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王荣伟
风和花,相遇在江南的三月,因而有了太多的色彩让人迷恋,有了无限的故事让人传唱。雨和树,相约在三月的江南,因而水汽氤氲的江南,铺陈开去的,是如洗的绿荫。那种清新与雅致,犹如少女手中唯美的绿的油纸伞,开放在小巷里。
正是在这江南美丽的三月,我带着如此一般的心情,去了一回宁夏固原,履行去年冬至时节立下的一桩春天之约。此行还真有一番“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的意境。
去年10月,我校来了一位挂职校长,名叫何成江,宁夏固原市第一中学校的副校长。他个子不高,没有我们想象中的西北汉子的剽悍味儿。年龄比我小一截子,四十五岁左右。前额秃顶已很明显,但眉与目的组合,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苍莽旷寂的景象。谦和的姿态中掩饰不住一份自信和执着。偏深色的穿着,又十分确切地衬托着他的沉稳。有节奏感的谈吐,显示了几十年累积成的学养,并有真诚地寻求别人认同的意愿。他饮食习惯上的保守与随便,更凸现他对学习机会捕捉的机敏和对教育思考的专注。并似乎有一种很强的感知事物的耐力和韧劲,隐藏起对家人的深眷和愧疚,把时间和心灵的空间腾出来,开放式地收藏苏南独有的文化气息,触摸在这文化气息浸润下的人文元素和教育形象,在不同文化和教育的对接与融化中,以期改造着他自己。他,确实与以前来我校挂职的其他校长有太多的不同。以我的几分自信,也不得不对他产生几分敬佩。因而我与他两个月的交集,淡去了所有的“客套”,却有了更多的“用心”。在这一份情缘中,杜绝了一切敷衍,构建了一段纯真的交好。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在他临走之前的几天,他给了我一本书稿《走南说北话教育》。这是一本很厚的样稿。他邀我写一个序。我真是万分惊诧和惊喜,惊诧于他编著的效率,惊喜于他挂职的成果。我当夜写出了《为了教育,我们一起执着》一文,第二天在我办公室给他呈上。而他给了我一个深情的“春天的约定”:明年的3月份,请我去他任职的固原一中讲述我的“心本教育”。那天,从我办公室南窗投射进来的阳光似乎格外的温情,我也就以阳光般的心情承诺了。
2013年12月24日,冬至后的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他就离开苏州回家了。我没有去送行,但发了一条祝福的短信给他。他很快就回复了:“思想上你是我的导师,生活上你犹如兄长,你是我人生最大的一次机缘,是上苍恩赐给我的一份贵重的精神礼物,带着我一生都值得回味和珍藏的友谊回去,期待我们下一个重逢。”读着这样的话语,倒让我生出了些许惆怅和不安,掠过一丝没有去送行的歉疚,但我确实领受了他的真情。没有几日,他又发来了这样一条短信:“时光总是匆匆,岁月常有沉浮,王校长对教育的情怀,对心本的彻悟,对未来的期许,在字里行间情深意切,我在你的风景里仰望。”从这文字中,我感觉得到,他还在回味在苏州的那段沉浸式的生活,绵延开去的情感愈加醇香。我前所未有地回望起自己的影子来。近二十年漫长的校长任职,直到现在,我才真的能做到:我为学校留下了什么使别人难以改变,我在学校曾经改变了别人什么。或许,他是我无数鼓舞者中最真挚表达的一个!有一句话说,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有意义,就能获得幸福。那么,现在“有意思”的我俩,在自觉地交流着对一件“有意义”的事的感触和思考,那意味着什么呢?2014年2月14日他再来短信说:“在我心中,明天,肯定是教育的光亮。你的一路尽是风景,读你读到春暖花开。”真是别有一层深厚的教育情怀!我恍然大悟,何校长的“春天的约定”,其用心在于让我们在不同的时空,共同去描绘教育的春天!这“春天的约定”,我岂可再迟疑?
我认为,一个真正有教育情怀而又能产生感召力的人,往往伴随着或浓或纯的诗意,尽管他不一定是诗人。业余,我是写写诗的。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特意与何校长少谈教育而多涉诗歌。在诗歌的分享中积聚着我去固原一中的灵感,相互间也进一步解读着校长身份以外的另一种性情,为我去固原一中时的性情释放作着准备。于是,在我的手机里自然就有了何校长的另一种文字记录:2月10日,“读你的诗不仅有份感动,也会产生一种向上的力量”。2月22日,“江南春早香浸枝,塞上冬深雪满天”。3月2日,“忆江南,春夜月浸床,真园竹翠江水凉,苏城柳细桃花香,枕上是仙乡”。3月7日,“笔耕早春闻墨香,雨浸老枝思竹新。烟柳江南吴歌好,水墨盘门谁问道”。在这些优美的词句里,完全是他诗化了的心情,在真切地流淌。他已深驻的江南情结,在自觉把转化为诗的花束。如此诗意的开化,如此绰约绚美的心情,怎能不把江南与塞上的春天同时唤醒?
就这样,备好心情,备足思想,简单备上行装,我为“春天的相约”,在3月11日上路了。同行的有我校心理名师吴文君女士。当我们从上海虹桥机场飞达银川,何校长已在那等候五六个小时。见面时,相互间不是展手相握,而是西方式的拥抱。握手似乎过于庄重而礼节性了,自然被我们双方自觉放弃。据说,前天宁夏还下了场雪,但今天迎接我们的是天空的晴朗和气温的温情,何校长的笑容也特别的喜悦和舒展。汽车行驶在去固原的高速上,已是晚霞满天时分。疏旷的原野、雄奇的远山、殷红的落日,还有高速路两旁树林间裸露着的鸟巢,无一不在展示塞上初春与江南的不同格调,我本已兴奋着的心不禁澎湃起来了,欣然吟起诗来:“驱车策贺兰,血日红古原。疏林垒鸟心,微翠散薄寒。”随着夜深,我的诗意越发浓郁,更有曰:“厚暮隐原州,幽空惜月瘦。问友夜多深,旭已舒红绸。”而坐在后排的何校长与吴文君老师,交谈着心理健康教育和明后两天的讲座安排,也已完全忘掉了旅途的劳顿。
第二天由入住的宾馆去固原一中的路上,我眺望到了远远的一座富有神韵的山,不知怎的,它有一种撞击我心胸的不可遏制的凛然气势。我急迫地问何校长这是什么山。让我意外而肃然的是,它竟然是闻名非凡的六盘山。在我心目中,六盘山,情满苍生,义薄云天,魂动日月。而我今天就在它身边,就在这一片古朴的、豪壮的、英雄遍地的土地上。我的固原之行的第三首诗脱情而出:“云墨泄银光,六盘亮雪妆。天高却更近,峻气卷心房。”
固原一中是固原市的著名老校,办学历史百年以上。步入校园,雄浑之概,大朴之质,扑面而来。深浸在苏州园林式精致中的我,浑身有融进大天地之间的异样感觉。走进校史馆,一种由沧桑历史涌动而来的气韵,犹如涨潮时奔腾的海涛,激越而豪迈,使得我关于教育的一点儿思想,如颠簸的帆船。那些穿越时空的教育足迹,叩动的是地球,感动的是我幽微的心。在接待室,与掌门人薛吉强校长面对面交流,他略微前倾的前额,似乎外溢着一种睿智和刚毅,直接让人感受到他管理的力量和思想突破的意愿。课间,几千名学生在嫩阳的照拂下,组成近百个方阵,在学校的各条主干道上整齐跑步,队伍从四面八方汇集来时,有着“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雄壮气魄。高三年级教学楼上挂着的一条横幅“不苦不累,高三没味;不拼不搏,高三白活”,使人犹闻疆场马蹄声碎。面对这一切,我依附于苏州水城的教育魂魄,不禁鲜活而豪迈起来,与这现场情境零距离对接,对教育的认知度和使命感油然上扬,有如山茶花“碧叶深沉藏火花,红苞怒放争春影”一般。我从心底而问,这一回与何校长的“春天之约”,何止于老朋友相会?
让我更震撼的是,何校长他们竟把我与吴文君老师的到访,渲染成一次最高规格的学术交流和引领,一方面对我们的敬重无与伦比,另一方面对我们的期待深切之至。12日下午我与吴文君老师分别给全体教师作专题报告,四百多名教师都作了停课安排。随后,吴文君老师白天接着夜晚,连续为不同年级的学生做了三场心理辅导报告。我也在13日晚上再给四十多位管理干部作专题讲座。其实,这正规的场景,这灵动的气息,已不在于我和吴文君老师如何去感染他们的情怀,而是他们的诚挚时时在鞭策我们共同拷问“教育是什么”,一起追问“教育该是什么样子的”“教育管理的本质和目标又是什么呢”。这“春天的相约”,在古朴的原州大地上,在固原一中的校园里,成就了一次东西部教育的“杜鹃花开波连波,缤纷五色漫山坡”的美丽景色。当天夜晚,我久不能寐,反侧凝望窗外,作了第四首小诗:“岭踞牖外深,揿动蟠龙神。闭目追天籁,遁心忘自身。”
相约在春天里的两天的教育追寻,意犹未尽。但本职的事务,不容续日,第四天一大早我们就作别回苏州。没有去登临六盘山,没有去造访古州胜地,说来确有点遗憾。何校长来住地送行时,再三表述着这一分歉意。但这一路务实而超然的行走,已让我们领略了太多的风景。在固原去往银川的高速路上,我的思绪无限地流动和跳跃。车窗外的景,我是陌生的,陌生得让人充满好奇,然而它们倏忽地往后退去,不让我有片刻的挽留。我的诗情顿时涌出:“日跃山连拱,情落丘壑中。哪关春讯度?泪路思无穷。”在银川飞往上海的飞机上,我疏理着这过往的一切,拟就一个给好友的深切祝愿:“银川上青空,翼下云山涌。收神品友心,化作江南梦。”
在此文行将结束的时候,不早不晚,我居然收到了何校长的这样一条短信:“如果有一天我的能力足可以支撑我的梦想,我将努力思考心本教育。”咋有这样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真是一个好痴心的寻梦者!看来,我们的相约,还不仅仅在这春天,岂止于“细柳含情风赋韵”?
诚然,“点亮心灯,仰望晴空”才是我们的心灵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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