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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珍珠《大地》中潜藏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

时间:2024-05-04

黄涛

摘 要:赛珍珠是美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性作家,可她却说过中国是她的第一故乡,她是中国的女儿。小说《大地》是赛珍珠的代表作。她在小说里成功塑造了阿兰这个传统中国妇女的形象。本文运用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的观点集中对阿兰进行分析,发现并找到了赛珍珠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大地》;阿兰

赛珍珠的小说《大地》出版于1931年,并于次年1932年获得普利策小说奖,并成为她获得1938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强而有力的参考作品。赛珍珠也成为了美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性作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大地》的故事围绕晚清时期一个叫王龙的小说人物以及他的家庭展开,讲述了王龙一生的跌宕起伏,真正吸引读者并能够抓住读者感受和打动读者的角色却远远不是王龙,而是他的妻子——阿兰。阿兰,是一位典型的中国农村妇女,也是中国传统父权社会下女性形象的生动代表。

赛珍珠的《大地》创作与上世纪二十至三十年代,当时“生态女性主义”甚至都还没有被提出来。尽管如此,小说《大地》的故事内容,其展现出的人物发展特点,都能与今天的主流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相吻合。美国生态女性主义学者,Karen J. Warren提出生态女性主义批评应该是女性主义的,同时也是生态主义的。生态女性主义应“致力于消除男性偏见”,提倡和鼓励无男性偏见的价值观念;它同时也是生态主义的,因为它关照“人类与整个生态系统的关系”。[1]

罗婷是我国领先的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学者,在她2004年的著作《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西方和中国》中提出三种分析文学作品的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研究方法,其中之一,也即笔者于本文中重点探讨的研究方法,是细读以及找出文学作品中潜藏的“‘女性-自然關系”。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和大自然是息息相关的,同时,两者间的关联是“象征性的、经验的,以及地位上的”。[2]“女性-自然”的象征关系尤指文学中那些“‘自然化的女性”和“‘女性化的自然”两者间的关系。在这样的关联中,女性和自然似乎在各自的经历和体验上同步、一致。也即,自然界的旺盛生长意味着女性孕育新的生命;女性受到男性的伤害或男性加害于女性也意味着自然灾害的到来。

本文将视角聚焦在小说《大地》中,男主人公王龙与女主人公阿兰结婚后直到阿兰去世时的那段时光里发生的故事。赛珍珠在大地中独具匠心地把王龙、阿兰以及以王龙为核心的家族的兴衰全部巧妙地联结起来。通过阅读小说,笔者相信任何一位读者都不难发现书中的许多有关生态女性主义的巧合,比如当阿兰被王龙爱着和保护者的时候,他们的家庭也在他们赖以生存的大地上获得让人喜悦的收获。而当王龙抛弃阿兰,他同时也离开了那片给了他生计、家庭和基业的土地。从那以后,天灾人祸接连降临在王龙头上,阿兰的健康也鬼使神差地每况日下。最后,阿兰死于悲惨的、可怕的疾病。

一、自然化的女人及其与自然的相似性

在故事的开头,作者用了许多描述自然的特征来描述阿兰。在王龙看来,阿兰有一张“方脸”,她的嘴巴就像是“脸上一道长长的裂缝”[3]。根据作者的描述,阿兰的皮肤黝黑,身体结实。按照常人的定义,阿兰算不上什么漂亮的女人。她强壮结实、安静沉稳,给人踏实的感觉。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很像大地,可以孕育生命、抚养生命、给予生命勃勃生机。

王龙和阿兰婚姻的头几年在和谐中度过,阿兰每天会与王龙一起到地里劳作,也顺利地怀上了孩子。有一天,两夫妻完成了一天的工作,王龙看看阿兰,发现她“挂着甜蜜笑容的脸上的皱纹和大地一样”。[4]在王龙眼里,阿兰看起来就像被水浸润了的大地,这样的描述和比喻暗示着阿兰如沐爱河,眼下大地的丰收也预示阿兰将要孕育生命。作者在书中描述道:“如同地里的收获,阿兰小声地告诉王龙她怀孕了”。[5]

王龙和他的家庭一天比一天开心,也一天比一天富裕。转眼间,阿兰的第一个孩子呱呱坠地,是个儿子,王龙每天都高兴得不得了。故事中,阿兰成功生产这个孩子,王龙的土地也“正收获了丰收”。[6]正如土地肥沃,阿兰的奶水也十分充足。作者在书中描写道:“阿兰给孩子的奶水在她硕大的乳房中喷涌而出,乳白的颜色如同冬天里的雪”。[7]又一次将大自然和女性进行类比。阿兰很健康,儿子得到很好的喂养,他“胖胖的、长得虎头虎脑”。[8]阿兰的奶水十分充盈,有时孩子喂饱之后,“她就任自己的奶水流出来,像泉水一样流动地里,在地上留下柔润湿润的印记。”[9]作者将奶水和泉水作比,又一次将自然和女性进行类比。

几年过去以后,阿兰除了生了第二个儿子,又怀孕了,这一次怀了一个女孩儿。但是,知道阿兰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之后,王龙开始变得失落,不满和烦躁,王龙一天没有一天开心,对待阿兰也不像往常一样好,因为植根在王龙内心里的传统思想,就是女孩子在家里不能劳作,没有用。作者在此凸显了王龙,一个传统中国男性,对女性(甚至是他自己亲女儿)的贬低和轻视。巧合的是,在故事中,一场严重的干旱突然而至,王龙和他的家庭都束手无策,无论王龙怎样出力耕田,土地还是那么“干涸、皲裂”。[10]王龙女儿降生的时候,大地还是那么干涸,然而阿兰在这个时候,也恰恰“没有了奶水”。[11]生活中的种种艰难接踵而至,王龙和他的家庭对未来看不到希望,于是动身离开故土,往南方找寻一丝生存的机会。

读者再次看见赛珍珠将阿兰与大自然进行类比的时候,已经是王龙家庭在南方熬过了干旱和饥荒,带着在南方没落大宅里拿出来的大笔财富回到北方了。有了钱,王龙的家业兴旺起来了,他的内心却变得不安分,他娶了一个妾,名叫梨花。梨花曾经是一名妓女。阿兰的心伤透了,在家里终日一言不发,整日默默劳作。王龙几乎把阿兰完全忽略了。阿兰每日在地里劳作,当她回家的时候,作者描写道:“夜幕降临,阿兰会回到家中,沉默、身上沾着土,疲惫使她看起来黑黢黢的”。[12]几年过去了,村里遭遇蝗灾,阿兰的身体每况愈下,而看看起来,作者描述道:“消瘦、憔悴,脸骨像岩石一样突出,双目深陷”。[13]作者把阿兰的脸骨比作自然界中的岩石。故事至此,阿兰没过多久便离开了人世。

二、王龙对妻子、家庭的依恋和背叛以及他家庭的兴衰

王龙的一生里,所有的生计、生活条件以及生命的全部都依赖这脚下的土地和头顶的天。通读小说,读者不难发现王龙整个家庭的兴衰都随着他对妻子和家庭的依恋和背叛而几乎同步地变化。

起初,王龙不仅对土地的照料亲力亲为,而且经常想着用什么方法扩充土地,播种更多的庄稼。阿兰在嫁给王龙以前是黄家大宅的婢女,大宅的主人黄老爷有很多地,但是他沉迷酒色和鸦片,家族终究日渐衰微,要靠贱卖土地维持他自己奢侈的生活。王龙见状,鼓动妻子阿兰买地,王龙买到土地时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家里买了土地,阿兰很快也怀上了孩子,整个家庭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前文说过村庄遭遇罕见的干旱,土地连年失守,王龙家里的人几乎全都快要被饿死。这个时候,他的叔叔,带着两个外人,来到他家里,要买他的地,还威胁王龙。王龙捍卫属于自己的土地,几次歇斯底里地呐喊:“我永远不会出卖自己的土地!我们就是死,都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14]王龙和阿兰两夫妻一条心,没让叔叔得逞。自那以后,王龙带着家人展开了流亡南方的求生之旅。

在那些流落异乡的艰难年岁里,王龙靠着追忆故乡的土地聊以慰藉。没有一天是王龙不念着他家里的地的。书中写道:“想着躺在家乡的土地上,他心里充满了平静。”[15]干旱过去,丰年到来,王龙回到老家,不仅收获满满而且还用钱买了更多的地,一时间成了村里最有钱的地主。这时,阿兰也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王龙有钱了,对阿兰开始疲劳了,觉得她简直就是“犁地的无聊沉闷的生物”。[16]他爱上了妓女莲花,为了追求莲花,他几乎冷血地在阿兰手中抢走了阿兰在黄家大宅时偷偷拿走的珍珠项链。这串项链是阿兰留给自己的。王龙无情地伤害了阿兰,娶了莲花为妾。就在莲花嫁进王龙家之后不多久,王龙家里的家庭纷争接踵而至,王龙根本招架不住;而阿兰,在伤心和孤独中,渐渐病入膏肓。疾病带给阿兰每一次钻心的疼苦,阿兰都像大地般沉默地忍受。直到阿兰走到人生的弥留之际,王龙才意识到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将要永远离去。等到阿兰真正走了以后,王龙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书中写道:“王龙走进漆黑的厨房,阿兰曾在这里度过了她生命里的大部分时光;就在这里-既然阿兰已经不在,没有人会看见他-他转过脸,面向被熏黑了的墙壁,不住地抽泣。”[17]和自己同甘共苦的爱人永远地离开了,这世上没有人能追回时间。

三、结论

赛珍珠的《大地》是一部史诗般的小说,带领读者领略王龙一生的沉浮。但不难发现,男主人公王龙,也是传统父权社会的男性代表,他的命运无时无刻不依赖着阿兰的健康和快乐。赛珍珠也将阿兰比作大地,就是那片王龙赖以生存的地方。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王龙一生的沉浮实际上给了读者这样一个警示:尽管男性在传统父权社会中享有支配的权力,他们的人生都不能按照自己所愿而發展。他们必须与自己的土地和妻子一同努力,因为“她们”才是男性生命中的核心部分。当妻子受到来自他们的伤害时,男性必将引火自焚。

小说中阿兰一直是个沉默寡言、意志坚定的女性,她总是默默地承受生活带给她和家庭的逆境和不幸。虽然没有什么对白,但是阿兰的形象却十分生动而有力。在家里,她是默默耕耘的好帮手;困难时期,又能以机敏、坚韧、耐心、勇气和对事物细心的观察帮助家庭走出难关。没有阿兰,王龙连最初起步时的买地都做不到,遑论后来的脱贫致富。

生态女性主义不仅批评父权社会,批评男性对女性的压迫,而且还把这些元素至于整个生态系统进行探讨。女性的人生际遇往往和大自然同步,而人类-尤其是工业-对自然的破坏和攫取,就如同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和背叛一样。问世于1931年的赛珍珠的代表作《大地》,虽然远比生态女性主义的提法要早得多,却与其主要概念和精神高度吻合。

参考文献:

[1]Karren,Karen J. Ecological Feminism. London: Routledge[M].1994:12.

[2]罗婷.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西方与中国[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175.

[3]-[17]Buck,Pearl S. The Good Earth. New York: Washington Square Press[M].2005:20-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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