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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特兰的战俘经历

时间:2024-05-04

詹姆斯·贝特兰出生于新西兰,是杰出的记者和作家。他喜欢冒险,向往神秘的红色中国,成为第一位踏上解放区土地的英联邦国家记者。他曾采访过毛泽东,毛泽东与他的问答被作为一篇重要文献收入《毛泽东选集》第二卷。1941年11月,他随宋庆龄由重庆赴香港,参加“保卫中国同盟”的工作。在港期间,适逢太平洋战争爆发,他参加了守港战斗。随着港英当局的对日投降,他成了日军战俘,开始了一段痛苦的经历。

沦为日军战俘

1941年,圣诞节这一天,香港陷落了。

香港沦陷后,包括英国、印度、加拿大等国在内的陆海空军官兵一万余人沦为日军俘虏,其中英国战俘五千余人,贝特兰就在其中。

战斗刚刚停止,日军来不及在香港设立战俘营,大批俘虏被临时关押在位于北角的一处破烂不堪的难民营中。日军为节省食物,还允许英军战俘用卡车将原来部队储藏的食物运进来,补充配发食物的不足。后来随着战俘们因生活条件恶劣而出现对立情绪,日军断绝了所有外来的给养,使战俘的生活一天比一天糟糕,从而酿成了战俘们最初的反抗。

一天夜里,一个年轻战俘穿过铁丝网跳入大海,试图逃跑,被日军岗哨打死。此后,更多的人酝酿着逃跑。一个偶然的机会,贝特兰在铁丝网前看到了走在外面大路上的两个熟人,一个曾在中国红十字会工作过。贝特兰高声呼叫他们,并向他们提出帮助自己逃跑的建议。这两人十分吃惊地看着贝特兰,答应愿意帮助他逃出难民营。几天后,贝特兰收到了两人捎来的肥皂和鞋子,里面有张纸条,说他们正在联络藏身之处、经费及逃出香港的船只,需要几天的时间。然而,日军已经注意到了战俘们的情绪,为避免出现大规模的战俘骚动,决定将战俘转移到刚刚建成的战俘营中,贝特兰失去了逃出战俘营的机会。

贝特兰等战俘被押往深水埗战俘营,这个战俘营位于九龙丘陵和港湾之间,原是英军的一个兵营,可以容纳几千人。但由于日军的轰炸,这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战俘营的居住条件比难民营好不了多少,由于房子低矮,人员太多,战俘只能睡在拥挤的大通铺上。最糟糕的是食物,日军每天为战俘提供少量发霉的米、蔬菜和一些柴火,其他的一切都要靠战俘自己想办法。

贝特兰被关押在深水埗战俘营整整一年,1942年底,他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日本当局将把战俘押往日本。

密谋暴动

第一批运往日本的战俘共有700人,他们于1942年9月启程,不久到达东京;第二批战俘共1800人,他们在香港登上“里斯本丸”号轮船前往日本。当轮船行至上海海面时,突遭美国潜艇攻击而沉没,一部分战俘葬身大海,一部分被日军枪杀,只有少数获救;第三批战俘共一千多人,于1943年1月启程。这次,日军不但接受上次的教训加强了戒备,而且还在战俘身上大做文章。他们让战俘登上一艘豪华的客轮,每人配备一个带有红十字标志的小包,像旅行一样在轮船上自由自在地活动,然后拍成影片对外宣传。客轮三天后到达日本。

对于前三批运往日本的战俘的情况,包括贝特兰在内的其他战俘毫不知情,他们第四批启程,共有500人。他们登上“玛丽皇后”号货船,在日本军舰的护航下,于1943年12月从香港启程,开始了惊险之旅。

登船以后,战俘被关押在水线以下潮湿、阴暗的底舱。“玛丽皇后”号是一艘年久失修的老船,启航的第二天就出现了故障,在海上失去动力漂泊了几个小时,日本军舰急得团团转。此时美军的飞机不时从空中掠过,战俘们多么盼望盟军能对日军发起攻击。然而,什么情况也没发生,经过修理后,货船又缓慢地向前行驶,三天后到达台湾。在那里,战俘换乘“东山丸”号武装货船,继续向日本进发。

船启航后,穿过台湾海峡,沿中国海岸向北行驶。这一航路上,盟国海军出没无常,日军将护航军舰增加到两艘。在战俘中有一位海军军官叫约翰·艾伯特,他发现,日军在船上的武装警卫人数不多,允许一次上甲板透风的战俘有四人,航路又靠近中国海岸,是暴动夺船的好机会。于是,他联络了包括贝特兰在内的一些战俘,制定了夺船计划。他打算让上甲板透风的四个人首先制服守舱的日军警卫,然后打开舱门,其他战俘出舱投入战斗。夺船成功后,登上中国海岸。他在俘虏中找到一个熟悉地形的中国船员,然后等待暴动时机。

当天夜里,中国船员看见一种熟悉的灯光,判断船已经靠近上海。此时,“东山丸”号落在两艘日本军舰的后头,约翰·艾伯特见时机一到,发出动手信号,贝特兰等多数战俘聚集在底舱,准备投入战斗。可不知为什么,一艘日本军舰突然掉头向“东山丸”驶来,约翰·艾伯特考虑到强行动手难以成功,立即命令中止了行动,失去了一次绝好的暴动机会。自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几天后,“东山丸”号到达日本。

期待战争胜利

送往日本的英军战俘多数被关押在大森战俘营。这个战俘营位于东京湾的人工小岛上,战俘营总部就设在这里。和往常一样,对新来的战俘,日军先从中挑选一部分人进行拉拢,试图说服他们到东京文化中心“工作”。这个中心聚集了为数不多的盟军战俘,给日本报刊写文章和编写定期的英语广播节目,还给臭名昭著的“东京玫瑰”提供新闻稿件,美化日本的侵略战争。

挑选出的战俘先被关进禁闭室,然后一个个被日本人叫去询问和规劝。贝特兰是第三个被带走的,他跟着日军警卫来到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桌前坐着两个来自日本陆军新闻局的军官。

贝特兰早已明白了日军的意图,因为在太平洋战争爆发时,他就听说了日本东京文化中心的勾当。他默默地告诫自己:“在东京文化中心做任何工作,都是一种卖国投敌的行为。”于是,他平静而婉转地答道:“我是一个喜好运动的人,对广播工作没有什么兴趣,为了身体健康,还是做做露天体力劳动为好。”

日本军官又对贝特兰做了长时间的规劝,但始终不能让贝特兰动摇,他们无计可施,只好恶狠狠地让警卫将贝特兰押回禁闭室。几天后,贝特兰被正式编入战俘营。

大森战俘营的营房很狭窄,每间房子要容纳近二百名战俘,其生活条件可想而知。日军对战俘的管理十分严格,每名战俘必须学会操练、敬礼和各种各样的日本规矩,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棍棒毒打。食物也有严格的限制,所有的救济品和额外供给,必须通过繁重的劳动才能换来。

战俘的日常工作就是劳动。来自美国、英国、加拿大等国的战俘组成不同的劳动队,被派往各地的车站、码头从事货物搬运。贝特兰被编入一个全由英国人组成的劳动队,派往汐留铁路车场从事搬运工作。这个车场位于东京市中心,周围是一片豪华的建筑,有第一饭店、帝国饭店等摩天大楼。战俘的工作是将货物卸在有顶棚的站台上,然后由一队卡车运到运河岸边,装上驳船。他们装卸的货物通常包括各种金属、机器、工业原料、食品等。

1944年,盟军在各个战场都取得了很大的胜利,战火也烧到了日本本土。一天中午,贝特兰听到一声轰鸣,他抬头一看,一架银灰色的大飞机正在空中盘旋,身边的战俘立即惊叫道:“美国的B-29轰炸机。”贝特兰预感到胜利的曙光即将显现。从那以后,B-29轰炸机经常在日本上空出现,重型炸弹也不断地落在日本的土地上。

1944年3月9日,贝特兰和他的战友们迎来了盟军对日本本土的第一次大规模空袭行动。那天夜里,战俘们照例在营房里休息,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警报声,紧接着,日军的防空高射炮也响了起来。贝特兰意识到这一定是盟军的空袭行动。他和一些战俘兴奋地跑出营房,躲在一间厕所里,透过事先挖好的窟窿向外观望。只见日军的探照灯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在大约五千米的高空,一群飞机闪着银色的光,将一批批炸弹从空中倾泻下来。猛烈的轰炸一直持续到天亮,东京淹没在一片火海中,有四分之一的地区变成废墟。

后来,贝特兰描述了东京被炸后的情形:“我们见到了主要公路上黑压压地挤满了难民,他们一会儿朝这条路走,一会儿朝那条路走,视轰炸目标的变动而变动。我们看见了做父亲的手里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看到了被烧伤和熏黑了的面孔,看到妇女们因为吓坏了,走路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贝特兰感慨道:“几年前,在北京和上海,在汉口和重庆,我多少次看见过日本首先对亚洲进行大规模轰炸的受害者。日本飞机如入无人之境,在中国的天空横冲直撞,对着和平的城乡居民卸下它们的载荷。现在,所有这些都在日本帝国的心脏得到了它们的报应,而且还加上了利息。同样,遭到劫难的不是军人,而大都是平民百姓、妇女儿童。”

两个月以后,同样的空袭在横滨也发生了一次。

1945年8月6日和9日,美国在日本广岛和长崎投下了两颗原子弹,与此同时,苏联出兵中国东北,日寇的末日就要来临。这些激动人心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迅速传遍了整个战俘营。战俘们偷偷地用被单制成了美国、英国、荷兰等国的国旗,做着欢庆胜利的准备。15日,战俘劳动队照常出工,在路上,他们忽然听到了日本裕仁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的讲话,顿时欣喜若狂。

9月2日,盟国在美国战列舰“密苏里”号上举行了隆重的投降签字仪式。第二天,包括贝特兰在内的全体英国战俘共三千余人,换上崭新的海军军服,登上了英国皇家海军“议长”号航空母舰。“议长”号缓缓地开动了,载着这些受苦受难三年多的英军战俘离开了日本,驶向自由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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