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荫文/菊韵香荫 图/郭宁
打死不认亲娘
荫文/菊韵香荫 图/郭宁
从小被人遗弃、在福利院中长大的方元终于获得了爱神的眷顾,可是未来丈母娘却无法接受这个没爹没妈、来历不明的女婿……
这天中午,覃晓梅带男友方元初次登门,就遭到了老妈赵芸的坚决反对。原因很简单,方元是个“N无青年”:没车没房,没爹没妈,没兄弟姐妹,甚至连老家是哪儿都不知道!
“面对一个身世不清不楚的主儿,我可不敢给你当丈母娘。”赵芸这厢脸色一阴,方元便闷声不响地走了。眼见好事被搅得一团糟,覃晓梅顿时气得涨红了脸,说方元从小就遭遗弃,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如今,他只记得母亲叫肖红霞。那年,他也就四五岁大,母亲领他出了趟远门,坐的是火车。时值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母亲却叫醒他去厕所。恰好赶上火车进入桐阳站,厕所停用,母亲就带他下车透口气儿。磨蹭到要开车,母亲突然塞给他一个布包,让他快跑。可怜方元还以为母亲和他玩躲猫猫,撒丫子就跑,随后藏进了犄角旮旯。结果,火车开走了,母亲也没了影儿。
那个包里,包着百八十块零钱。此后,寻亲无果,方元被民政部门送进了当地的孤儿院。渐渐长大后,方元想明白了,母亲是故意遗弃了他。说到这儿,覃晓梅的眼圈里已含满了泪:“妈,这是他的心疤,他最怕别人戳!”
“老赵,今天是你不对,这事做得有点过。”覃晓梅的父亲老覃也跟着帮腔。
老覃当过警察,多年前在一次抓捕行动中不慎受伤,落下了跛脚的残疾,早退后一直赋闲在家。见方元的个头、长相和学历都不错,他心下正美呢,老伴却做起了西王母。
“你喊啥喊?没脑子。亏你还当过警察。”赵芸哼道,“他身上,指定有治不好的怪病!”
这般猜测,似乎有点道理。二三十年前,计划生育抓得紧,方元是男孩,若没病没灾,谁舍得扔?不料,覃晓梅奔进书房,取出了一份体检报告。
是方元的。从头到脚,包括心肝肺都非常健康。可一路看下去,赵芸又恍然大悟般叫起来:“我想明白了。晓梅,别怪妈棒打鸳鸯,我不准你们再来往!”
方元的母亲肖红霞十有八九做过不光彩的行当,未婚先育,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对她来说当算难言之隐。想想看,但凡有半分能让人接受的理由,当妈的又岂会狠心弃子?再者,方元孤苦伶仃,这么多年没爹管没妈疼,时常挨打挨骂,心里难保不落下阴影。
听着听着,覃晓梅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此前,她多次碰到方元一个人发呆,恨恨地自言自语:你生了我,为啥不养我?你说啊,到底为什么?!每次看到他这副样子,覃晓梅都会心疼、难受,也坚信自己一定能用爱驱散他对母亲、对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的恨。
愣怔之中,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方元,可按下接听键,传出的竟是个大嗓门,愤愤叫嚷:“喂,拜托你快点来趟西环路。这电话的主人喝多了,硬往我车上撞。我要送他去医院,他却抱着车轮死活不动地儿,还让我从他身上轧过去,轧不死再来一次。奶奶的,你说这算啥事?!”
糟糕,方元出车祸了!
覃晓梅当即惊得弹跳而起,拔腿就往门外跑。谁想,老妈赵芸抢先一步堵住了去路:“坐回去。像这种酗酒耍赖的人,不配进这个家门!”
见状不妙,老覃紧忙打圆场:“老赵,人命关天,你就别和孩子较劲了。”
“你吃错药了吧,怎么总和我唱反调?哪儿凉快你哪儿待着去。”赵芸压根不买他的账,口气强硬得毫无商量余地,“覃晓梅,我警告你,今儿个你要敢出这个门,今后就别回来!”
“妈,我必须去!”覃晓梅边说边打开了手机扩音键,“喂,你为啥找我?”
电话里,肇事车主的音量还真是高,震耳欲聋:“在他的手机里,亲人栏里只有你这一个号码,标签是他的最爱!”
一番僵持,赵芸终没能拦住女儿覃晓梅。望着覃晓梅夺门而出……
一转眼,数日过去。方元酒后撞车只扭伤了脚踝,并无大碍,他再三劝覃晓梅回家给老妈道歉,别伤了母女感情。哪承想,老妈堵在门口亮出了底线:家和方元,二选一,没得商量。当老覃听到动静一瘸一拐走来时,覃晓梅已赌气跑下了楼。
“晓梅是咱女儿,不是仇人,你能不能别闹了?”老覃扔下句质问,侧侧歪歪开追。
“谁闹了?我是她亲妈,我能坑她吗?”赵芸气鼓鼓喊罢,“咣”的一声甩上了门。
赵芸心知肚明,老覃父女亲得都叫她这个当妈的心生嫉妒,女儿自然不会让老爸磕着碰着,老爸也定能劝回女儿。到那时,他们服个软,我亦借坡下驴,翻篇得了。谁知耗到天黑,也没瞄见老覃的影儿。赵芸暗想,好你个老覃,胆敢和闺女联手叫阵,还用夜不归宿来要挟我。哼,想让我先告饶,没门!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继续冷战;战至下午,老覃总算来了信儿。只是让人做梦都想不到,这个老家伙居然拖着条嵌满钢钉的瘸腿跛行千里,去了一个名叫黑石寨的荒僻小镇!
当年,方元被遗弃后,警方和民政部门都帮他寻过亲,及至成年,他也数次顺着桐阳站沿线去过很多城镇,均无果而归。而这段日子,自方元醉酒撞车后,老覃一刻也没闲着,他给所有的好友、老伙计都发了求助信息,调动一切关系寻找肖红霞。人多力量大,眼下已有了眉目。
只可惜,找到的是块墓碑。碑面上,刻着“肖红霞”三个字。
当夜,赵芸和覃晓梅、方元匆匆忙忙搭上了开往黑石寨的火车。次日午后,在乱石堆叠的山坳里,一座墓碑映入了众人的眼底。
坟前,站着个腰身佝偻的陌生老者。老者自我介绍说姓宋,墓中的女人叫肖红霞,是他捡来的妻子,过世已有十余年。当捡到她时,人病得很重,身上还有伤。万幸在昏迷了三天两夜后,她醒了,只是记不起自己是谁,为何会流落到黑石寨。见她实在可怜,宋姓老者便收留了她。直到去世前,她终于想起自己叫肖红霞,是从人贩子手里拼死逃出来的——她爱过一个男人,是个下黑口的煤黑子,还为他生了孩子,叫方元。一天,两个工友找来,说她的男人在井下遭遇冒顶丢了命,必须得向矿主索赔。谁知赔偿金到手,那两个工友恶念顿生:劫财,平分,然后一个要女人,一个要男孩,全卖进深山沟!
覃晓梅听得心跳:“真恶毒。那后来呢?”
“她几次想带儿子逃,想报警,可对方看得紧,还有刀,刀就顶在她的腰上。”宋姓老者叹息说,好像是到了一个叫桐阳的车站,肖红霞舍命放跑儿子,并回身死死拦住了那两个畜生。而她是如何逃脱的,不待老者讲述,方元已双腿一屈跪在坟前,放声大哭:“妈,我混账,不该恨你。天下当妈的,又哪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妈……”
悲哭声声,撕心裂肺,最先动容的是赵芸。她边抹眼泪边搀起了方元:“孩子,别哭。今后,你要不嫌弃阿姨,阿姨就是你的妈妈。”与此同时,覃晓梅也扑过去,紧紧拥住了老妈:“妈,我错了,不该和你斗气。你能原谅我吗?”
冰释前嫌,矛盾消弭,当三人抱在一起的时候,老覃则不动声色地冲宋姓老者点了点头。
在这个世上,除了他们两个,也许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宋姓老者,本是肖红霞的丈夫。从两人成家起,他便宠惯着肖红霞,可肖红霞生性轻佻,不守本分,后来还与人远走高飞,私奔去了矿区。两年后,方元出生。而那些年,宋姓老者始终在打听肖红霞的下落。突然有一天,肖红霞拖着满身伤回来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即便如此,老者仍悉心照顾她,待她如初。直到因病去世前,肖红霞才清醒了许多,说出了私奔男子命丧井下,她被人贩子挟持拐卖的不幸遭遇,也提到了被她“狠心遗弃”的方元。
与其被卖进穷乡僻壤生死难料,倒不如弃于车站,说不定会被好心人收养。打定主意,她冒死出了手。
听完这桩令人唏嘘的旧事,老覃犯了难。之所以托朋友撒网寻找肖红霞,又跛行千里来这荒山野岭,他只想消除老伴赵芸的偏见,化解方元深藏于心的恨,以此成全宝贝女儿的爱情。可费尽周折找到的人和真相太不堪,根本没法公之于众。
就在他苦闷之际,宋姓老者幽幽开了口:“不管她做过啥,有多不光彩,但她没污了母亲这个称呼。你让孩子来吧,我给他们讲讲她的故事。”筝
(责编:梁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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