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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中体现的太宰治女性观的矛盾之处

时间:2024-05-04

李莹琪

摘要:《斜阳》是日本战后无赖派作家太宰治的代表作之一。小说中对高贵的母亲和坚强的和子两位女性形象的刻画入木三分,太宰治在极力赞赏的同时又隐隐透出贬低之意,体现了太宰治女性观中矛盾的一面。

关键词:斜阳;太宰治;女性观;矛盾

一、序言

太宰治是活跃于日本战后的著名作家,无赖派的代表人物,有“昭和文学不灭的金字塔”之称,是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人物。太宰治的一生经历曲折,短暂而丰富,正因如此,太宰治成为了一位高产作家,杰作频出。在他的一生中,曾经与多位女性有过很深的交集,因此在他的作品中,太宰治描绘了大量的各式各样的女性形象,生动传神,耐人寻味。例如,《斜阳》中的母亲和和子、《女生徒》中的女学生、《维荣之妻》中的妻子等。

在这些作品当中,《斜阳》占有着特殊地位,在发表后产生了巨大反响,以至于产生了“斜阳族”这一称谓,成为了太宰治杰出的代表作之一。《斜阳》中太宰治对母亲和和子两位女性的描写令人印象深刻,他在极力赞美的同时却也露出了贬低之意,显而易见,太宰治对女性的感官十分矛盾。本篇论文的主旨就是以太宰治的代表作《斜阳》为中心,通过母亲和和子的形象分析,对太宰治的女性观中矛盾的部分进行探讨并探究其深刻原因。

二、本论

(一)《斜阳》中关于女性的矛盾描述

阅读《斜阳》,我们在与其中的女性角色产生共鸣的同时,不难体会到身为作者的太宰治在刻画女性角色时的矛盾心理。

首先,太宰治對小说中的母亲格外推崇,可是描写时的措辞却也同时隐隐的透出贬低的意味。小说中对母亲的形象有以下的描述:

“那我们这个家族来说,真正的贵族可算只有妈妈了吧?她才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啊。有些地方我怎么也比不上她。”

“那样粗鲁的吃法让母亲做起来,不但使人看上去感到可爱,甚至显得异常迷人,所以说名副其实的人到底与众不同。”

“母亲霍地站起来,走进亭子旁边茂密的胡枝子丛里,又从胡枝子的白花中间露出她白净娇艳的脸,微微的笑着说:‘和子,你才妈妈在做什么?‘在折花,我回答说。母亲却轻轻地笑出声来说:‘我在小便哪。她一点都不把身子蹲下去,这使我感到吃惊,可是我从心里感觉可爱,同时也觉得我这种人怎么也不可能学她。”

“脸上的浮肿从前一天起就开始消退,两颊像蜡一样光光的,薄薄的嘴唇略微歪着,看上去好像在微微笑着,显得比母亲活着时更加娇媚艳丽。我觉得她很像pietà中的圣母玛利亚。”

在以上描写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太宰治对母亲的描写有非常推崇的一面,例如:“她才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名副其实的人到底与众不同”、“可是我从心里感觉可爱,同时也觉得我这种人怎么也不可能学她”、“我觉得她很像pietà中的圣母玛利亚”,这些描述把《斜阳》中的母亲描绘的高贵美丽,圣洁可爱,异常迷人。文中的和子和直治在描述的过程中甚至不惜贬低自身来衬托母亲的完美,由此可以看出在太宰治的心目中母亲代表着完美。

但是,笔者在其中同时也发现了有贬低倾向的描述,例如:“那样粗鲁的吃法让母亲做起来,不但使人看上去感到可爱,甚至显得异常迷人(エロチック)”、“‘我在小便哪。她一点都不把身子蹲下去,这使我感到吃惊”,第一例中首先点出这是一种“粗鲁的吃法”,然后笔锋一转却说是“使人看上去感到可爱”,实在让读者有无法消除的生硬之感,仿佛是作者把自己的感觉强加上去的。后面描述的“异常迷人”,在日文原版中使用的词汇是“エロチック”,这个词汇在词典中有“色情、淫秽”之意,在这里虽可以引申出“异常迷人”的含义,但是在日语中并非没有相对应的正面描绘的形容词,因此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隐隐的怪异之感。最明显的矛盾之处就是在母亲在胡枝子丛中小便的描述,虽然可以感受到作者想要表达的母亲天真烂漫、真实纯粹的意图,却让人费解作者为何举出这样一个事例来表达,怪异之感实在无法掩饰,也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贬低之意。太宰治一边竭力诠释着母亲的完美,一边仿佛无意识的露出贬低的意味,矛盾之突出无法回避。

其次,《斜阳》中太宰治是采用女性独白体的形式,以和子为第一人称来叙述的,因此在小说中几乎没有对和子的直接描述,和子的形象都是通过和子自身的独白展现出来的。相信所有读过《斜阳》的读者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和子对坎坷命运的反抗姿态所打动,太宰治笔下的和子在经历了生活的种种不幸之后依然毅然决然的顽强斗争,以自己的斗争形式拼命生活下去,令人动容,亦能清楚的感受到作者太宰治对和子的欣赏之情。但是,与对母亲的描写相同的是,对和子的很多描写依然带有明显的贬低之意。小说中有过如下描述:

“你老是爱做残忍的事。”

“而钻到我心中转来转去的那条丑陋的蝮蛇,说不定早晚会把这条深深地陷在悲伤之中的异常美丽的母蛇咬死。”

“今年夏天我给一个男人寄去了三封信,都没有回信。不管怎么考虑,我都觉得除此之外无法活下去,于是把自己的心里话写成三封信……”

“私生子及其母亲。”

小说中的和子出身贵族,却到田地里做过农活,做过打夯女工,自己编织衣物,在生活没有希望之时,自己寻找到一条反抗之路,并顽强的活下去,毋庸置疑,和子的反抗精神是令人赞赏的,在经历命运的坎坷之后依然斗志昂扬,毫不向命运妥协的姿态实在令人赞叹。作为作者的太宰治亦不掩饰对和子的认同。但与此同时太宰治在描写一些事件时所用的词汇和事例却实在耐人寻味。在“烧蝮蛇蛋”的事件中,借之母亲的口说“你老是爱做残忍的事”,并叙述到“我心中转来转去的那条丑陋的蝮蛇”,“残忍的”,“丑陋的”,这些词汇是明显的贬低词语;小说中的和子非常爱母亲,却总是做出一些伤害母亲的事,“越发使母亲悲伤,更加缩短了她的寿命”,作者仿佛在暗指是和子使母亲的死亡加速。在《斜阳》中太宰治直接表达了母亲的形象是完美的,那么对于加速这种“完美”死亡的和子,作者的贬低之意不表自明;最让人感到矛盾的部分,是和子对命运的反抗所采取的行动,作者安排的竟然是让一个有妇之夫、颓废作家,成为了和子的精神支柱,并安排和子在母亲刚刚去世之时与之结合,心甘情愿为他生下私生子,独自抚养。笔者认为,这种安排,不排除是由于当时特殊的社会环境所引发出特殊的行为和心境,但是依然无法掩饰作为作者的太宰治对小说中的女性随意处置的态度,相关的带有贬低意味的描绘性语言也显示出太宰治潜意识中蔑视女性的倾向,与整篇小说中作者描绘的令人赞叹的女性形象比较之下,实在是矛盾重重。

(二)太宰治对女性的感官矛盾的原因分析

笔者认为,太宰治的女性观的成因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特殊的成长环境和成长经历,而他对女性感官矛盾的深层原因亦在于此。童年时期的经历对个人心理发展和人生观形成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对作家的影响更是深远,“它造就了作家的心理结构和意向结构”①。而作家的作品则是作家内心的折射,有意与无意之间,作品总能将作家内心深处的一些潜意识展现出来,这在太宰治身上的体现是非常明显的。

太宰治出身于青森县当时屈指可数的大地主津岛家,是家里的第六个男孩。父亲津岛源右卫门曾任县会议员、众议院议员、贵族院议员,是当地的名士,同时经营银行与铁路。由于父亲忙碌,母亲种(たね)又体弱多病,太宰治两岁时就交由他的叔母抚养,“白天和叔母的女儿们在一起,到了晚上就和叔母睡在一起,无论是谁都会都会认为这是一对亲生母子。”②“甚至竹在最初的一年一直认为太宰是叔母的长子。”③可以说,在太宰治的心目中,叔母就是他的母亲。太宰治四岁时,叔母雇佣了女佣竹,“竹做了(太宰的)保姆之后,太宰治白天幾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和竹一起度过的。”④就这样,太宰治在叔母和保姆竹的照顾下长大。这段特殊的幼年经历,对太宰治的人生影响之大,在他的作品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十四岁时的太宰治曾经这样表述过:“即使现在想起叔母和竹的事情依然非常恋慕。”⑤也就是说,太宰治最初对女性的印象是十分完美的,他的女性观中有着对女子天然的好感,这在《斜阳》中从他对母亲完美形象的刻画以及对和子反抗精神的高度赞赏等等方面都可以明显的感受到。

那么,为什么在太宰治描绘的过程中又会透漏出贬低的意味呢?相马正一曾经这样表述过:“太宰治所描绘的自画像的本质一直是‘母亲以外的女人所生的孩子……”⑥由此可以看出,虽然叔母和竹补充了太宰治幼年时的母亲角色,但是依然无法弥补亲生母亲缺失对太宰治的影响。

上文曾经提过,太宰治出生于一个大家庭,这个家庭有三十多口人,其中的女性不少于二十人,作为第六子,太宰治所受到的关注并不多,这在他的自传小说《回忆》当中有过表述:“(父母初次登场)虽然我有着很多关于叔母的记忆,但对当时的父母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幼年时双亲角色,尤其是母亲角色的缺失给太宰治带来了很大的孤寂之感,渴望得到母亲的爱却得不到,使太宰治感到了被抛弃的悲哀,也使太宰治的一生都在追寻来自女子的爱。求而不得,也是太宰治在推崇女性的同时也对女性有了怨恨、甚至施虐心理。太宰治一生之中创作了大量以《斜阳》为代表的女性独白体小说,他站在女性的角度描绘女性、欣赏女性,与此同时,却也任意安排自己笔下的女子的命运,把自己的感官强加给这些女子,蔑视女性和轻视女性的倾向是十分明显的。

三、结论

本文以《斜阳》为中心,通过探讨太宰治在小说《斜阳》中母亲和和子两位女性形象的刻画,对太宰治女性观中矛盾的一面进行了深入论述并对其原因加以分析。笔者认为,太宰治对女性的感官颇有矛盾之处,以《斜阳》为例,小说中使用了大量笔墨来刻画母亲的完美形象,并以通篇的女性独白体使和子自强不息、奋斗不止的坚强形象跃然于纸上。由此可见,在作者心目中,女性是可以高贵美丽、温婉可爱的(如母亲),亦可以坚强自立、不向命运屈服的(如和子)。但与此同时,作者在表述的过程中,也确实大量的使用了含有贬低意味的词汇和事例,违和和怪异之感不容忽视,显然在太宰治的感官中,有对女子的蔑视和轻视,亦含有怨恨、施虐的倾向。由此可以看出,太宰治对女性的感官是十分矛盾的。太宰治在众多作品中刻画了大量的女性形象,分析太宰治对女性感官的矛盾之处,对更好的把握太宰治的女性观,进而更好的深刻的把握太宰治的作品具有重要意义。

注释:

①张秀.论太宰治蔑视女性的倾向--以女性独白体作品为中心[J].时代文学,2015.9.

②③④⑤三好行雄.太宰治必携[M].学灯社,昭和56年3月.

⑥相马正一.若き日の太宰治[M].筑摩书房,昭和43年.

参考文献:

[1] 饶秋玲.论《斜阳》中的母亲形象[J].承德民族师专学报,2007.3.

[2] 肖珊珊,张景发.《斜阳》中人物像的比较与分析[J].科教导刊,2012.12.

[3] 韩婷.论太宰治文学中“不存在的母亲”[D].2014.5.

[4]太宰治.斜阳[M].张嘉林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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