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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谈:说微文

时间:2024-05-04

玄武

散文写作的革新一直在持续。我所理解的散文,远非当下所称散文一词所能囊括的。它有更多文本创新的含义,有更多尝试,有前倾的姿态。它在文章学上有先锋意味。

然而在当代,散文写作一度被轻视。我们可以说,当下文界是小说独大。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畸形的文学现象。时至今日,仍有太多文学期刊视散文为边角料,是刊物的补空。有的刊物还要求散文完整叙事,把散文当成小说的附庸。我认为这些极不正常。

我也一直强调散文家的身体力行。梭罗的《瓦尔登湖》,当然坐在家里也能写,但不会写那么好。我以前搞过很多文本探索,但后来反过来了,认为文章最重要的还是风骨。所有的文学都重骨,当然形式的东西也很重要。好散文当两头并进。一个是内容的切入现实之锋利,一个是形式的探索性之锋利。前者为文骨,后者为文肉。

文无骨不立,成耍把戏;无肉也不可,我们看美女着迷,也无非看一层肉皮,可见肉皮重要。但若美女骨贱如婊子,则只能是个美丽婊子了。

“婊子”一词有歧视义,不确。我也尊重性工作者。

散文写作的文体意识重要。散文是独立文体,不是写诗的废料堆积或小说边角料。轻视者必被轻视。正常说话的能力对散文重要,但不是说废话或车轱辘话。下笔就想分行、跳跃式的疙里疙瘩,行文不顺畅,像气喘不匀,又像打鼾的人呼噜山响突然有几分钟没气了。那样不会是好散文。伪诗意的扭曲,漂起来,也会差。下笔就像写小说一样描述,变得夸张失真实,如某人说他母亲倒整碗饺子给乞丐,那样的东西不属于散文。某人写晋祠,匠气扑鼻,如打扮得油光满面、翹着兰花指说话扭捏的小生,又像隔着窗玻璃观察花然后写下来还不断赞美花多香多爱它。我看来实在不能卒读。

好的作家当有清醒的文本意识和文本尝试。好的编辑当能敏锐感觉到作家本人的努力。

微文是鄙人近年极力倡导的一种文学形式。我理解的微文,是与微信技术密切相关,由之而诞生的一种行文状态:

1. 随性、方便,所思所想随处随地可以写下,但不流于随意。它留下生活中的闪光。相比其他方式的书写,目前再无技术上比此快捷的了。

2. 内容更生活化,热腾腾,贴,不隔,不装,不比画个架子非弄成所谓文章样子。所以它只有更好。

3. 微信打字费事,所以每人书写,唯求更简洁。目前所见,一般人的微信书写,都较其文章行文利落得多。

4. 有大量与文相关的图,图文并举。

史上而言,每一种新书写技术的诞生,都会产生文体的忽大忽小的变革。此种说来话长,不展开。

敏锐的书写者,想必都会留意到新的书写方式和阅读方式,对文字的要求和造成的改变。我总持一种观点:形式会带来内容。一、形式对内容有要求。一个花瓶你只会想插花,而非装酒。二、反过来,一种东西,你会寻找最适宜的器皿来盛它,所谓器皿即形式。

微文不是在微信上写就叫微文,或短就叫微文。它追求行文瞬间的爆发力。就写作状态而言,更近于诗的写作状态。忽然而起,忽然而止。不能是随意的口水。

但它又不分行,以散文体形式完成。也有意反对散文诗的诗化。我基本认为散文诗是一个失败的提法。微文正常说话,能正常说话是散文重要的特质。不诗化,而是努力贴近事物,扎进事物。一旦诗化就漂了。

微文难为。要突然切入,在方寸之地发力。水浒中杨雄被几个泼皮逼住,一时竟奈何不得。短文来不得迂回、铺陈。要隐喻、象征,陷阱暗布。要以点成面,以词立象,以短句铸立体。短文当如咏春之寸拳,如闪电释放的巨雷,耀眼的明亮旋即晦暗、在晦暗中炸响。亦可如大静寂中之悸动。

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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