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施蛰存心理分析小说的创作特色

胡志强

论施蛰存心理分析小说的创作特色

胡志强

施蛰存率先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进行小说创作，致力于“双重人格”的塑造，凸显现代都市人的情绪心态和兼容现代和现实主义色彩。

双重人格 ；现代情绪 ；现实主义

一、致力于“双重人格”的塑造

弗洛伊德将人格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是人的本能欲望，它按照“快乐原则”一味追求满足，主要是性本能，其能量即是“力比多”（LIBIDO）。自我代表理性，按照“现实原则”负责感受外界影响，满足本能要求。超我代表社会道德标准，按照“至善原则”活动。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间保持平衡，就会实现人格的正常发展。但本我和超我之间经常构成冲突，其冲突反映了个人私欲和社会伦理道德之间的关系。本我和超我冲突的结果往往导致各种心理疾患。施蛰存的心理分析小说主要反映了本我和超我之间的冲突造成的对人的精神方面的影响和由此形成的双重人格。

施蛰存在《将军底头·自序》中说到：“《鸠摩罗什》是写道和爱的冲突，《将军底头》是写种族和爱的冲突，至于《石秀》一篇，我是只用力在描写一种性欲心理……”。鸠摩罗什始终在佛法得道与肉身爱欲之间徘徊，内心矛盾分裂，他相信自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已参透了一切经典的妙谛，同时也怀有对女人的渴望。他心里蓄着两种相反的企念：“一种是如从前剃度的时候一样严肃地想修成正果，一种是想如凡人似的爱他的妻子。”他竭力想扮成一个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但又抑制不住对性的渴望，两方面的力量在他内心构成冲突，鸠摩罗什陷入双重人格的困境中不能自拔。花惊定将军一方面处于立场的矛盾之中，他不愿为了汉人而去杀害吐蕃人。一方面他陷于爱恋欲望和严格军规的泥沼之中，自以为不能恋爱的将军却已经爱上了可爱的少女。《梅雨之夕》中的“我”也有双重人格，他对邂逅的少女心怀恋爱的感觉，而现实中，即使他心中已没有了妻子的位置也不得不与之共同生活。

二、凸显现代都市人的情绪心态

在引进西方现代理论的同时，施蛰存将之与中国特定的生存环境、心理诉求和态度情感相结合，创作出具有中国特色的心理分析小说。在借鉴西方意识流写作手法的同时，他糅合中国传统文化，表现在中国土壤中都市人所特有的心理和情绪。他避免了西方意识流小说中诸如内心独白的不连贯性、逻辑混乱、时空的急剧转化等特点，使小说能够被中国读者所接受，开创出一条成功的道路。

施蛰存将性爱心理冲突放在自我与社会的矛盾对立关系中，以此来表现都市人的骚动情绪。现代都市在畸形发展中潜藏着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和精神危机，敏感的知识分子在封建主义与资本主义两种势力的对抗中心生恐惧和压抑，内心充斥着无家可归的漂泊感，莫名的荒诞、恐惧如影随形。如《梅雨之夕》中的男主人公莫名其妙雨中漫步， 压抑的潜意识在黄昏和梅雨的朦胧中肆意地释放出来，现代都市人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双重压抑下心理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魔道》中男主人公草木皆兵、荒诞恐怖的怪异心理是长期受压抑的生活状态所致。焦虑、恐惧和荒诞的色欲想象交织在一起，各种恐怖幻象难以抑制地浮出意识表面，在一种魔幻意境的笼罩下精神濒于崩溃，发出种种荒诞奇幻的呓语。《旅社》中患有神经衰弱症的丁先生在乡镇旅馆的奇幻想象也表明了都市人脆弱的神经和深深的孤独与恐惧感。施蛰存运用感官的错觉，潜意识和意识交织的艺术手法，表现性心理的觉醒，幻想与现实的纠葛，感情与理智的矛盾，从而表现了都市人焦虑、恐惧和荒诞的不安宁情绪。”也是在夹缝中生存挣扎的三十年代知识分子心态的真实写照。

三、兼容现代主义和现实主义色彩

心理分析小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具有现代主义色彩的小说流派，施蛰存自觉运用现代主义手法，是中国现代派的鼻祖。同时他的小说着眼于中国现实基础，现实主义的成分日益加深。

鸠摩罗什没有解开灵与肉的冲突，最终被肉体的情欲所俘虏。如果换一种眼光看待，作者有意批判清规戒律对人自然本性的束缚，呼唤人性的解放。婵阿姨被压抑的性心理打上了中国半封建社会形态下局部资本主义化的印迹，她的白日梦的破碎，体现其悲剧命运。畸形繁荣的上海与周围陈旧保守城镇农村关系的演变，包含在一日的春阳变化之内。作者对死水微澜的封建主义与享乐虚伪的资本主义表达了深深的怀疑，对当时女性命运的深切同情也寓于其中，显示出现实主义的批判色彩。《四喜子的生意》虽然写的是四喜子因看见漂亮的外国女人动了邪念而被捕的故事，但也反映了下层劳动人民生活的贫穷艰辛和精神世界的贫瘠匮乏。《雄鸡》写因一只公鸡的丢失而发生的一出悲喜剧，表现了人与人之间的猜疑与不信任。总的来说，在创作过程中，施蛰存的现实主义意识不断加强，极力批判社会的不公正、不合理现象，表达对社会下层弱者的悲悯和同情。

［1］弗洛伊德.高觉敷译.精神分析引论［M］.商务印书馆，1997：87-120

［2］弗洛伊德.梦的解析［M］.志文出版社，1979：135-180

［3］吴福辉.二十世纪中国小说理论资料（第三卷）［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79-85

［4］严家炎.新感觉派小说选［M］.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1：40-74

［5］施蛰存.石秀之恋·引言［M］.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80-85

［6］温儒敏.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7：131-140

［7］施蛰存.将军底头·自序［M］.上海新中国书局，1932：3

胡志强（1991.—），女，满族，辽宁铁岭人，辽宁大学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辽宁大学文学院 110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