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萨古曲惹
闹婚一个月
“走,‘说确(闹婚)去!”一个月来,红比村的姑娘和小伙子们早早吃上晚饭,集中在阿作阿曲家,尽情地喝酒、唱歌、“说确”,讲述青春的故事,给阿曲的出嫁添彩。
12月17日,我特邀新娘的大叔阿尔克古作向导,参加了最后一夜。来到阿作阿曲家,屋里屋外多挤满了青年人。一落座,一位姑娘大大咧咧地敬上一碗泡水酒,嘴里在说:“姐妹们,今晚又多了一位‘说确的伴了,他是虽然年岁大了点,但还是没这么结婚的哦!看谁下手得快!”
“他是我的了!谁都不能动!”
“才不嘞,他是我的!我俩早约定好了!”
在旁的姑娘们开始起哄。
阿尔克古说,彝人嫁女叫“阿弥席”,出嫁前一个月,亲友和邻居都筹粮给主人家,酿制各种美酒,每当傍晚,村里的青年男女都集中在他家,尽情地喝酒、赛歌,展示自己的青春、魅力,发现相中的,“说确”时可作比较夸张的动作,也可悄悄相约谈情说爱,成为嫁女间赛歌、喝酒、“说确”的同伴。邻村的青年男女也闻讯赶来参加。只要有精力,每天的活动可开展到天亮。
彝族是害羞、礼貌的民族,平时间不能当众搂搂抱抱,亲亲吻吻,说出格的话,作不文明的举动,否则就会出人命。但在“阿弥席”期间就算兄妹、父女在一起也视而不见。
“嗨呓——说确!”随着姑娘们的欢呼声,无意间我被她们抛上了空中……
禁食七天
与姑娘们闹腾半天,就是没发现准备出嫁的阿作阿曲。阿尔克古说,姑娘出嫁自己一般不参加“说确”活动,再说出嫁前要禁食,没有精神参加。
彝家姑娘出嫁前禁食还有个故事,相传在远古时候的一个冬日,一位姑娘出嫁了,当接亲队伍把她背到半路上时,这新娘出现内急,可自己是被背着的,跟在后面的是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和送亲队伍,大都是自己的哥哥弟弟,没法说出自己的急事,只好强忍着前行。然而,内急不断加重,路途还遥远。来到一片森林时,找个理由跑进森林方便。可这位新娘进了森林后左等右等都等不出来。天快要黑了,接亲队伍和送亲队伍只好走进森林寻找,找了半天,发现新娘已经被老虎咬死在了森林里,一桩喜事就变成了一桩丧事。从此,彝家姑娘出嫁时尽量少吃,吃多了怕出事,怕丢丑。久而久之,成了彝人嫁女的一种习俗。按各自的身体素质,禁食七至一天,其间一顿可吃一个蛋。
阿作阿曲,已经禁食五天了,蹲坐在火塘边观赏着姐妹们的“说确”活动,满脸流露出无法关闭的喜悦。老人们在屋外烧着一堆大火,围坐在大火边,品美酒,讲述那年轻时的故事。
迎面淋成落汤鸡
“姐妹们,‘贤木(接亲队伍)来了,快去泼水!”随着一位姑娘的呼声,正在“说确”的姑娘们拿着碗、瓢、盆,一窝蜂跑出家们。我也抓起相机跟踪出去,对门山腰上走来了11位小伙子,这就是姑娘们所说的“贤木”。阿尔克古说,彝人的“贤木”人数一般都是9、11、13、15等单数,单数表示有余地,象征着两亲家的友谊来日方长,天长地久。
姑娘们就在路边守候着,面前放着三四桶满满的水,作好了给11位“贤木”泼水的准备,我选定一个最佳机位,准备抓拍泼水镜头。
“贤木”们一步步走近,我把相机设为高速连拍等待。当“贤木”们来到泼水姑娘面前时,姑娘们开始你一碗我一盆泼向“贤木”, “贤木”们展开擦尔瓦挡着水,冲过泼水姑娘面前,现场充满了吆哄声和欢笑声,我紧摁着快门不放, “啪——”一声,突然间,一位姑娘向我泼一盆水来,来不及躲闪,那水正泼在我的头上,倒抽一口冷气,眼前一片漆黑,快门就此停止了声音。水从我的头往背和胸部慢慢往下流,周身速起鸡皮疙瘩,人淋成了落汤鸡,有幸的是相机没进水,但精彩镜头没抢上。
“哈哈哈——记者也被‘洗尘了!”在旁的阿尔克古大笑着说:“彝人给接亲队伍泼水就是给接亲队伍接风洗尘,以表吉祥,一般不会泼多少,但遇上姑娘多的地方就会多泼,主要是和‘贤木们取取乐。你被泼上,说明有姑娘看上你了,哈哈哈!”
“哟——!有姑娘看上你啰!”我成了众人的笑柄。
“啊嚏!”随着全身的淋湿喷嚏接连而来,只好跑到火塘边烤火取暖,“贤木”和姑娘们都在开展“说确”热闹,我羡慕地坐在火塘边当了一名观众。
坐在腰上出嫁
“孩子们,准备启程了。”随着阿尔克古地催促声,“贤木”和姑娘们停下赛歌和“说确”,开始打扮新娘,准备送亲的孩子们就在睡梦中被叫醒。新娘家住在大风顶山脉的阴山面,新男家住在大风顶山脉的阳山面,相隔比较遥远。然而送亲队伍早起,这不是因为路远,而是祖先立下的规矩。先辈们规定新娘要在万物苏醒之前抢先启程,以图吉祥。
送亲队伍不限数,人多表示亲友多,人气旺。每当一位姑娘出嫁时,全村的青少年都要不约而送。阿尔克古是本次送亲队伍的带领人,送亲队伍的行程由他安排。
女人出嫁贵。今天可是阿作阿曲的人生之巅,披金戴银,出门双脚不落地,还要大队伍送行。阿曲的婚礼行程还比较复杂,第一段山村公路,阿曲得坐车;第二段是山路,阿曲要骑马;要到婆家的那段,阿曲得要按传统让“贤木”背进新房。无论到哪段路,一位“贤木”专门拿一件察尔瓦铺在地上让阿曲歇脚,从不让阿曲的双脚落地。作为一名摄影记者,这一路都是我追逐的镜头。
一出门,阿曲就让一位“贤木”背上车,这位“贤木”叫“当头贤木”,一般由一名小叔子当任,“当头贤木”去背阿曲时,伴娘的姑娘们就把早准备好的锅烟抹在他的脸上,成了一位花脸“贤木”。花脸背新娘,以免在背新娘的行程上被妖魔鬼怪盯上,让新娘的新婚旅程安全。
黑夜中,一段山村路颠簸后,送亲队伍的车队在半山腰上停了下来,此时,天慢慢亮了起来。阿曲开始骑着一匹黑马走向山腰,跟在后面的队伍排成了一条长路,时而在雪地上,时而在云雾里,时而在挂满雾松的树林里……那绚丽多彩的服饰和一路上的风景形成鲜明的对比,处处都给我的镜头添彩。
临近婆家时,阿曲开始下马,改为背行。背阿曲的“贤木”弯腰、挺胸、抬头,阿曲按传统侧着身,坐立在“贤木”的腰上,用一只手支撑在“贤木”的背上,尽量不让更多的肉体接触“贤木”身体,更不能让胸部接触“贤木”。身强力壮的“贤木”们背着阿曲,在山路上快步如飞,我提着相机追逐着汗水直流。
坐在新房里的不是新郎
阿曲的婚礼就在男方家背后的一块空地上举行,放眼望去,那空地上挤满了前来参加婚礼的人。
“新娘到了,请各自准备好各自的事!”现场指挥的长者提高嗓门在告诫。有的备酒、有的备肉、有的备荞饼……在场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阿曲先被背在一棵梨树下,简单举行成人礼,才背进了新房。新房特别简单,如同山村小孩搭建成扮姑娘那样的新房一样简单,但,是神圣的,里面铺垫的彝人认为五谷之王的苦荞秆,特邀一名德高望重、多子多孙的长者在那里把守、接迎新娘。我好奇地围着新房拍摄,长者告诫说:“这新房是禁其他人进入的。”
“拉石、拉石、拉石……”新娘落座后,一位中年男人用一根木棒穿举着一块荞饼和一块猪的后腿肉,边呼唤,边在在人群里转圈,最后给了一名小孩。我不解地举着相机追踪拍摄, 阿尔克古解释说,“拉石”指天狗,彝人认为人间举行这么大的婚礼,天狗准是看在眼里的,先得给它点食,把它安顿好,以防它跑进婚礼上做出不吉祥的事来。
安顿好天狗后,开始就餐。婚礼上的食物是猪肉和苦荞饼,肉顺着猪的肋巴骨砍成五指宽左右的大条肉,七成生,分吃时每座一大块肉、一大块荞饼和一把刀。每座人都围坐在一堆火边,割烧猪肉和荞饼吃。就餐的规矩比较严格,先是送亲队伍,他们的客人,送亲队伍中以舅为大,先分给舅舅。不一会儿,送亲队伍都进入了美餐。我归为送亲队伍,吃伤了城里人用饲粮吹出来猪肉,在山村烧吃生态猪肉和荞饼特别来劲。就是没吃上几块,敬酒的队伍接连不断,不胜酒量,只好装客气了。
提着相机,又去追踪精彩镜头。远远望去,新房里的新娘边坐着一位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心想准是新郎了,跟踪拍摄了大半天,就是没看见新郎,补张新郎新娘的合影。
“他不是新郎。”旁边的阿尔克古说:“他是伴男,一般由一名新娘的表弟当任,照顾新娘的专人,新郎就在你身后。”
“新房里配坐在新娘身边的不是新郎!?”听起来有些不解。
身后人群中的新郎相貌端庄,颇有彝人汉子的魅力,却丝毫没有为新婚做点标志性的打扮,喜悦心情都不露声色地埋藏在心底,这婚礼仿佛与他无关,若无其事地就在人群中看热闹。
阿尔克古说,先辈们都是先结婚后恋爱的,不少人结婚之前都没打过照面。可眼下打工热,不少青年男女一起在外打工就学会了谈恋爱,相爱了就请一位媒人牵线搭桥而成。阿曲和沙马阿来没一起打过工,更没谈过恋爱,但在媒人的簇拥下见过一次面,双方默许了才定下来的。
酒足饭饱后,主客双方的汉子们就开始摔跤赛,赛场就在一块坑坑洼洼的耕地上,参加婚礼的人围成一个大圈观看好汉们在赛场上风姿。汉子们在地上摔起来尘土飞扬,我挤在里面抓拍,当心着他们摔打在坑坑洼洼的地上伤痛,可不论怎么摔打都没人叫声痛。
婚礼摔跤,按传统上半场拼势力,汉子们都拿出各自的真本事比拼,比出硬汉子的魅力。下半场赛友谊,势力强、赢得多的一方专排势力弱的人去输,赛成平手,以示两亲家和睦友谊。
“今天的摔跤赛,平手!”精彩的摔跤赛在一位长者的宣告声中结束。
“孩子们,给客人献上送行酒来!”婚礼在指挥老人的张罗下告一段落。
阿尔克古手握一把钞票在给送亲队伍发礼金,获得礼金的孩子们在翻来覆去地观赏纸币上的画面,阿曲在一旁看着他们乐滋滋的。
送亲队伍都满意地回家了,阿曲也没留下来,跟着他们走了。男方家特派9名小伙子,牵着两只大绵羊送他们。
阿尔克古说,阿曲的婚礼还会选个吉日举行一次小型的,彝称“约纳古”,只要几名直系亲属送行,要过夜。从此,阿曲才留下来,和丈夫沙马阿来共谋居家立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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