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张莹
摘 要:米兰·昆德拉的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在当代世界文坛上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其艺术特色别具一格,既有音乐般的复调结构,形成统一、共鸣的艺术效果,又有元小说叙述所呈现出的视角多样性、内涵丰富性等特色。同时,“彻底剥离”的艺术形式、多重叙事、隐喻、幽默等表现方式精准地表现了作者“对存在的勘探”,使小说具有极大的张力和生命力。
关键词: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艺术特色
米兰·昆德拉的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在当代世界文坛上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其思想深邃,艺术特色别具一格,连同他的其他小说一同被誉为“对存在的勘探”。本文旨在通过分析其艺术特色,进一步探讨其艺术表现形式是昆德拉本人对文学、对现代社会的认识的精准呈现,同时极大丰富了文本内涵。
一、音乐般的复调结构
昆德拉早年受到作为钢琴家的父亲的影响,从小酷爱音乐,他是位文学家同时也名音乐家。他说道,“一直到我25岁时,音乐一直比文学更加吸引我。”
小说中对音乐的借鉴比比皆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共有七个章节,表示四重奏的七个章节。四个人物:托马斯、特丽莎、萨宾娜、弗兰茨,正好与弦乐四重奏的第一小提琴、第二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相呼应。这些建立在音乐基础上的数字,形成结构上的美感、叙事上的协调,使得小说匀称严谨,具有一种特殊意蕴的美学效果。
昆德拉发展了巴赫金的复调理论。复调理论是从音乐理论借鉴过来的,它指两种或更多的声音同时出现,它们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但又保持着各自相对的独立性。
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 中提出,“有着众多的各自独立而不相融合的声音和意识,由具有充分价值的不同声音组成真正的复调。” “这里恰是众多的、地位平等的事实连同它们各自的世界,结合在某个统一的事件之中,而互相间不发生融合。”
在巴赫金的基础上,昆德拉除了强调各个声部的运用,还指出各声部要互相组合、配合,多声部要有对位处理,其情感动机是一致的,也就是要达到像音乐作品般的内在统一、谐调共鸣的效果。从复调理论引出的对位处理,可分为情节对位、结构对位,是指不同的内容、材料呈现出相对完整的意义和不同的故事情节,共同指向同一主题,服务于同一目标。
在第六章“伟大的进军”中,关于斯大林儿子形而上的死 关于大粪和媚俗的关系,关于弗兰茨等人的伟大进军等,最鲜明地体现了复调理论,这几个声部源于同一个动机——媚俗。斯大林的儿子的轻生是由于他不忍再看到人类生存的两级——崇高与卑贱、天使与苍蝇、上帝与大粪——互相靠近得瞬间可及的程度,再无任何区别。媚俗就是对大粪的否定,当大粪被否定,每个人都做出这事根本不存在的样子,这种美学理想可称为“媚俗作态”。伟大进军的表演就是一种媚俗。特丽莎的梦揭示了媚俗的真实作用:媚俗是一道掩盖死亡而关起来的屏幕。萨宾娜反对媚俗,不顾一切地试图逃离人们要强加在她生活中的媚俗,但她也没能逃脱家庭幻象的媚俗。这几个声部,互为存在,互相衬托,互相说明,共同探讨媚俗这一主题。
二、“彻底剥离”的艺术方式
昆德拉的“彻底剥离”的艺术方式,是指小说既能包容现代世界生存的复杂性又不丧失结构的明晰性。他往往将小说构筑在两个层面上,一个是虚构的人物故事,另一个层面在此之上发展出若干主题,并让主题暂时甩开小说的故事,,在故事外独自发展,他称之为“节外生枝”。
在“伟大的进军”这一章中,“关于媚俗的全部思考就是一种节外生枝:我离开了小说的故事,直接表达我的主题(媚俗)。”昆德拉将哲学思考、人生经验、激情、历史等融为一炉,探索媚俗的本质及其表现形式,以及在人物内心深处所施加的影响。
在这种艺术方式的作用下,小说包含了大量的哲学性思考,这些思考纷至沓来,有机地与人物叙事形成一个整体,使得小说的结构更为开放。他不断地提出问题,不断剖析事物的深层,形成了“专具小说特点论文式的新艺术”。
三、反复叙事构成多重视角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在第一章就大致勾勒出托马斯和特丽莎的故事,在第三章中萨宾娜收到托马斯儿子的一封信,那时读者就知道托马斯和特丽莎是如何死去的。也就是说这部小说的重心并不在于故事,不在于悬念。昆德拉认为,“在一部小说中有太多的悬念,那么小说就会逐渐衰竭,逐渐被耗光。……读者应该在每一页每一个段落,甚至每个句子的魅力前停留。”
在这部小说中,运用了反复叙事的写作手法。托馬斯和特丽莎的故事被重复叙述了许多遍,在“轻与重”一章中用的托马斯思索事物的方式,而在“灵与肉”一章中的思索仅作用于特丽莎的身上,因此反复叙事建立了多重视角。故事不断地穿插和倒错,不断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补充、剖析,对同一个事件的内涵进行发问。每一次重复都具有不同的意义,正如昆德拉评价萨宾娜生命乐曲的一个动机——那顶男式礼貌——所说的那样,“每一次,同一事物都展示出新的含义,尽管原有的意义会与之反响共鸣,与新的含义混为一体。”反复叙事使小说具有现实深邃的穿透力,使小说得更为广阔,开放,沉重。
四、元小说的隐喻与幽默
昆德拉认为:“作品中的人物不像生活中的人,他们诞生于一个情境,一个句子,一个隐喻。简单说来那隐喻包含着一种基本的人类可能性,在作者看来它还没有被人发现或没有被人扼要地谈及。”
小说中,托马斯对特丽莎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爱时,想到“她像个孩子,被人放在草筐里顺手漂来,而他在床榻之岸顺手捞起了她。”托马斯将这一弃儿的意象与这些神话传说悲剧故事里的摩西、小俄狄浦斯相联系,他不禁同情特丽莎,他便爱上了她。在特丽莎感到托马斯的出现是绝对的偶然时,昆德拉评论道,“必然性不是神奇的公式——它们都寓含在机遇之中。如果爱情是不能忘怀的,机缘一定会立即展翅向它飞落……”在托马斯从瑞士回来的时候,关于“六点钟”的巧合的描述,“是一种美感,治疗着她的忧郁,给了她继续生活的新的意志。机缘之鸟再一次飞落肩头闪闪发光。”在这里,机缘之鸟便是一种隐喻。
昆德拉多次在小说中否认人物的真实性,消解文本的真实性,他将托马斯、特丽莎的产生归结于一个词语、一个语境。“我知道这一切情境,我都经历过,但这一切未能产生我提纲勾勒中和作品描绘中的人物。我小说中人物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的种种可能性。”
他赞赏塞万提斯的幽默,喜欢卡夫卡、穆齐尔、福楼拜、普鲁斯特、加缪等反抒情作家,他是幽默反抒情的继承人。
昆德拉将极为严肃的问题与极为轻浮的形式结合在一起。他将政治和性爱这两个领域完美地结合,私密的性爱和最普遍的政治竟有惊人的本质上的相似,他用极具破坏力的性爱引入不断思索人类境遇;他将个人境遇和历史相联系,由人物的一个偶然的境遇,揭示出与之相通的某种重要的历史现象,使个人轻浮嵌进历史的深邃中去,互相说明,互为存在。
五、结语
米兰·昆德拉的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具有音乐般的复调结构,像恢弘的交响乐一般形成统一、共鸣的艺术效果,在整体的“和谐”中将主题思想呈现得淋漓尽致。元小说叙述,使得小说的视角更加多元,最大限度地包含了作者对于文学、对于现代社会的政治、生活等的思考。“彻底剥离”的艺术形式、多重叙事、隐喻、幽默等表现方式精准地表现了作者“对存在的勘探”,使小说具有极大的张力和生命力。
参考文献:
[1](法)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2](捷)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M].上海:三联书店,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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