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傍晚,河边风比较大,临河的这个碧野康城小区人来人往。于东观站在河岸,仰望10号楼28层。那里曾经住着同乡王显虎的伯父。于东观时常随同乡来蹭饭。今天于东观又想喝酒了,他就不由自主地步行到这里,到了小区,见到凶巴巴的保安他不禁伤感:免费提供酒肉的老人几个月前已经见马克思去了。那是个慈祥的老头,他不只是提供酒肉,还对于东观很客气。在这座异域城市,老人是唯一个对于东观那般客气的城里人。
于东观疲惫的目光收回来时,肩膀被人拍了拍。
你在看什么?来人说。
于东观说,我在看他,如果他还活着就好了。
别看了,你帮我喊话,大声地喊。来人说。对了,我姓周,周国忠。
于东观看着周国忠,不出声。周国忠说,你这样喊:睡我老婆的杂种滚下来!连续喊,直到把杂种喊下来。
于东观觉得这个有意思,张艺谋就曾经在楼下帮人喊过“安红,我爱你!”。但是不对,于东观老婆没被别人睡过,那么喊吃亏了。于东观不答应帮周国忠喊话。周国忠说不是白让你喊的,我晓得你老婆没被别人睡过,你假装喊喊又怎么了?两人谈了一会儿判,达成协议:喊一声10块钱,一共不超过20声。
睡我老婆的杂种滚下来!
于东观站在小区中心花园一声接一声用力地叫喊,大门外的周国忠一声声数着。于东观嗓门大,三声过后就把中心花园四周住户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楼上的推开窗户伸出头或者来到阳台上俯视喊话的于东观,他们在上面小声议论。于东观一喊就停不住,早已超过20声。多余的喊声也许是白喊。白喊就白喊,过足瘾再说。
别喊了!
终于有个男人站出来了。男人声音盖过于东观,男人的话镇住全场。再在这里乱喊我把你的舌头割了!男人说。
你敢割我的舌头?有本事你别当缩头乌龟,给老子滚下来!于东观并不示弱。男人回到屋子弄来一瓢冷水泼下来。于东观身子躲闪不及,半瓢冷水泼到他身上。于东观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男人。男人不是好惹的,他手里拿着家伙叫嚣着冲下楼。于东观往大门口逃跑。见到周国忠,于东观说,200块,快点!周国忠不理他,正做着跟男人格斗的准备。看热闹的邻居们蜂拥而至。
周国忠有备而来,他手里有一根一米六七长的铁棒。男人一出现在小区门外,便遭到周国忠的暗算。
于东观趁乱逃离现场。男人的手臂被周国忠打伤,家伙掉在地上,失去战斗力。周国忠将男人逼到墙脚,威胁的铁棒挥舞在男人头上。男人发出虚弱的反抗:你敢动我,你敢再动我!周国忠说,哼哼,我要打死你!于东观拨开人群,向周国忠做了个数钱动作。周国忠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大票子递给于东观。于东观说不够。周国忠不高兴地看于东观一眼,众目睽睽之下又摸出一张百元大钞。拿到报酬,于东观迅速逃跑。
同乡们租住在城郊结合部的社头岭。大家住在一起就相当把故乡搬到了城里。于东观回到社头岭,300元意外进账还在刺激着他的脑袋。他得意忘形,竟然连喊几声“睡我老婆的杂种滚下来!”。喊声效果很好,话音刚落,引来集体围观。
有人睡了于东观老婆。谁睡了他老婆?他们议论着。
谁睡了你老婆?是同乡还是外人?把他抓出来,关进猪笼沉入水底。说此话的是有一定权威的同乡王显牛。
莲花蹬着三轮回到社头岭,有人把她拦下来说,你被别人睡了。莲花说你在说什么?那人说,你跟别的男人睡觉,于东观刚才还在捉奸。莲花说他在哪里,我过去撕烂他的嘴。莲花来到于东观前面,猛然甩了他两个耳光。于东观说你凭什么打我?莲花说,谁说我跟别的男人睡觉了?!于东观说,我没说你跟别人睡觉。莲花说,那你喊什么,现在他们都知道我跟别的男人睡觉了!于东观说,那人让我在碧野康城叫喊,我把那男的喊下来了,两人打作一团。莲花说,那你在这里喊什么?于东观说我高兴,我挣钱了,300。莲花接过钞票,愤怒地撕成碎片抛向天空。
你干什么,臭婆娘你干了些什么!于东观狂叫。夜色很浓,昏黄的灯光下钞票碎片无踪无影。于东观弯下腰寻找碎钞票,个别大人小孩也加入寻找钞票行列。于东观说,钞票是我的,你们没权利捡。他们不听,捡到一片就塞到口袋里。于东观找了两三个小时,能找的地方他找了五六遍。回到家,钞票碎片摊在桌上,他想拼回原样。莲花手太有劲,她的碎片撕得很有水平。莲花已经吃过饭,睡在床上了。于东观说快起来帮我拼钞票。莲花说,去死吧。我根本没跟别的男人睡觉,你硬要喊,我的面子让你丢尽了!于东观说,他们都知道我乱喊的。莲花说,可是他们没有全信,他们在怀疑我偷汉子。于东观说,大不了我喊回来。于东观回到楼下。
我老婆没跟别的男人睡觉!我老婆没跟别的男人睡觉!
于东观一连喊了十几声。大部分人都睡了,社头岭已经进入夜晚的安静期。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都笑起来,一笑睡意就没了,睡意没了免不了生气。他们用各种各样的音量骂于东观。
他睡你老婆,你就睡他老婆嘛!半夜三更的喊什么喊。一个声音传下来。那人对声音做了技术处理。这人一定是熟人,他怕于东观听出来找他麻烦。于东观说,我日你祖宗,你再乱说我日你祖宗。那人回骂了几句“绿帽子绿帽子”。于东观循声而去。社头岭大都是二三层小楼,结构凌乱,巷子曲里拐弯。这样的复杂结构,你无法准确判定声音的来源。
有种的站出来,我们单挑!
再没有人理会于东观。骂过一阵他回到家里。
第二天一早,他继续拼贴钞票。工作量很大,接近中午,他也没贴出一张完整的钞票。毫无疑问,碎片丢失了不少。莲花在农贸市场里卖衣服,中午不回来,饿了就在市场的小餐馆里吃快餐或者面条。于东观没有固定的职业,他什么事都干过,盖房子挖水沟运尸体,只要有钱挣从不拒绝。早饭没吃,他早饿了。家里没吃的,他下楼去。碰到的熟人都对他笑,笑得神神秘秘的。于东观敏感,认为对方一定在笑自己。于东观说,你笑什么?对方说,没笑什么,见你不笑难道让我哭?于东观说,我老婆没跟人睡觉,昨晚我解释过了。对方说,我说了吗?于东观说,你心里就在说,你还说我绿帽子。
社头岭那家最大的餐馆在街口,以供应早点和快餐为主,顾客大都是社头岭一带的人。在这里于东观碰上了许多熟人。好心的老板说,你到我厨房吃去吧,那里有张小桌。于东观说,为什么要进你家厨房,油烟味好浓的。老板说,刚才他们还在议论你呢,说你戴了绿帽子。于东观提高声音说,谁乱说我抽他!老板说,老婆没跟别的男人睡,你喊什么,这可怪不得别人了。于东观回答不上来。于东观没有进老板的厨房,他在中间的桌子空位上坐下来。
下午继续拼钞票,越拼越觉得丢失太多,他一怒之下不拼了。社头岭有一家文化用品店,因为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小学。于东观买了纸张让店主为他写个“寻钞启事”。店主曾练过书法,字写得漂亮。写完启事,店主问于东观要润笔费,否则别想拿走启事。被逼无奈,于东观给了店主20元。店主说书法作品按平尺计酬,我给你的是跳摩天高楼价。于东观的“寻钞启事”贴在社头岭活动中心墙上。严格说这个中心算不上中心,原来是篮球场,早年社头岭居民的活动场地,现在篮球场破败了。社头岭土著居民大部分搬出去了。社头岭居民田地被征用,他们拿着补偿款开店铺做生意,都有了钱。这个破败的篮球场成为新居民们的活动中心,主要是于东观他们这伙沱巴人的中心。沱巴人喜欢聚餐,一聚餐就占用了破败篮球场。别的居民虽然不来聚餐,可没事的时候爱来逛逛。
于东观的启事很显眼。他们都看到了。启事上说,请捡走碎钞票的人归还立即归还,这是他替人喊“睡我老婆的杂种滚下来!”挣来的血泪钱。云云。
启事贴出后,议论的人多,归还碎钞的一个没有。当晚谁捡走碎钞,于东观记不住,当时他脑袋被老婆打懵,又被老婆抛碎钞的现实击晕,眼里只有飘落一地的碎钞,顾不上看谁在抢捡。启事贴出的第二天下午,学生放学,一群群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回到社头岭。于东观看到奇奇,断定他是当晚抢捡碎钞的参与者。于东观拦住奇奇,说看到启事了吗?奇奇说我没有捡碎钞。于东观揪住他的耳朵说,捡了没有?奇奇说没有,没有!奇奇是同乡白新宁的儿子,于东观平时就看不大贯白新宁。奇奇耳朵痛得叫喊,声音传到白新宁耳朵里。白新宁跑过来。白新宁说你有什么证据?有证据为什么不制止?两人争论不休,一起到王显牛那里评理。王显牛束手无策,他的话只有两句:捡了就还给人家,没捡就不要缠住人家。这是一句等于没说的废话。
碎钞终究没有拼贴出一张完整钞票来。莲花与他交恶,他心里有怨恨却不敢提到台面上来。旧钞可以换新钞,碎钞理所当然可以换整钞。于东观提着碎钞来到银行,经理说,你这个太碎了,换不了。于东观退而求其次,说能多少换点吗?经理说,一分也换不了。于东观心疼得像刀割,他去到莲花的衣服摊,说300元就这样没有了,我宁可你跟别的男人睡一觉!
男人失去战斗力,他色厉内荏的表现引得围观者大笑。周国忠不依不饶,旁边有人起哄:打死他,他睡你老婆你还不打死他!熊熊的怒火再次在周国忠心头燃起,他的铁棍朝男人身上挥下去。
别打了,要出人命!快报警!
听得报警的呼喊,周国忠夺路而逃。
周国忠没有逃回家。一回家就意味着自投罗网。按照推测,男人应该知道周国忠的家,警察会在男人的指引下立即将周国忠抓获。周国忠先是逃到他原来的厂区,到了厂区才发现这也不是安全之处,接着逃到西郊。那里有一个从前的工友,工友的老家就是西郊农村的,工友下岗后回村里养猪,虽然没有发财,但生活得很好。周国忠要求借宿一夜,工友同意了,当听说周国忠是因为打伤睡了自己老婆的男人时,工友无比愤怒,说,你不用躲,该躲的是那个王八蛋!工友请周国忠喝酒,工友说以前我就看出来母育茹不是好东西。
第二天一早工友将周国忠赶走,说,去,再去揍那个王八蛋,直到把他揍扁!
周国忠回到家里。母育茹问他一夜不归干什么去了?周国忠说我把那王八蛋打趴了,王八蛋是谁?你的情人!
我的天,你惹出大事了!母育茹说。
母育茹有几分姿色,打扮一下更能勾引老男人。母育茹最让男人着迷的是那双眼睛,当年周国忠就是被她的双眼勾来的。那时,母育茹只是厂里的临时工。厂里每年都要从农村招许多青年临时工。有一天周国忠去青工宿舍玩耍,发现了母育茹,当他告诉她他是翻砂车间正式工人后,母育茹的秋波就向他抛过来了。双方交往一段时间,周国忠很快就把她睡了。成了老婆,周国忠时常纠缠厂长要求为母育茹转正,请客送礼,厂长家门没少让周国忠踩踏。厂长烦他但又喜欢他,就让办公室主任帮办了转正手续。可惜厂里效益没好几年,不出七年就垮掉了。企业一垮,工人们作鸟兽散各自寻找出路。
母育茹正准备出门。周国忠问她干吗去,是不是去跟野男人幽会。母育茹说,你说是就是。周国忠说,昨晚你怎么过的,是不是跟野男人在一起。母育茹说,你说是就是。周国忠说,气死我了。我怎么讨了你这样的老婆。你是什么时候给我戴的绿帽子?
母育茹推开周国忠,打开门出去了。
周国忠无一技之长,刚下岗那会儿他在路边摆过自行车修理摊,挣不多不说,不出三年就倒闭了。因为骑自行车的人越来越少,要骑的也是高级自行车,很少坏,坏了也不上他这儿修。都上专门修理店。那是高级货,怎么会看得上地摊修理店呢?他在街边守一天,十元钱都挣不到。母育茹也外出找活路。她同样没有任何技术。她加入到家政队伍,她挣的钱比周国忠多多了。老婆挣得多,他还有什么说的?后来周国忠找到一份保安工作,每月800元。那是在天香小区,老婆的家政服务渗透到了天香小区。老婆时常骑着电动车经过他的保安大门,两口都心照不宣地笑笑。这种日子其实是很幸福的。后来,母育茹怎么就把家政做到别的男人床上了呢!越往深里想,周国忠心越如刀割。周国忠在天香小区当保安不到两年,就被裁掉了。到现在他仍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所谓合适,就是价钱公道,活儿不重,受尊重。
男人叫夏建喜,他长得牛高马大,从来没怕过谁。要不是周国忠使黑手,受伤倒地的肯定不是他夏建喜。围观者并没有打110报警,这种事情打110没意思,况且周国忠听说报警就跑掉了。危险解除,夏建喜又气势汹汹,逞能说,有本事别跑,跑算什么英雄。有人说,你睡了人家老婆,挨一顿打没什么的,如果我是你,我就躺着让人打。罗永敏从楼上下来了,她来得稍迟了些,或者说战斗结束得太快,她来不及下来劝架。她走上前要拉夏建喜起来,夏建喜凶她说,别拉我,去把那王八找回来,我要狠狠地揍他。罗永敏说别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夏建喜说我不起来,你帮我报警。罗永敏坚持拉他,她的手抓住他的手,他哎哟大叫。夏建喜伤得不轻,他的双胳膊双肩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
夏建喜被送到医院。他们的儿子去年参加工作,跟女朋友同居在另一个小区。得到消息,儿子丢下女朋友赶到医院。我爸怎么了?儿子连续不断地问罗永敏,罗永敏说风流惹的祸。我爸怎么风流了?儿子说。你爸睡了人家的老婆,人家打上门来了。儿子说,我爸怎么能这样,都50多岁的人了还干这种风流事。
医院给夏建喜上了吊瓶,用一些跌打损伤药敷他的外伤。夏建喜哟嘘嘘地叫喊。听到老婆儿子走廊里的说话声,夏建喜申辩说我没有睡他老婆。儿子对他妈说,听到了吗,我爸没有睡人家老婆。罗永敏说他会承认吗?如果没睡人家老婆人家打他干什么,如果没睡人家老婆你爸从楼上跑下去跟人家拼命干什么。儿子就不再说话。今晚得陪夜,罗永敏表示不陪。儿子说你不陪谁陪,我女朋友还等着我呢。罗永敏说出的是这样的事我还要陪他吗?儿子说那怎么办。罗永敏说谁知道怎么办,反正我现在就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儿子给女朋友说明事由,女朋友在那边笑。儿子说有什么好笑的,如果你爸睡了别人的老婆被打伤你还笑得出来吗?女朋友说,我爸才不会睡别人的老婆,只有你爸才会,这种事是有遗传的,别不是遗传给你吧。一对年轻人就在电话里吵起来。最后儿子把手机甩在地上。
第二天医生查过房后,儿子推夏建喜去照片。儿子昨晚守了他一夜,眼睛红红的。儿子也高高大大的,儿子说那人多大年纪?夏建新说比我小吧,还比我矮小。儿子说,你太不中用了。夏建喜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知道不?我真没睡他老婆,我是听他叫得烦人想下去教训他两下。儿子哼哼两声。
前来拍片的人很多,都是住着院的。夏建喜从轮椅上站起来,说我脚没问题,为什么要坐轮椅,这太滑稽了。夏建喜抱着双臂靠在过道墙壁上,轮到他后他走进拍片室,然后在指定床上躺下。医生用的是CT,为他拍了双臂双肩及脑袋。儿子在外面等了许久,一边埋怨夏建喜进去得太久。夏建喜说能不慢吗,不该拍的全给你拍了。拍完片夏建喜自己走回病房,打吊瓶的护士在那里等着他了。夏建喜叫儿子回去,他一个人能行。儿子说你真能行吗?那我回去了,我去上班,我去找我女朋友,昨晚她离开家了。
拍片结果下午出来,还好,骨头伤得不重。夏建喜年轻时爱打篮球,肌肉结实,抵挡了主要的打击力保护了骨头。夏建喜住了十天院,单位里领导同事都来看过他了。他的这点伤住五天就够,医院硬要撑够10天,医院不把你的油水刮够绝不会放过你。单位里的人都知道夏建喜怎么受的伤了。局长说,老夏啊,你都50多了,儿子工作都快两年了,怎么还做出睡人家老婆的蠢事来呢!夏建喜说我真没睡,我都不认识他们一家,我是听不惯他咆哮示威的德性。平时我就爱打抱不平,你们都是知道的。局长说,这是打抱不平能解释得过去的吗?好了,先把伤养好,然后把事情妥善处理好。夏建喜心里说还来教育我呢,你屁股从来就没干净过,你玩过多少女人,就是连局里的清洁工都没放过。住院十天,儿子就陪了一晚,后来再没来过,倒不是儿子不来,是夏建喜不让他来。夏建喜一切都能自理,每天打完吊瓶他还步出医院到附近的湖泊散步,看人下象棋。罗永敏恨着他呢,她才不会来陪他。夏建喜出院回到家,罗永敏还在单位。明年,罗永敏就要退休,现在在单位无所事事。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她完全不用去单位。现在她被迫去单位躲着他。
家里没菜,夏建喜去附近菜市场。经过小区门卫室,夏建喜向保安打听说那个老婆被人睡了的王八蛋最近来过没有?保安查了一下近十天的日夜值班记录说,没有。他现在可能不会大喊大叫了,他会直接找你的麻烦。怎么样,你的伤好了吗?
夏建喜做好饭菜,打电话问罗永敏回不回来吃?罗永敏说打我电话干什么,打你情人的电话呀!夏建喜放下电话,自己吃起来。夜晚罗永敏吃过晚饭又跟朋友看了一场电影才回来。夏建喜一直在等罗永敏。听到罗永敏开门的声音,他心怦怦乱叫。
去你情人那里住去呀,来我家干什么?罗永敏推开门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夏建喜说,我总会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的。
第二天夏建喜去上班,局长说你就多养几天吧,局里的事让年轻人干。夏建喜说我没事伤全好了。局长说睡人家老婆败露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夏建喜说不晓得如何处理,人都见不着。局长说,抓紧时间啊,早了结早安心。对了,住院发票带了没有,我帮你签字报销。夏建喜说不用局里报,打伤我的人得赔我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局长说你别异想天开了,你睡了人家老婆,人家怎么可能赔你医疗费;名誉损失费嘛,倒是你应该赔人家。
夏建喜交代过小区保安,那人一旦来叫喊就立即通知他。这几天都没消息。白天没消息,夏建喜便指望傍晚,那天的事就发生在傍晚。下完班,他就坐在小区花园里等。经过的保安说,你干吗坐这里呢,那人要是再来找你麻烦,你不又成了活靶子?夏建喜说来了好啊,就怕他不来。夏建喜身边随时都带着铁棒,只要有陌生人从身边经过他都会处于一级战备。
于东观来到一个陌生的小区。小区大门前站着一些闲人,闲人们显出各种表情,从他们的表情里无法判断他们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于东观走到一个衰男人前,说你需要我替你叫喊吗?衰男人狐疑地看着于东观。于东观说,就是替你把那个睡了你老婆的人喊下楼,然后你出其不意地把他打翻在地。衰男人说,你老婆才被人睡了呢,你们家所有老婆都被人睡了!于东观说,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望风吗?衰男人立即跑开。于东观又对别的闲人说,你们需要我干什么,只要给钱,我什么都能干。他们说你能把里面的包工头叫出来吗?他欠我们的钱,我们在这守他几天几夜了。于东观走开去。
另一个小区就在四五百米的地方。于东观进入时保安问他是干什么的。于东观说我是保安。保安说我们这里没你这个保安,你进来干什么?于东观说,我是天香小区的保安。保安说你来有何好事?于东观说,我喊人。
睡了我老婆的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于东观仰头大喊。第一声他喊得底气不足,连喊几声后越来越顺,声音更加洪亮。
地面行走的人停下脚步,朝声音看过来,之后觉得不关自己的事,继续向前。于东观边喊边往里走,一些人跟在他身后伴在他左右。走到中心花园,他转动着身子朝楼上喊。
保安跟过来,保安小声制止于东观。保安制止不了,掏出香烟说,你喊累了,抽支烟吧。于东观接过香烟说我老婆都让人睡了,哪还有心思抽烟。保安帮他点上火,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于东观说老婆让人睡了,就这么回事。我是来打他算账的。如果他今天不出来我就在小区里喊一夜。保安说你这么做不好,同为保安,我很同情你,但你这么做是给我们保安抹黑。于东观继续叫喊。楼上的人都俯视下面。天黑了,他们看不清路灯下于东观的面目。有个好心男人从楼上下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于东观说你是那个睡我老婆的人吗?男人说,不是,我从没睡过别人的老婆。你认识睡你老婆的男人吗?于东观说,不认识,但我知道他就住在这里。
于东观沿着小区的道路叫喊,他的声音像春雷一样在小区里回响。楼上有女人站在阳台上大叫说,吵死啦!谁睡过他老婆赶快站出来吧!女人的提议得到大部分人的附和,他们站在不同的位置指责睡于东观老婆的男人,劝他立即投降。
于东观喊累了,他坐在凉亭里休息。休息好后又高声大喊。他的叫喊一阵一阵的,小区人烦透了。刚才同情他的人开始觉得他很讨厌。有个女人说,连自己老婆都看管不好,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喊,赶快找个地方吊死吧。于东观就哇哇大哭起来。男人的哭声更令人揪心。好几个人从楼上来下,他们围住于东观,询问前因后果具体细节。于东观告诉他们他来城里打工,老婆嫌他穷就跟别的男人睡觉,可是那男人白睡他老婆,不给钱也不给米,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围观的人听后又同情起于东观来。他们骂那男人不是东西,还骂他老婆不是东西,明知道是那样的男人还跟人睡觉。跟人睡觉获得了物质也好啊!几个围观的人一商量就凑了五百元钱给于东观。
必须说明,我没睡你老婆。男人们说。
也必须说明,我男人没睡你老婆。女人们说。
于东观说,我知道,你们是好人。这么好的人不可能睡我老婆。你们如果发现了那个睡我老婆的男人,一定帮我逮住他。
围观的人说,好的好的。又说,我们都不认识,怎么逮呢!
于东观说,明天我还要来,直到抓住他为止。
围观人说,你还是别来了,有什么事直接在外面解决。
出了小区大门,于东观的步子飞起来。他的三轮车锁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他立即跳上去往社头岭回赶。
莲花仍然不理他。于东观得意洋洋地甩出钞票。见到钞票莲花眼睛一亮,但她马上就收回了目光。这钱又来得不干净吧?又是卖了老婆名誉喊来的吧?如果是,我撕碎它!于东观抢回钞票,说,你跟钱有仇吗?你撕掉我300元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成天板个脸!
于东观离家跟同乡喝酒去了。不多时,屋里进来一个男人。这个人莲花似乎认识,住社头岭的。男人与莲花搭讪,心不在焉地说着话。然后男人就直接进入主题了。男人说,你跟外面哪个男人睡的觉?莲花说,跟你呗,还能跟谁。男人说,是吗,那我们就睡一觉吧。男人胆子很大,他向她扑过来。莲花躲过后,操起菜刀,说,你敢上前一步我就剁了你的命根!男人说,你跟别人睡得为什么跟我睡不得,我哪点差了?跟我睡了我不会亏待你的。莲花刀子挥过去,男人急忙逃出来。男人跑得快,在莲花不小心绊了一跤后逃得无踪无影。莲花寻到了喝得正性起的于东观,莲花的菜刀砍在木头餐桌上,姓于的,我今天砍死你!
大家齐心夺下她的菜刀,劝走莲花。莲花走后,男人说,继续喝酒。于东观心有余悸,端酒碗的双手颤抖不停。一同喝酒的同乡说,莲花太凶了,跟别的男人睡了觉还有理。说完莲花的不是,他们又说于东观的不是,批评于东观管不住老婆,戴上绿帽子,给沱巴人们抹黑。他们追问睡莲花老婆的男人是谁?要是同乡就内部处理,要是外乡人绝不能轻饶。
碧野康城小区主干道在修路,泥土碎碴建筑材料随地堆放,小区乱糟糟的。周国忠提着铁棒躲过保安视线混进来。他举头仰望,不知道夏建喜住哪里。他清清嗓子,试着大声啊了一声。风钻机搅拌机太响,他的声音被压住了。于东观突然出现,周国忠似乎看到救星。他向于东观走过去。于东观说,我的生意又来了。周国忠说,我穷得无屁放,请你友情帮我喊话。于东观露出否定的表情。于东观是习惯性地来到碧野康城的。他认为同乡伯父去世太早,才75岁,伯父的酒于东观还没喝够呢。环境太吵,而且也不会有钱挣,于东观就去往伯父的房子。周国忠误以为那是夏建喜的家,跟在身后。上了28层,于东观敲伯父家门。不多时,出来一个女人,她问于东观找谁。于东观说,我找伯父。女人说这里没有伯父,只有伯娘。说话间出来一个老妇,于东观不认识。老妇说,你们弄错了。这房子我们刚买下。于东观说,我以前时常来喝酒的。女人说,我们家不是你喝酒的地方了,以后别再来。女人回头送给于东观一瓶普通白酒,叮嘱说以后别再来了。于东观挺高兴的,这瓶酒在他们务工人员眼里就是高档货,晚上他又有资本在同乡们中间吹嘘了。于东观对周国忠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周国忠说我需要你的帮助。于东观说,我老婆又没跟别的男人睡,你的事关我什么事。
下到楼底,他们都看到坐在中心花园凉亭里的夏建喜了。于东观说,他也带着铁棒,他长得比你健壮,如果你不搞突然袭击,你肯定打不过他。
夏建喜目光四下搜索目标,很快搜索到了周国忠。
放下武器!于东观竟然大喊。
夏建喜说他放下我就放下。周国忠说,他放下我就放下。于东观夺下周国忠的铁棒,又跑过去夺掉夏建喜的。他们两人没有反抗,所以于东观夺得非常顺利。
三人坐在凉亭里。夏建喜给每个人散一支香烟。夏建喜周国忠不敢互视,分别看着别处。于东观是很兴奋的,他一句话就阻止了一场流血事件。于东观说,你(夏建喜)对不起他(周国忠),他对不起我;因为你睡了他老婆,他让我的老婆被假睡了。我和他都戴上了绿帽子,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夏建喜周国忠对于东观的话不感兴趣,他俩都为陷入困局而苦恼。
这事怎么解决?两人都在想。
两人说话呀,沉默能解决问题吗?于东观说。
夏建喜从口袋里掏出住院发票说,你得赔我医药费,刑事责任,我就不追究了。你得向我老婆解释清楚。
周国忠说,你太欺负人,你居然睡我老婆。
我没有,我错在我的意气和冲动。夏建喜说。要不,我见见你老婆。
周国忠说,别装模作样了,你们哪天不见?!
你老婆的面一定要见的。夏建喜说。
夜晚,母育茹10点才回来。周国忠带话说夏建喜要见你。母育茹说夏建喜是谁?周国忠说,你别装,今晚你们又见过面了,你们商量出了对策。母育茹说,神经病。
双方见面的时间地点很快定下来。在河边的一家小餐馆。离吃饭时间还早,夏建喜要跟周国忠两口子好好聊聊。夏建喜早周国忠夫妇到,罗永敏拒绝参加见面会。夏建喜还没点餐,他计划是谈得好就请他们吃,谈不好立即走人。周国忠夫妇来得比较晚,夏建喜最恨迟到的人,再一想起被周国忠一顿暴打,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地质问母育茹说我睡你了吗?你少来敲诈!母育茹说你凶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凶?我说过你睡我了吗?!夏建喜收敛怒火,递给周国忠长一支香烟。两个男人分别点上烟抽起来。餐馆服务员过来,她手里拿着点菜单,问什么时候点菜。夏建喜挥手。服务员退后一步又折回来,问他们喝什么茶。夏建喜说来普通的吧。夏建喜弹掉烟灰,掏出住院发票。母育茹看了,摇头说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夏建喜说,你老公无端把我打伤,医药费是小事,得坐牢。母育茹说药费我们是不可能赔的,你叫我们来就是为此事?
母育茹起身要离开。夏建喜说请你再次告诉你老公,我们俩没事,今天是第一次认识。母育茹说,这还用说吗。夏建喜对周国忠说,我就再退一步吧,只要你承认自己搞错对象并且到我们小区向他们解释清楚,药费也不用你赔。母育茹说,这个建议我们可以接受。周国忠嚯地站起来说,我不接受。你们当我傻?两人演的戏我还看不出来?母育茹哼哼唧唧地,她头也不回离开。
两个男人又坐了十来分钟。周国忠说既然你们好上了,我们就谈点别的事,不再以武力解决。如果你们结婚,得赔偿我100万;如果你们只是逢场作戏,现在必须马上立即分开,但得赔偿我60万。一顶绿帽子值不值60万,咱且先别论。夏建喜说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夏建喜找赔偿无望就让局长把医药费签字报销了。局长说处理好了?夏建喜说周国忠要我赔偿60万甚至100万。局长说,真是狮子大开口,你答应了吗?夏建喜说,我一分都不赔。局长说,你这就过了,看得出来,对方也就想要点钱,你多少给点,然后处理干净。夏建喜说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根本就没睡过他老婆。
夏建喜成天愁眉苦脸,局里人认为他摊上大事了,这好几十万就够他难于上青天的。还有人觉得夏建喜不够老鸟,许多人玩了,想丢时,不花一分钱就摆平。
周国忠时不时地来到碧野康城小区,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地都知道了他来找夏建喜的麻烦。周国忠身上携着双节棍,以备万一。他的到来给了夏建喜很大的压力。夏建喜让保安拦住周国忠别让他进小区来,保安说,谁拦得住呢,解铃还得系铃人,只要你完满地处理好婚外情的事,小区才会太平。夏建喜说你让我怎么处理?我真欠他的?周国忠大部分时间坐在小区中心花园的亭子里,他不喊不闹,但小区人都知道,他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有爆炸的危险。罗永敏恨夏建喜,却也担心他再受打击。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儿子。儿子来跟周国忠谈判,周国忠说,到现在你爸都没一分钱补偿,一句道歉的话没跟我说过。儿子说,那你想怎么样?周国忠说,条件你爸没跟你说吗?60万,或者100万。儿子说,最多2万。周国忠说,这不可能,但你先给我2万也行。儿子说,我只给你2万,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爸也保证不再跟你老婆有来往。
儿子取来了2万,递给周国忠说,说你向我保证,如果再来,我不会客气!
连续几天周国忠没再来。但一个月后,他又来了。他对小区的人说,夏建喜睡我老婆(都不知道睡了几年了)才赔我2万,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罗永敏发现周国忠又来了,便打电话跟儿子商量对策。儿子说,我们换房吧,你和爸住我这,我回去住。夏建喜不干,他说凭什么我躲他,我成什么了?他再来闹事我必定报警!
这天晚上,母育茹找上门来。夏建喜吃惊万分,把她挡在门外。母育茹说,让我进来说话。夏建喜对罗永敏说,她就是周国忠的老婆,你亲口让她说。母育茹说,原来你是嫂子,我根本不认识夏大哥。你们的儿子给了周国忠2万元钱,我还钱来了。夏建喜问清情况后,连声感谢母育茹。
母育茹离开后,夏建喜说,现在可以证明我跟她没事了吧?罗永敏并不高兴,她说,你们感情都深到这个程度了,她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本局一家二层单位要招合同工,夏建喜脑子急忙闪出周国忠来。傍晚回家,周国忠正在中心花园亭子里。周国忠说,母育茹把2万退给你了,这个吃里爬外的臭女人。我和她这么多年夫妻她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你们才多少年,感情怎么就这么深?我想不通。夏建喜说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了,有个工作你要不要?夏建喜把招工的条件和待遇详细跟周国忠说了。周国忠年龄条件稍超了点,但夏建喜跟一把手打招呼了。那个一把手曾经是夏建喜的手下。周国忠说我正愁没工作,算你还有良心。第二天周国忠到局里找夏建喜,夏建喜当场为周国忠做了一份简历,然后带着周去找那领导。经过简单的面试,周国忠的工作基本定下来。之后,周国忠因为工作上一些细节上的事,多次出现在局里。同事们都认识周国忠了,他们问夏建喜那是你什么人?你这般费心地帮。夏建喜苦笑着摇头说,就是那个诬陷我睡他老婆的人。同事们都呵呵呵呵地笑,表示看不懂。夏建喜说别说你们看不懂,就连我自己都看不懂呢,一想起这个事,我就觉得像做梦。夏建喜不仅在局里这样说,回去也跟儿子老婆这样说。儿子不好表态,罗永敏不阴不阳地说,睡人家老婆帮人家找份工作完全应该嘛。
听听,他们说得多难听!莲花说,连市场里的人都知道了!
你怕什么?你没跟别的男人睡过你怕什么!于东观说。
我快要被他们的口水淹死了,你这个大嘴巴!
你这么害怕,难道你真跟别的男人睡过?
莲花抽冷不防抽了于东观大嘴巴。于东观回了莲花四个大嘴巴。
莲花说,我要跟你离婚,明天就回老家办手续!
于东观说离婚我怕你?离了婚我再讨个年轻漂亮的。
他们没回老家办手续,让同乡们劝阻住了。但莲花坚持要离开于东观。几经周折莲花悄悄搬到别的地方卖衣服去了,她在附近租房住下来。于东观开始在这座城市寻找莲花。
母育茹干家政干出一条路子来,她每天每月有干不完的活。累是累,但很充实,收入也成正比。她刚为张姓人家做完卫生,粟先生就打电话来了。粟老先生吵着要见倪丛艳。母育茹说没到时间的嘛。粟先生低声下气地说,求求你给加个班。对母育茹,粟先生总是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
粟老先生今年81岁,患老年痴呆好些年了。倪丛艳是他老伴,去世三年多。母育茹最早是去给粟老先生家做卫生的。有一天,粟老先生拉住母育茹不放,连声叫她倪丛艳。不依他,他又哭又闹,全家不得安生。粟先生是一家公司老板,业务在这座城市名列前茅,他大胆地提出来让母育茹装扮倪丛艳,以倪丛艳的角色服侍粟老先生。工钱开得高,母育茹就答应下来。但是,粟老先生得寸进尺,他要母育茹陪睡。母育茹不能接受这个非分要求。粟老先生就整夜吵闹不睡,弄得鸡犬不宁。粟先生去人才市场找这方面的保姆,根本没人答应。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远方来的老妇女,粟老先生却并不买账。粟先生又做了母育茹的工作三回。母育茹亲眼见到过粟老先生呼唤老伴的那种急切焦躁心情。工钱翻倍,母育茹心开始动了。也怪,粟老先生一见母育茹,就安定。母育茹第一次躺在粟先生身边时,浑身不自在。粟老先生紧紧地搂着她,像孩子紧搂着母亲。一段时间后,母育茹开始习惯,她把粟老先生当作父亲或者孩子。待粟老先生熟睡,她才离开。也有的时候,因为白天干活太累,一睡就到天亮。
现在还是下午,粟老先生就吵着要“老伴”了,谁也哄不住。母育茹出现后,粟老先生立即安静下来,脸上露出笑容。母育茹陪他说话,为他削草果。吃了两片苹果,粟老先生说,你是谁?母育茹说我是你老伴倪丛艳啊。粟老先生说,你不是,快帮我叫倪丛艳!母育茹答应说好,我这就去叫。母育茹离开粟老先生的视线,几分钟后重新出现。粟老先生就笑了,他伸出双手迎接“老伴”。这样的游戏,时常发生。粟老先生痴呆症毫无规律地发作,一发作就要找老伴。母育茹在侍候粟老先生的这半年中,总结出一套应对的方法。
粟老先生坐在轮椅上,头偏在母育茹前胸。他睡着了。
恍然之间,母育茹脑中闪出周国忠夏建喜还有罗永敏的影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
光盘,本名盘文波。在《花城》《上海文学》《钟山》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200万字,出版长篇小说作品集《摸摸我下巴》《请你枪毙我》《王痞子的欲望》等。广西签约作家。曾获第十届《上海文学》奖、第五届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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