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文/老歌
叫声妈妈泪花流失聪57载哑母开口说话了
文/老歌
2015年元旦前的一天中午,在安徽省黄山市黄山区三口镇白果树村一户粉墙黛瓦的普通农家院落里,一个普通农家妇女全身披满金色阳光,正饱含深情地对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喊道:“妈!从单位食堂给你带了红烧肉。”老人张开嘴,舌头平伸,上翘,下垂……在女儿紧张的注视中终于僵硬地回答道:“哎!好呀!”
可有谁能想到,这本是一对母女间再正常不过的问候,却跨越了近一个甲子……
2005年12月30日,随着“哇”的一声啼哭,29岁的汪冬青和张清夫妇迎来了自己的儿子张乐。汪冬青的母亲许水花抱着刚出生的小外孙,兴奋地“咿呀咿呀”手舞足蹈表达喜悦之情。
这是汪冬青第一次做母亲,她对这个小小的生命充满了惊奇。2006年6月的一天,汪冬青和许水花在院子里拉着张乐学步,不期然的,张乐突然扑到汪冬青腿上,咧着才长了几颗小牙的嘴含糊地朝她叫道:“妈妈、妈妈……”汪东青高兴极了,一把抱起张乐将他高高举起,而许水花则一直茫然站在旁边,到母子俩抱成一团,才无声地傻笑起来。汪冬青看着母亲,再次感受到针扎一样的痛苦。
许水花时年58岁,生于安徽黄山市仙源镇竹园村。她3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一会儿发高烧,一会儿发冷,汪冬青的爷爷给许水花找了乡下郎中开了几副中药。吃完药后,许水花的高烧退了,耳朵却聋了,俗话说十聋九哑,从此之后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从记事起,不会说话的母亲所遭的罪就深深烙在小冬青的心上。
许水花像村前大山中一棵卑微的小草一样,在病痛和劳累中度过了童年。19岁那年,爷爷将她嫁给了比她大14岁、患有脊椎病的同村人汪目生。汪冬青听邻居讲过,她刚出生那会儿,因为父亲有病,不能带孩子,许水花锄地的时候就将汪冬青的襁褓放在地头,但是由于听不到孩子哭声,又怕宝宝饿着了渴着了,于是锄一段时间,许水花就回头将襁褓抱起来看看……如此反复,常常一块地要比别人多用上半天时间才能干完。
小冬青5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这可急坏了母亲,她半夜背着汪冬青去看村里的医生,医生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在家里吃过什么东西没有,母亲咿呀了半天医生也没听懂。幸亏父亲及时赶到做了“翻译”,才将此事解决……10岁那年,母亲怀上了妹妹汪冬红,当时天气干旱,母亲却硬是从床上爬起来,挺着大肚子笨重地从水渠里放水浇农田,一个村民欺负母亲哑巴,故意把水改道,浇到自己家的田里去。母亲有理说不出,气得下身见了红……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从11岁开始,汪冬青就接过扁担,为全家挑水。黄山山区毛竹多,汪冬青经常跟着村里人一起上山砍竹子,拿到集市上卖,然后用这些钱给母亲买些护手霜和手帕之类——小小的冬青已能从母亲的目光和手势中理解她对美的渴望。妹妹汪冬红出生之后,她更是担负起照顾妹妹的所有责任,不让许水花分一点心。
汪冬青出嫁前的一个晚上,哭红了双眼。如今,儿子出生了,会喊妈妈了,抱着孩子白胖软软的身体,汪冬青心潮澎湃五味杂陈。是的,她和妹妹从来没有喊过“妈妈”,从来没用这个最普通的字眼表达过对母亲的尊敬和爱;而她们的母亲,在艰辛中挺拔,在凄苦中刚毅,在磨砺中渐渐老去,却连一个母亲最起码的权利都没有享受过……一个念头油然划过汪冬青的心际:“如果母亲也能听到我和妹妹喊她一声‘妈妈’,那她该是何等地幸福啊!对,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母亲今生感受到生命的尊严与价值。”
2007春节前,本该是家家户户团圆高兴的时候,妹妹汪冬红却抹着眼泪到了她家里。原来,腊月二十八中午,妹妹和父亲去城里走亲戚,母亲一人在家里午睡,小偷竟然大白天摸进自己家“置办年货”,将原本就不多的年货扫荡一空,连几包白糖都没放过。据邻居说,他们看到一个年轻人大摇大摆挑着担子离开,走前还在门口对着屋里喊:“姨,我走了啊!”村里人还以为她家来了亲戚呢,而其实是午睡的母亲没发觉。
“如不为母亲治好病,枉为人女!”那一刻起,汪冬青发誓用自己的生命去尽孝去“补天”,让哑母开口说话。
从2008年开始,汪冬青走上了为母亲治病的路。俗话说:“哑巴说话,顽石开花。”深知其中的艰难,汪冬青也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2008年3月底,汪冬青听说合肥一家医院有聋哑专科,于是专门带着母亲从家里赶了过去,但是医生听说许水花已经聋哑50多年后,立刻表示无能为力。5月,她再次带着母亲辗转来到河南郑州,依然无功而返,医生们说,聋哑了这么长时间,想恢复绝无可能。
要让母亲开口说话,汪冬青明白,盲目投医是不可取的,得找对方法。这之后,初中毕业的汪冬青就自学起大部头的医学教材。渐渐地,她发现,要想让母亲开口说话,必须先治好耳聋。同时,不管是《中医耳鼻喉科学》还是《中医词典》,甚至古代的医学教材《谷梁》……所有的教材都强调,药物治疗的前提是提供心理帮扶,病人家属如果能激发聋哑人的语言表达欲望,就会事半功倍。还有一些书籍则详细讲解了聋哑的原因,以及刺激穴道治疗聋哑的方法捷径。汪冬青心想:“医院既然已经下定论说母亲绝无可能恢复,我就试试自己的方法吧!”
从那天开始,汪冬青就让母亲安心住在自己的黄山市屯溪区出租屋里。每天早上、下午和晚上,她都会握着许水花的手,轻柔地为母亲按摩手上的穴位,再按照书上的介绍,帮母亲按摩耳部和头部的穴位。除了每天按时按摩,汪冬青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她当成一个残疾人看待,而是越来越多地大声跟她讲话,越来越少跟她打手势。此外,母亲在变聋哑之前,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于是汪冬青就天天喊妈妈的大名,还给妈妈讲姐妹俩玩耍时的快乐往事。
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汪冬青的手每天酸了又酸,终于可以连续按摩两个小时不再酸疼;嗓子哑了又哑,终于练得说悄悄话隔壁都能听到……许水花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2008年7月,汪冬青依然一边给母亲按摩,一边演唱《酒干倘卖无》,唱到一半时,她吃惊地发现许水花的眼角竟淌出晶莹的泪珠。之后不久,汪冬青失手打掉了一个铜盆,响声非常大,她注意到,母亲竟然偏头,好像在倾听铜盆掉下来的声音。
当年8月,在朋友介绍下,汪冬青带着母亲来到山西运城聋哑专科医院,医生诊断后得出结论:许水花听觉意识觉醒。
三个月的疗程里,汪冬青从未间断过一次按摩。许水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倾听着各种声音,然后咿呀咿呀地向汪冬青比画着心中的喜悦。母亲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啊,汪冬青盼望着。
2009年10月,在广州打工的妹妹汪冬红打来电话,汪冬青接了电话后,许水花像以往一样站在旁边比画。那时候经济危机来临,村里打工的人都回了老家,许水花要汪冬红也回来,免得在外吃苦。汪冬青兴奋地对妹妹说:“妹,你说大声点,咱妈能听到了,她埋怨我不跟你说话呢!”说完把话筒递给了许水花。汪冬红一听母亲能听到了,兴奋不已,在电话里吼道:“妈,你好吧?我是冬红啊,你真的能听到了吗?你埋怨姐干啥,我在这里挺好的。妈,你不要挂念我,你和爸爸在家要注意身体,你听姐的话早点治好病……”
冬红这么说的时候,许水花就不停比画着让汪冬青去听电话,汪冬青故意不理,许水花着急得咿咿呀呀,激动得满脸通红。汪冬红听到了,说:“妈,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别急,慢慢说,我能听明白!”汪冬青发现母亲更着急了,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憋了半天,终于喊了一声:“啊!”喊出这一声,许水花将电话一放,就抹起眼泪来。汪冬红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又打了电话过来,问姐姐:“咱妈咋了?你教训她了?”万万没想到,接电话的汪冬青竟然也泣不成声:“妹,刚才,咱妈是不是喊了一声‘啊’,你说她是不是想叫你的名字?”
那天晚上,想起母亲那句“啊”,汪冬青怎么也睡不着。30年来,她第一次听到母亲发出完整的音节!她兴奋地想,母亲的听力正在恢复,今天说出了一个字,以后就能说出一句话!
2010年春节,许水花的听力还在不断恢复当中,汪冬青暂时中止了给母亲按摩,将她送回了老家。汪冬青知道,母亲此前一直照顾着小张乐,离开了就会想念小家伙,因此一直忍着没让小乐乐跟外婆讲话。一直等到大年初五,她才给许水花打了电话。电话打通了,里面只有呼吸声,汪冬青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她哽咽着说:“妈,我和乐乐都很想你,你想我们吗?”许水花脸憋得通红,使出了所有的力气也没憋出一个“想”字。
汪冬青说:“妈,你不想乐乐吗?乐乐爷爷说你要是不想他的话,他们自己带了!”乐乐在旁边奶声奶气地说:“外婆不想我,我就跟爷爷过啰!”许水花着急得脸上冒汗,嘴巴一张一合就是说不出话来。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母女俩就那么对峙着,父亲接过电话,说:“算了,她说不出来!”可是就在那一刻,许水花怯怯而清晰地说了一个字:“想!”
母亲终于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情了!这是真的吗?汪冬清死掐着自己的手,那幸福的疼痛,提示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能听到声音了,能说出一个字了,许水花的心情越来越好。她每天将电话机擦得干干净净,天天守在电话机旁等着女儿打电话过来。这期间,母女俩经常在电话里猜些只有她们才知道的哑谜,在汪冬青的诱导下,许水花又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些简单的字。发音稍微难一点的音节,她就说不出来。许水花喊了无数声“妈”,从来没有听到母亲回答过。怎么办呢?许水花没有办法了。
新年伊始,汪冬青又开始忙碌了,但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给家里打电话。但是每次都是她在旁边滔滔不绝,母亲却一言不发。有一次,她突然想到,母亲总是被动接自己的电话,效果当然不会太好,如果她和妹妹长时间不打电话,母亲会是什么反应呢?于是,许水花有一天发现,她再也听不到熟悉的铃声了。大女儿怎么样了?小女儿怎么样了?小乐乐怎么样了?许水花急了,拉着汪目生到电话机旁边,逼着他打电话,还向他做手势,让他问问小乐乐是不是生病了。汪目生知道冬青的计划,看她这么着急,心里很高兴,可是还是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你不会自己打吗?”许水花狠狠地瞪着他。
5月2日晚上,她终于忍不住了,颤抖着双手打了电话过去,汪冬青接到电话,听到电话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知道是母亲打了电话过来,心里一阵惊喜。可是她仍然冷淡地问:“喂,你好!”时间一秒秒过去,话筒里还是没有声音,汪冬青故意冷冷地说:“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挂了!”话音刚落,那头传来母亲结结巴巴的声音:“冬青……”这是汪冬青有生以来听见母亲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她战战兢兢地叫道:“妈……”电话里很快传来母亲的声音:“哎!”汪冬青的热泪顿时夺眶而出,妈妈答应她了!汪冬青说不出来其它言语,只是不停地叫:“妈!妈!”许水花渐渐地回答顺口了:“哎……”
汪冬青激动得彻夜难眠。2010年5月3日,黄山脚下,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汪冬青一大早就从黄山市朝仙源镇竹园村娘家赶,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推开门,许水花正在院子里拾掇毛竹,汪冬青饱含深情地喊道:“妈”!母亲竟然清晰地应了一声“哎!”这是汪冬青有生以来听到的天底下最动人的声音!汪冬青惊喜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发炸,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妈妈,您终于开口啦,上天厚我啊!”汪冬青泪语呢喃,母女俩禁不住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2010年10月20日,汪冬青带着母亲再次来到山西运城聋哑专科医院,这次,院长刘效勇亲自接待了汪冬青母女,他对汪东青说:“在没有吃药的情况,让一个聋哑了五十多年的人突然开口说话,这是个人间奇迹啊,这是一个女儿的爱心创造的奇迹!”他当时就私下拿出了1000元的药品赠予汪冬青,用于连续治疗,希望许水花能尽快说出连续的句子。医院里的许多员工对此事大为感动,自发为她捐款数千元。为了更好地为母亲治病,汪冬青安置好母亲后,就出去打短工。舜帝故里的人们对于心怀至孝的黄山妹子捧出了最深切的情意,10月28日,医院员工张师傅帮她在医院旁的夜市小吃街上一个生意最火爆的面馆找了份临时工,每晚的工资是40元。
2011年1月19日,汪冬青和母亲回到了仙源镇,汪冬青告诉妹妹,妈妈已能连着说几个字了。汪冬红不相信,当天晚上就兴奋地给家里打来了电话,当时汪目生正在院子里与邻居闲聊,许水花接的电话,一听是女儿的声音,她脱口而出:“冬红,广东冷不?啥时回家?”跟汪冬红聊了一会儿后,她又风风火火跑到院子里,叫到:“目生,目生,是冬红,电话,喂喂喂!”结婚20多年了,妻子从来没有喊过自己的名字,汪目生目瞪口呆,邻居们也都惊呆了……
2012年夏季,除了陪母亲在黄山老家调养外,汪冬青已经寻找到店面,在屯溪闹市开了个小面馆。如今终止药物治疗4年多过去了,许水花已经不用别人翻译就能和乡亲们正常交流了,甚至能说些外人不懂的方言。聋人说话,铁树开花,汪冬青浓情演绎出一曲荡气回肠的人间至爱传奇,正传遍新安江畔的山山水水。
2013年至今,汪冬青相继获得“安徽省好人”、“黄山市十大孝子”等荣誉称号。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陪沧桑艰辛一生的妈妈。2014年冬,汪冬青毅然盘掉生意火旺的面馆,来到老家附近一个工业园区打工,她还有个更大的愿望,那就是等家里条件好些后,带着妈妈一起去看大海,看大草原,去享受生命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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