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田《随笔集》中的怀疑主义思想及形成原因

时间：2024-05-04

张诗卉

张诗卉

蒙田是文艺复兴晚期的一位与众不同的人文主义者，他的作品集《随笔集》中蕴含的哲学思想被称为蒙田的怀疑主义思想。蒙田怀疑基督教文化，怀疑人的理性和认知，而这种怀疑思想的产生有其深刻的社会背景和个人原因。

一、蒙田的哲学思想

《随笔集》写作于十六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晚期。当时的人们正在逐步摆脱封建神学以及经院哲学的精神束缚，反对神性，赞美人性，崇尚知识与科学。然而人文主义发展到蒙田这里开始发生变化，不再单纯地弘扬人的伟大，而是用怀疑的眼光探索人生，追寻真理，发现生活之智慧。蒙田的怀疑思想主要体现在《对好坏的判断主要取决于我们的主观看法》、《论判断的摇摆不定》、《雷蒙·塞邦赞》、《我们不可能享受纯正的东西》等著述中，其中《雷蒙·塞邦赞》是最长也是最著名的一篇，集中体现了蒙田的怀疑主义。蒙田在这篇文章中还原了人的本来面貌，否定封建神学对人性的践踏，也批判了文艺复兴以来对人的过分的赞美。他认为人的意见是经常改变的，它随着个体的发展而变化。人的感觉往往起着欺骗人的作用，并不可靠，而理性又往往软弱无力。人的观念往往是混乱的，因此往往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他提出自己的座右铭是“我知道什么呢？”他反复问道：“假如我们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还能知道什么呢？”由此，他便把他的研究导向探索自己。他说，我思考我自己，“我研究自己，这就是我的形而上学和物理学”。研究自己，人就能约束自己的行为，从研究自我进而研究人类。人类的最大幸福就是认识对他人和对自己所应尽的义务。自我反省和自我克制就能使人在精神上获得独立。

二、蒙田怀疑主义形成原因

（一）社会原因

在中世纪的欧洲，教会拥有绝对的统治地位。经济方面，教会攫取了大面积的土地，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用于神职人员的奢侈和享乐。政治方面，法院、监狱和军队等国家机器都在教会的控制之下，随时对异教徒进行严酷的镇压。在意识形态方面，教会更是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严格控制着人们的精神生活。所有这一切使当时的教会和圣经的要求南辕北辙，引起了底层人民尤其是人文主义思想家的强烈不满，产生了对信仰的怀疑。

除此之外，在蒙田生活的时代，16世纪后半期的法国还发生了一场浩劫，这让蒙田彻底陷入对天主教的失望和怀疑中。它是从六十年代初起，持续三十多年、席卷法国社会各阶层的法国宗教战争（又称胡格诺战争）。蒙田的后半生正是在这场战争中度过的。1570年，38岁的蒙田由于种种原因，从公共生活中抽身而去。在他退隐后的1572年，发生了残酷的圣巴托罗缪节大屠杀，阴险残酷的美第奇太后利用其女儿玛格丽特和新教徒首领查理的婚礼，在新婚之夜发动了屠杀，三千多名新教徒失去生命，其后，类似的事件不断发生，全国大约有两万多名新教徒被杀。第一次宗教战争发生在1562年，蒙田当时29岁，30年之后，当这位人文主义思想大师1592年逝世时，这场冲突只是刚刚接近尾声。若干年之后，国家才恢复正常，但法国满目疮姨的景象仍绵延了数十年。这种境况给蒙田的心灵带来多大的震撼，可想而知，极度的悲伤之后是痛苦的思索，他要让悲伤失望的感情流诸笔端。

（二）科学的发展

在对天主教会的失望的同时，蒙田会对信仰产生强烈的怀疑，是因为当时科学的发展已经动摇了教会世界观的根基。文艺复兴时期，随着社会现实的变动与人文主义思潮的传播，欧洲出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科学革命”，西方的天文学、数学、物理学、地理学、生物学等都取得了显著成就。其中哥白尼是这一“科学革命”的伟大先驱。这位深受人文主义影响的波兰天文学家通过多年对天象的观测与研究，撰写出《天体运行》一书，提出了振聋发聩的“日心说”。哥白尼的日心说颠覆了神权统治的基础，证明了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阐发了宇宙的无限性与物质性，由此而形成了对教会蒙昧主义的“上帝创世”说、“灵魂得救”说、“天国”说等有力冲击，直接导致人们对教会对信仰的巨大怀疑。另外，由中国传入的四大发明也极大地推动了欧洲社会的发展，尤其是指南针促进了欧洲的航海事业。新大陆被发现极大地扩展了人们对世界的认识，西欧人的“世界”视域空前扩大，对客观世界奥秘的好奇心理日益强烈。近代自然科学的革命是世界观的深刻革命，它在观念上导致了对正统神学宇宙观的巨大怀疑。

（三）个人的原因

蒙田怀疑主义的产生还有深刻的个人原因。蒙田一家四个人就信三种教。蒙田的父亲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母亲是古犹太教，妹妹是天主教徒，弟弟是加尔文新教教徒，而蒙田自己表面上是天主教徒，内心却是个十足的怀疑论者。这样自由的气氛有利于蒙田思想的发展。蒙田还非常喜欢旅行，他认为旅行是最好的教育方式，世界是最好的教科书。1580年，他又作了一次全欧之行。旅行让他看到了丰富奇异的外来文化和基督教内部的野蛮，蒙田的一部分怀疑论就来自外来文化与基督教文化的对比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