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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里戏外,他总在戏里——把自己融入小说世界的作家愚石

时间:2024-05-04

巴兰华

戏里戏外,他总在戏里
——把自己融入小说世界的作家愚石

巴兰华

中国的当代作家很有意思,人为地区分为体制内作家或自由撰稿人。愚石的本职工作在“体制内”;创作纯属“自由撰稿“。他的创作有别于那些附庸风雅的政客,无论从《地平线》、《乡志》,还是刚刚出版发行 的长篇小说《人子。人》,作者的扎实功底,对纷杂社会这个大舞台的观察视角,人性挖掘 深度,对漠视生命,不公、丑恶现象的无情鞭挞。作品中无不浸透着作者对普通民众、每一个鲜活生命的悲悯情怀。

2016年2月中旬,我收到了愚石的著作《人子。人》,同样,我把手头的创作全部放下,三天时间阅读完这部二十七万字由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一部小说的初稿到三年以后发表,可见作者对其重视和所做的艰辛劳动,应该说作者对这部作品尤其看中并寄予厚望。

一个延续半个世纪,横跨解放初期、大跃进、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初期四个时期的民间艺术家庭三代的传奇故事。因为有深厚的生活基础,齐鲁博大精深儒家文化的滋养,以及作者驾驭长篇写作的日臻成熟的能力,这部长篇小说可谓是成功的。孙家班三代人对人子(木偶)表演艺术的传播、光大,以及几代人特别是第三代(实际是第二代 ,因为被二叔孙云禄强行越权)孙振文的当红、服刑、到最后为了艺术与妻子(楝花)赴死,多舛的命运一一铺开,诠释了一个民间艺人的苦难传奇的一生。

孙振文从风华正茂的青年时代,就得到木偶第一代传人孙培山(爷爷)的青睐,作为孙家班的顶梁柱来培养。而孙振文也确实不负众望,才华横溢,德艺双馨。从草台到大观园,孙振文表现的无不大度和忍辱负重,在爷爷提耳面命宣布他为孙家班去省城的掌门人后,二叔孙云露为了私利将权利从他手中抢走时,他又以大局为重,帮二叔设计扳倒皮影组掌门人李兴盛,打败皮影组取得胜利,最终孙家班的孙云禄当上剧院的副团长;尽管二叔孙云禄利用职权,不务正业,独断专行,但是为了去首都演出,孙振文抛弃所有不满,技术革新和苦练本领,终于在京获得巨大成功,受到领袖的接见和表扬,这实际上也是孙家班的成功,孙振文为孙家班的贡献是空前的。服刑十几年的人生淬炼,对艺术的追求仍不减当年,忍辱负重,呕心沥血,最后以生命的代价把木偶艺术发挥到极致……在一个民间艺术传人的身上体现的尤其圆满。

马狄亚因爱成恨,把孙振文陷害。而在德令哈的生与死,善与恶,美与丑的炼狱中,孙振文对艺术的追求的豪情始终未减,甚至在随时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恶劣环境中,扔能跟一见如故的囚犯沙鸥在野外唱戏吟诗……重回赵家堂,孙振文再次振兴孙家班,收学徒,授技艺,搞演出……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迅速发展,电视等高科技的冲击以及低俗演艺的侵蚀,作为一个真正的民间艺人的艺术之路仿佛走到了末路。然而,作为深得孙家班精髓的传人孙振文苦心孤诣,创新出木偶表演剧目《洛神赋》,用一生的经历、用最后的生命跟爱人(楝花)把木偶表演推动到艺术的巅峰。体现了一个民间艺术家为艺术舍身赴死的崇高追求和无我境界。

主人公孙振文是作者塑造的一个民间艺术家的完美形象。不但在艺术的追求、做人的正直,在爱情方面可以说是忠贞不渝。面对马狄亚的裸体“逼爱”;妻子楝花为其另寻徒弟苑雯霏(马狄亚之女)为妻生子,传宗接代,孙振文都不为所动,对于残疾的妻子不离不弃,作为一个民间艺人来说其操守是弥足珍贵的。小说整体语言老道,人物的地方话更加突出地域特色。对于景色的描写和拟人的句式也非常经典,比如开篇《赵家堂》第2页“……大石头和小坷垃拥抱,冬眠的虫子在洞穴中做着温暖的梦,几百个窝棚像麸皮和地瓜面掺和起来做成的窝窝头,在北风中裂出一道道口子,精神落寞地趴着。”生活的经验,生动而准确。又比如“大汶河最后流入黄河,自东而西,像一位叛逆的女子,生过死过,哭过唱过,最后都抵不过母命,从于媒妁。”(15页)

小说还有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着墨简单,仿佛水墨画随意的一笔,却蕴含着高深的含义。“江北赫赫有名的第一刀刘飞龙”。这个人物就像一个跑龙套的在舞台上一晃,戏就完了。但是,从他与孙云禄的对话里,刻画出一个安身立命的侠客的境界。比如“那些鞋子里的沙子,磨坏了鞋,磨硬了脚,也磨平了生活的坎坷是非。”(78页)“我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世道,所有的修鞋匠,修的都不是鞋,是世道人心。”(79页)一个修鞋匠对复杂的人寰,洞若观火,对人性的分析鞭辟入里,可谓是江湖上的世外高人。从这个一晃而过的小人物的塑造,笔墨节俭却独具匠心。

叙述语言节制有序。开篇“赵家堂”的缓,主人公孙振文,配角马传旗、孙云福(孙振文父亲)、以及三晃荡等人物的出场,平心静气,不动声色……“德令哈”章节的叙述速度特别是到了“猎牛”事件,叙述的速度明显加快,高潮一波高过一波,直到黑龙啸把刀子捅到王大阔身上……击毙红眉心野牛……孙振文慌乱中把木棍扎到白牛的眼睛……案情大白,孙振文挥拳打向訾世良,高呼:你还给我的手表……矛盾冲突达到了高潮,小说的张力得到了充分发挥。

小说的戏剧性。孙振文因为深爱着妻子楝花,无法接受马狄亚的爱情。马狄亚因爱生恨。孙振文被莫名押解到德令哈服刑十几年。期间,经历了狱友的开号,狱警的疯狂报复,狩猎时人与人、人与兽的攻击和搏斗,灾难中抢救学生等等。生与死,爱与恨的磨练和遭受长期的非人折磨,到头来却是一桩错案。人生如戏,结局叫人喟叹!而孙振文在生命最后一刻,自导的《洛神赋》把艺术追求和对爱的渴望在烈火中涅槃!

作者对孙振文的热爱,是真诚的;对于狱警訾世良的恨是刻骨铭心的。作者没有回避现实的冷酷,没有去美化军人、狱警,给予生活的真实,尊重文学人物的刻画和故事进展需要,塑造了一个内心狭隘,性格残暴的反面人物,并给予无情的批判。被批判的还有那个隐身的军首长。大权在握,草菅人命。为了取得爱人的欢心,不惜毁灭一个无辜年轻人为代价。小说的结局的交代是訾世良误解了首长的命令,抓错了人。一个没有判决书的人,竟然在 监狱里服刑十几年,这是无法解释的……这只能说明了决定百姓生杀大权者,对生命的漠视和残暴的无情批判和控诉。

小说的收尾是整部小说的点睛之笔。孙振文与妻子楝花的演出《洛神赋》后的自焚,有着三层意思:一是借《洛神赋》剧目的演出成功后的自焚,揭示孙振文与妻子爱情的忠贞不渝和人性的升华;二,随着孙家班的第三代掌门人孙振文的“升天”,暗示着传统文化走向灭亡;三,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文化,已经到走到了非得以命相搏、逼迫哑巴(楝花)开口的骇人的危险边沿,为随波逐流冷漠的社会,麻木不仁的大众敲响了警钟……

作者就像融合在故事里的一个无足轻重的民众,对无辜善良人的悲悯,对丑恶想象的嫉恶如仇,都用一撇一捺,淡墨画卷似的笔墨,浸透期间。置身官场的愚石,没有政治应景或流于形式,而是由一个普通创作者的平凡之心,真正走进小说世界的悲欢离合中。令人欣慰的是,作者的良知、悲悯情怀、以及嫉恶如仇的个性,初衷不改,改变的只是文学表达的不同艺术手法,变的更成熟,更加深沉罢了!

巴兰华,自由撰稿人。曾获第六届冰心散文奖,山东省第三批齐鲁文化之星。作品散发于《山东文学》、《时代文学》、《散文选刊》、《散文百家》、《山花》、《百花园》、《当代小说》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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