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周菊
一直以来,都有两个当年的苗族孩子,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总想为她们写点什么,对她们说点什么,以纪念那些在苗乡的过往岁月。
二十多年的我,刚离开学校,就去到一所叫做黄河的小学校,做了一群孩子的老师。当我被这帮叽叽喳喳的孩子称作老师时,还是大孩子的我羞红了脸,好多天过去了才慢慢适应,他们叫我“周老师”时不再脸红,总算完成了从学生到孩子王的转变。
黄河是一个汉族和苗族杂居村。黄河小学在一个苗族村子里。当年,我教的三年级的,一个人包揽了班上的所有课程,开设了语文、数学、思品等几门课程,班上只有十多个学生,
虽然山区孩子基础差,刚从学校出来的我还是信心满满的,下定决心要教好他们,尽力的让他们学好书本知识的同时,教他们唱歌,给他们讲外边的多彩世界,鼓舞他们努力学习知识,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走出所在的小山村……
有一天,当我带着孩子们在背诵古诗时,窗外总是有人在探头探脑的偷看我们上课,窗边的学生总是好奇想看看是谁,我回头板书时,他们就试图站起来看,我转过身他们又急忙坐下。如此反复几次,我上课都被影响了,于是,我停下课去窗边探看,究竟是谁在窗外捣乱?我过去看的时候,学生们问我:“老师,窗外是谁呀?”“几个小‘苗子,不要管他们,我们继续上课!”说完,我就发现我说错了话,因为从小在家,周边的孩子都把苗族人称作“苗子”的,上学后知道那种称呼是对苗族人的不敬,不能那样说的,苗族同胞会不高兴的。当时,我所在班上有两个苗族小姑娘,一个叫阿敏,一个叫阿兰,是姐妹俩。我发现说错话的时候,马上向姐妹俩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是几个苗族小孩子。”两个小姑娘怯怯地说:“不怕得,老师!”
后来,为了了解班上学生的情况,我分别到他们家里去家访,阿敏和阿兰的家在一个叫做茨竹坝的苗族村子里,离学校五六公里的样子,那天我们放学后,我随阿敏阿兰去了她们家。她们的妈妈是个很好客的老人,因为烧柴火,家里凳子上是柴灰,老人叫阿敏赶紧擦干净凳子给我坐,还很热情的拿出家里最好的饭菜招待我。那些时候,农村的家里,吃米饭可是过年过节才有的待遇,老人取出家里舍不得吃的米,淘了放在一个茶壶里边煮,老人一边和我拉话一边煮饭,饭煮到一半时就提下来掺点冷水继续煮。我很诧异,这是怎么回事?老人说,这样的话不用“落水”米饭就直接煮好了。平时我们煮米饭,都要等到米半熟时,提下来冷却一会儿继续用小火煮,用老人们的话说,这是“落水”的工序,原来中途掺水就可以省去“落水”了,我恍然大悟。
在和老人的交谈中,我得知他们家里有四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初中毕业招干在乡上工作了;老二是个儿子,在我所在的学校上四年级,而阿敏和阿兰在同一班上课,也就是我教的三年级。原来,几个孩子都在上学,我不由得对这位苗族老人肃然起敬。要知道,那些年我们所在的高寒山区是基本不送女孩子上学的,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大多认为女孩子长大都要嫁作别人家人的,所以没有必要用家里的钱供养别人家的人,更不要说身为苗族同胞的他们。这家的四个孩子都送去上学了,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在那么偏远的地方!我还得知,原来我们家族中有个老人,曾经过继给这家的老人做干儿子,也就是说我和他们家还是干亲呢,我还应该叫老人做奶奶呢。走的时候,奶奶叮嘱我经常上她家来,说我一个人那么远的过来教书,离家远,只要愿意可以经常到她家去。
后来,我去了她家好几次,每次都受到了热情款待。他们寨子杀年猪也不忘叫上我,巴掌大的肉片能盖住整个碗,苗族同胞热情好客的情景,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那些年,对我来说是人生中很艰难的日子,有了她们的关心,我倍感温暖。
半年过后,我离开了那个学校,离开了阿敏和阿兰姊妹俩,依旧挂念着她们的成长。后来,我到了乡上工作,又和她们家的大女儿成了好朋友。阿敏和阿兰现在都各自成了家,现在遇上我还是亲切地叫我周老师。她们的妈妈,后来因为癌症在几年前去世了,我听说后难过了好几天。
那些往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依然清晰,时不时会闯进我的梦中,犹如昨天!感谢我的生命中经历的这些人和事,让我一路走来直到今天。
当初,窗外苗族小孩被我错叫的那件事,让我心存愧疚,也时刻警醒着自己:在这个社会和谐的大家庭里,要学会尊重别人,特别是要善待和尊重民族同胞,感恩身边的人和事。自己在尊重别人的同时,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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