿从浦下村穿来的粗布衣,向浦下村走去。到了浦下村,首先找到了大胡子家,把“赔礼”送去。大胡子不在家,他老婆倒在。到底大胡子老婆的手腕没有王氏手腕强劲,王氏终于把“赔礼”留在她家,拎了空篮子,又找到送粗布衣裳给儿子穿的大嫂住处,对那位大嫂千恩万谢。王氏回家时,那大嫂一直把她送到浦下村头。过了几天,大嫂回娘家探亲,特地到甄诚家对王氏说:“你到浦下村赔礼后,村里的群众都指责那两个人不通情理,贪吃!”王氏答道:“这也不能指责他,怨只怨我没有教好儿子。”大嫂又说:“听说那个年轻的背景很硬,村里的干部才特地请他出面。”王氏听罢,道:“菁儿干了错事,我这里已向他们赔礼道歉了,料想人家也不再会怎么样的。”大嫂听了,连连点头。临走时,王氏把她送到门第头,并约大嫂到娘家来时一定到她家玩。
甄诚在村中传达了镇上的会议精神后,第二天便从山面人那儿借来了一担番薯干,预约来年用稻谷照数偿还。又过了几天,浮石村各户都分到了镇里拨下的救济麦粉,村民们过冬的粮食问题基本解决。
入冬的大雪来得特大,纷纷扬扬地下了两天两夜,大宅院中积了三寸来厚的雪。墙壁上、屋瓦上积雪更加凝厚,一片纯白,远处的山峦是灰蒙蒙地白,老人们都说:“来年准是好年景。”
偷瓜之事已过去了数十年,但这事使甄菁永记不忘,铭记在心。因为这时父母双亲都在,在他们的呵护和引领下,使甄菁避开霜雪,迎着阳光,有如花草,叶茂根正地成长起来。
作者简介:孫长芬,1954年8月出生,浙江省永嘉县渭石村人。曾在当兵入役中担任司机训练队教练员,分别毕业于温州师专和浙江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系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狼踪蝶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静静的箬竹江》(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短篇小说《野火春风斗炉山》(发表于《中国作家纪实》)、《返魂草》(发表于《北方文学》)、《田虎公》(发表于《章回小说》)。
(责任编辑 高升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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