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像空气

安染染

微瑕是个漂亮的女孩，正如她的名字，她有一点儿瑕疵——她不会说话。

她热爱绘画，自己有一间小画廊，天气好的时候，她出去旅行、写生，下雨的时候，则坐在房间里上网。她活得很坚强，很快乐。

在一个旅行论坛里，她认识了一个叫谈笑的男孩。男孩人如其名，幽默风趣，谈笑风生。慢慢地，他们相爱了。

“我们一起去旅行吧？或是某个古朴的小镇，或是某座繁华的大都市，我们一边走，一边拍照，用镜头记录只属于我们的风景……一月去芬兰看极光，二月去马耳他晒太阳，三月去德国天鹅堡浪漫浮想，四月去日本看樱花，五月去土耳其逛清真寺，六月去埃及看金字塔，七月去纽约购物，八月去丹麦听童话，九月去巴黎看铁塔，十月去俄罗斯逛红场，十一月去新西兰潜水，十二月去英国过圣诞。”“风景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男孩一次次憧憬着他们的美好未来，一次次撼动着她的心。

微瑕将对话框里的字一遍遍输入，又一遍遍删除，她没有勇气坦白自己的状况。终于，她决定在情人节这一天跟他见面，告诉他真实的一切。

见面的那一天，微瑕没有做任何打扮，只带了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到了约定的地点时，男孩早已经到了，她慢慢地过去，男孩微笑着望着她：“你好，我是谈笑。”

她微颤着手，用笔在小本子上写了几个字：对不起，我是微瑕。

男孩微微一怔，非常意外。她转身，含泪离去。

论坛上，谈笑再也见不到微瑕的身影，他给她发短信，她也从来不回。

几个月后，他将自己在论坛上的签名改了——明天去美国，开始新的生活。

微瑕抑制住内心不舍的情绪，佯装轻松地送上一句祝福：一路平安。谈笑好一会儿才回：谢谢，再见。

谈笑出国后，仍时常在论坛上露面，偶尔还会发一些照片，繁华的纽约，著名的高校，好吃的美食，还有漂亮的女孩。

史密斯是谈笑在美国的同学，他一直有个疑惑：“哥们儿，你真的有女朋友吗？怎么从不见你给她打电话？你是骗我们的吧？”

谈笑莞尔：“每个人对于爱情的定义都不一样，谈恋爱的方式也不一样。”

说完，他在论坛上发了新的照片，那是他新买的跑车。

微瑕数着日历，已经八个月零十二天了，谈笑的更新一直停留在那里。

他怎么了？发现更有趣的论坛了？学业太忙？交了女朋友分身乏术？

她一遍遍刷新着，可是他没有半点新的消息，直到——

又是一年情人节，她的邮箱里收到一封长长的信。

他说，他出车祸了，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多，但还是无法痊愈，他的某些神经断裂，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说自己现在非常痛苦，不愿意见任何人，他想问她是否愿意教他学手语。

她当然愿意！

后来，他们结婚了，两个都不会说话的人，终于“平等”地在一起了。

婚礼上，新娘露出羞涩又幸福的笑容，伴郎史密斯也终于明白了。

数十年后，她在他的怀里病逝，他贴着她的耳朵，哽咽道：“对不起，骗了你一辈子。别怪我，好吗？”

我们的爱情像空气，无声无息，可是没有它，就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