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王彦章
摘要:公共领域作为一种自由表达观点、平等交换意见的社会场所,对人们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情感方式起着积极的塑造作用。全球公共领域审美交往的主体成为一种变动不居的自我和他者,成为了永远的流浪者。由于虚拟现实与异国风情冲击着欲望的身体,因而更加彰显了情感的断裂和替代。
关键词:全球公共领域;替代;断裂;审美经验
公共领域作为一种自由表达观点、平等交换意见的社会场所,对人们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情感方式起着积极的塑造作用。根绝哈贝马斯的定义,“所谓公共领域,我们首先意指我们的社会生活的一个领域,在这个领域中,像公共意见这样的事物能够形成。”[1]根据杜威的定义,“审美经验源于人的日常生存、生命和环境协和的瞬间,是对过去的追忆和对将来的期待共同进入当下经验,因而成为完整的经验。[2]1990年代以来,世界进入了所谓全球时代而取代了现代。[3]它在重塑一个新文明的同时,重塑了全球公共领域。如果说“由于公共领域的出现,世界转变成了一个将人们聚集在一起、并将它们相互联系在一起的事务共同体,而公共领域的实在性取决于共同世界借以呈现自身的无数视点和方面的同时在场;[4]那么全球化世界则真正地实现了哈贝马斯建构“世界公共领域”[5]的梦想。
一、全球公共领域:“八方共域”与“天下一家”
“全球化”指当今世界不同国家、地区、民族和共同体之间交往互动的日益密切以及不断趋同的现象,其特征是压缩时间和空间的范围,创造转瞬即逝、深不测底的存在感。然而人们感到全球化并不是在将他们引向一个全球一家、八方共域的大同世界,而是在将他们纳入到西方的运行机制当中,使其“西方化”。全球公共领域致力于为公共话语的展开建立宽松的环境,建立各种文化真实话语的空间,展现个人的自由存在。“公众分裂成没有公开批判意识的少数专家和公共接受的消费大众”,[6]已经不再是经典意义上的公众,而是在关键时刻容易受到操纵的群氓。[7]因此,处于不同阶层和国家之间的自治群体,正越来越失去其原有的力量和地位,各种文化共处的合力和张力形成了一个场,即全球性公共领域。全球化公共领域的主要特征就是民族性、平等性以及开放性。卫星电视、网络报纸、在线杂志、智能手机等现代大众媒介造就了全球公共领域。
全球时代公共领域的核心场所在广场、教堂、议会、电影院、展览馆、体育场、电视台、杂志社、互联网……。全球时代的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对政治、经济、军事、宗教等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其对象和言论的空间也已不限于民族的领域和国家的疆界。不仅于此,没有一种固定的价值可以约束民众的心理,也没有一种主流的观点可以统一民众的嘴巴……。全球时代公共领域的多元化和多样化必然会对审美经验的多元化和多样化造成深刻的影响。“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时代已经终结,全球时代的人们可以吃中餐、穿西装、听歌剧、看英超;超音速客机可以将人们送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甚至乘坐太空穿梭机移民地球之外。
二、审美经验:“地球村”的审美与异国他乡的风情
现代化所导致的“陌生化”严重削弱了人们之间家园熟悉感。人们被教育去与陌生人打交道,承担对陌生人的责任与伦理。陌生人之间的相遇既没有痛苦,也没有幸福;既没有冲突,也没有留恋;既不需要为以后的重逢筹划,也不需要为当下的邂逅买单。因为“任何东西都不会产生回想,也没有任何东西需要在当前的邂逅中去加以遵循。陌生人的相遇是一件没有过去,而且多半也没有将来的事情。”[8]这种陌生化的情境能够让人们可以随心所欲表现自我;可以让人们的私念、渴望和担忧展示在公共空间。这使得人们能够无所顾忌的交流、表达、辩难。现代人在离弃神灵后无家可归的流浪和自我放逐,必然导致终生孤独地行走在大地上,幻想“以最忠诚的情感,穿行其中,返回故园”。[9]这正是全球化时代公共领域的。
全球媒介创造了全球交往群体。此时此地的在场已经失去意义,“天涯共此时”、“天涯若比邻”成为现实。电子屏幕上无所不在的、比现实更加现实的图像使“现实成了图像暗淡的倒影,几乎无法区分现实和虚幻。图像流和图像空间的全球化正从根本上改变着空间性质和地域观念。”[10]在这个图像的社会,个体现在仅仅是单纯的屏幕,是所有颇具影响力的网络的一个转播中心。人们渴求的往往就是电视上的生活、电影上的享受。整个世界通过图像成了一个控制屏。图像生活剥夺了现实生活的魅力,并使现实生活相形见绌,甚至于使现实生活变得不真实。人们现在需要将自己的存在图像化,并需要随时随地地改变图像内容。惟其如此,人们才实现了现实中无法实现的、对自己真实生活的任意编辑和彻底改变。正如拉斯奇所说的:“电子图像如此彻底完全地传播着现代生活,以致我们情不自禁地对其他人作出回应,就好像他们的行为——还有我们自己的行为——正被录制下来,并同时传递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观众,或者好像储存起来以在日后的某一时间里接受严格的审查。”[11]
全球时代,视像符号无限地扩大了人们的感官经验,自我本身的虚伪已经完全被真诚的公开展示所掩盖。这种展示使充满希望的旅程比到达终点变得更好,欣赏本身比看到什么更重要。每个人都希望在电子图像上所看到的是如拉伯雷在《巨人传》中所描绘的特来美修道院。大众媒介是全球公共领域占支配地位的传播方式,公众仅仅是大众媒介的载体:公眾盲目地听从权威的声音,自身没有任何的权威;与之相反,权威则深入到公众中去,并尽量减少任何可能的、因理性讨论而导致的公众自治。全球图像时代,恰恰需要破除大众媒介创造的神话。
全球媒介时代,大多数人不会再做出理性的行为,只会像“群氓”一样做出反应:要么就是歇斯底里的狂热,要么就是冷漠与孤僻。[12]因此,表现为个体情感冲动的审美经验恰恰是大众媒介对公共领域的深层解构。因为人们所拥有的已经不是审美经验,而是本能的冲动和机械的刺激反映而已,如几乎就在“9·11”事件发生的同时,人们通过电视或网络仿佛站在现场,感到了大地的颤动、世界的颠狂。紧接着世界舆论就诞生了:文明冲突、种族恐怖、国际秩序失衡、人权灾难……。不论种族、语言、地域、职业、身份,人们无不感到真实在场,必须共同面此局势。
全球时代大众媒介对人体审美化具有深刻的影响,它通过生产为全球公众趋之若鹜的身体偶像,来塑造人们的理想自我形象。事實上,身体偶像不但反映了关于身体审美化观念的变化,而且也彰显出形体美或时髦身体的特定形态标准。[13]通过各种媒介展示如通过明星行为、形象大使、选美模特、时尚杂志等视觉冲击,不断地向大众灌输某种形体美的理念和时尚眼光,进而塑造着公众化个体的审美经验。各种文化的身体偶像真实的个人由此被全球媒介不断塑造成时代的“理想的形象”,正像好莱坞明星莱奥纳多·迪卡普里奥、马特·达蒙等以及银幕典型“蝙蝠侠”、“蜘蛛人”在全世界盛行一样,审美经验幻象取代了真实的审美经验。
身体是公共性的产物,反过来它又创造着公共性。进而言之,身体的塑造同时也就是公共性的塑造,审美交往通过种种身体话语运作,因而身体是公共领域中最活跃、最重要的行动者。恰如特纳所言:“身体体现的观念表明,概念、感知、评价和判断,所有这些根本性的过程,都涉及到人是体现在身体的社会行动者这一事实。它不仅仅是说人有一副身体,而且,在人自身的生命周期里,他们的身体还都有所发展,而他们就和这种发展牵扯在一起。身体不是一个消极被动的场所,人有各种社会信息铭刻其上,而是社会本体论的积极要素。身体是一种感觉性—实践性的行动因子,形塑着文化,生产着文化。”[14]因此可以说,身体既是最具个人化和私人化的,同时又是最具社会性和公共性的;既是自然的、生理的存在,又是权力作用的场所;既是物质的血脉之躯,又是文化较量的决斗场。全球人类基因组排序是对人类身体的最终和最权威的解释。
全球时代商品的拟像与空间的密谋使得情感成为商品的交换物。大型购物中心里精明而理性的商家把商品销售转化为形象销售,把购物行为转化为审美行为。通过建造一种富有情感暗示的空间幻象,使消费者被真实商品的拟像所包围,从而创造了一种商业心甘情愿地被感情侵蚀、商业行为变为情感游戏的幻象。通过名称设计、空间设计,使资本行为诗意化、金钱交易符号化、物质行为情感化,购物中心成为充满秩序的安全孤岛,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留连忘返,许多时候甚至于商品本身的功能都虚化了。因为琳琅满目的货架造就了一个幻象的世界,消费者置身购物中心仿佛置身于天堂,让你感到自由、轻松、平等,使你忘记外面的身份、地位,只享受当下的购物愉悦。作为“上帝”的消费者在货物间自由自在地穿梭,但却始终走不出真正的物的牢笼。马克思说:“生命活动的性质包含着一个物种的全部特性,它的类的特性,而自由自觉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类的特性”。[15]如果说在物质实践中,人的超越性受到物质现实的限制,无法进入一个无限澄明的意义世界,那么通过审美经验自我发现、自我肯定、自我创造,使人性以一种纯粹性和整体性表现出来,人最终才能达到自由自在的境界。
三、结语
全球化导致了个体存在行为方式的变迁、情感体验的变化以及价值观念的嬗变,个人认同的基础不断遭到削弱,不论人们将家园想像成民族-国家还是其他类型的共同体,他们都是以共享的传统和集体记忆为核心的公共领域。这种公共领域常常唤起人们心中某种失去的飘渺情感,某种人们不能轻易找回的情感。古典时代根植于往昔神话般的纽带,这种时代已经烟消云散,无根无据;人们回首过去找寻坚实的事物,结果却发现怀拥虚幻的往事如烟,情感的断裂和虚拟的替代成为一种常态。
参考文献:
[1]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M].学林出版社,1999:32.
[2]杜威.艺术即经验[M].高建平译,商务印书馆,2005: 37-43.
[3]马丁·阿尔布劳.全球时代[M].商务印书馆,2001年,引言。其实自1945年原子弹爆炸之后,就进入了“全球时代”.
[4]阿伦特:《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汪晖、陈燕谷编:文化与公共性[M].三联书店,1998:85、88.
[5]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M].学林出版社,1999:127-129.
[6]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M].学林出版社,1999:200.
[7]奥尔特加·加塞特.大众的反叛[M].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
[8]齐格蒙特·鲍曼.流动的现代性[M].上海三联书店,2002:148.
[9]海德格尔.赫尔德林诗的阐释[M].商务印书馆,2000:22.
[10]戴维·莫利、凯文·罗宾斯.认同的空间——全球
媒介、电子世界景观与文化边界[M].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50.
[11]齐格蒙特·鲍曼.流动的现代性[M].上海三联书店,2002:130.
[12]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M].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
[13]克雷克.时装的面孔[M].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 127-128.
[14]特纳.普通身体社会学概述[M].社会理论指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586.
[15]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人民出版社,20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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