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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曾做女红

时间:2024-05-04

陈丽娟

有些爱好,比如对女红的热爱,都是与生俱来的。喜欢一切和布有关的东西,各种印花布、扎染、丝绸、棉麻都是我的钟爱,那不同的纹理和图案,或者轻柔或者厚重,都让我感觉到心情舒畅。十岁的时候,我能翻出妈妈压在炕头的纸鞋样,用浆糊和花布拼出一个象模象样的圆头布鞋来。一直的理想是作一名服装设计师,这个念头盘桓脑中多年终未实现,爱女红的偏执却长久地保留了下来。

女红是什么?深闺浅阁用针线诉说幽幽心情曾经是某一时代女子的生活方式,衡量一个女子是否是贤妻良母的标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看这个女子是否能做好女红,所以对待嫁女子来说,有一手好女红,也是贤淑聪慧的标志。女儿家细密的心事也在针线中穿梭盘桓,或者落寞神伤,或者浅吟低唱。

中国丝绸闻名遐迩,无不和中国的刺绣相生相息,以苏绣和湘绣为代表的中国四大名绣也算是女红的杰出代表,但很多让现代人惊叹不已的女红技术又已失于流传,工业化革命让传统的手工渐渐隐退,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哀。有时,当行走到极为偏僻的村落,蓦然发现,家家户户随处可见精致温暖的手工作品,这里的女子虽衣着朴素,她们的艺术审美浑然天成,代代相传,用最直接的方式塑造出最为朴素和撞击心灵的艺术,并坚守着一块女红阵地。

当很多人对女红的认识还停留在缝缝补补、纳鞋底这些机械操作的认识时,一些带着专业知识性和技术性的布艺手工已悄悄在城市一角盛行,突出的以日本和韩国的手工达人为代表,她们的布艺作品丝丝相扣、惊为天作。有一次我对着一幅韩国拼布《秋季恋歌》久久站立,落叶是用茶水精心染了色,向日葵是用各种深浅不一的黄色用细腻的针法拼就而成,还有天空、树木,一块块大约手掌、小如指甲的布衬托出一片古朴怀旧的色调,面对这样的作品,仿佛能感受到一个对手工陶醉的女人在岁月的长河里静静穿行的样子。

《桃花扇》里就曾说过“慵线懒针,几曾作女红”。能坐在一间屋子里安安静静地穿针引线,把自己长久地沉没于布料包裹的空间里,我想,这样的女子,一定是内心安详而踏实的,不迷恋灯红酒绿,于纷繁热闹之中仍能清楚自己的位置,我愿意做这样的人。网络的便捷让我认识一些同样热爱布艺手工的朋友,她们有的是退休干部,有的是在职公务员,也有家庭妇女,在博客中交流着对手工的追逐,拍照上传自己的拼布壁画、精巧的手包、实用的家居用品等各种特色的作品,在交流中相互鼓励,共同进步,情同姐妹,这也是女红的魅力。

而时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轮回机,沉没已久的女红如今渐渐成了现代女性的新宠,最具代表性的是各种各样的十字绣,这种简单易学的女红技术让更多的女子在闲暇时重新找回了手工作业的乐趣,如同古代女子一针一线刺绣出的山水田园和锦绣花鸟,可以从中体会时间的悠长缓慢,以及回味过来的精致美丽的生活细节。

对女红的态度,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我热爱女红,它巩固着我和这个社会的联系,时时提醒着我普通人的基本处境。它又启示着我超越世俗之上的精神信仰。种种的技术都是艺术感悟的契机。它使我在空虚的时候变得充实,不至于陷入妄诞的自我膨胀。它帮助我理解文化变革中的古老传承,并以平和的态度面对飞速变化的世界。

现在,我渴望早一点老去,可以呆在家里,专注地做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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