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陈晓霞 宁夏隆德县人,现供职于隆德县残联。
擦 车
儿子在县城工作,随潮流买了一辆豪华小轿车。当然这也榨干了在农村生活的老父亲的全部血本。高兴之余儿子破例把老父亲接到县城小住几日。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第一次坐上豪华小车而且还是自家车,嘴巴笑得一直就没合拢。
每天站在阳台上笑嘻嘻地看着儿子载着孙子儿媳妇去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老父亲心中很是欣慰,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有出息。
雨过天晴,满身泥巴的车子停在小区楼下。二楼阳台上的父亲看着车身上斑驳的泥巴很刺眼,于是趁着儿子一家午休的时间,悄悄下楼,毫不犹豫地脱掉自己的外衣一下又一下使劲擦干净车身上的泥巴。正当老人干得专心致志时,一声怒吼吓得他一阵哆嗦。儿子正一脸怒气地把头伸出窗口大声地阻止。父亲并没在意儿子,心想儿子心疼老父亲干这点活也不至于这样大声呀!于是继续我行我素。突然间,手中用来擦车的衣服被儿子猛地夺下扔在了地上。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谁让你这样干呢?这下可好……”儿子此刻一脸怒火。
老人没明白儿子干吗要对自己的好心大吼大叫,于是顺着儿子手指的地方老眼贴近仔细查看。用衣服擦车时衣服上的扣子把油亮油亮的车身划得到处是一道一道的痕迹,怪不得儿子会发火。情绪高涨的老人一下子黯然失色,干瘪的嘴唇微微蠕动,还没等老人说出一个字,儿子又吼出一句:“这是别人的车,我的车子今天别人借去用了,你真是老眼昏花,别认为停自己楼底下就是自己的车!”
看着车身上那些丑陋的疤痕,又听到儿子这么一说,老人血压即刻升高一头栽倒在地……
打 算
女人大哭大叫地晃动着男人冰凉的尸体,好几次昏厥了过去。那寸断肝肠的场面让人惨不忍睹。和男人恩恩爱爱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死鬼,死鬼”,女人总是喜欢这么叫着男人。没想到男人这次真地成了死鬼和她阴阳两隔。
女人从昏厥中清醒了,她心里做好了打算。死鬼走了,她拖着个病怏怏的身子孤苦伶仃地活着还有意思吗?
今天下井的本来不是她男人,可是死鬼男人偏偏要替换徒弟,让徒弟去医院陪要生小孩的媳妇。
死鬼男人其实对今天的事故早有预感。因为近几日开采时遇到的故障,凭他多年开采的经验,应赶紧停工休整。他们这一拨人多次向上面反映了情况,可是领导发令:一切正常,生产照旧,若有违者,即刻开除。
迫于无奈,男人和他的工友们照常出工。最近他假也不休一直挣着抢着给别人替班。女人拿他没法子,只能一次次“死鬼,死鬼”的叫着来解气。其实,男人心里早有打算,自己做了一辈子井下工人,女人跟着自己吃苦受累,病了的这些年,因没钱就一直拖着。男人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女人。这次,如果自己遭遇矿难,女人就可以拿到伍拾万元的抚恤金,这样女人的病就有得救了。
男人的后事料理完毕,他的徒弟拿出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交给了死鬼的女人,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女人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医院开的肝癌晚期的化验单,上面清晰地写着自己男人的名字……
幸亏有你
同事小王有个怪毛病,就是老爱打嗝,他打出的咯气息饱满声音脆亮,如同一个骤然炸响的鞭炮。
刚调来局里那会儿,大家时不时会被他突如其来的响嗝吓一跳,也爱和他开玩笑,说小王你的响屁怎么倒流了呢!小王为此很尴尬,也很苦恼,吃了好多药,对这毛病也无济于事。久而久之,大家渐渐习惯了小王的这个毛病。
但是李局长却对小王打嗝的这一毛病似乎很是反感,几乎接受不了。小王第一次参加职工会议时,冷不丁的一个很大的响嗝让在座的都吃惊不小,尤其是正端着杯子喝水的李局长,被这突然迸发的响声惊吓,差点让滚烫的水烫伤了手。毫无疑问,小王这一毛病干扰了领导讲话的思路和情绪。无奈之下李局长只好让小王离开会场,为此小王很是尴尬和内疚。
以后遵照李局长的嘱咐,小王可以不参加有他出席的会议。
有次,在招待上级领导的宴席上,小王和几个同事跟随李局长一起陪同。席间小王紧挨李局坐着。因为李局长了解小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酒量。安排他挨自己坐当然是想让小王替自己保驾护航。酒过三巡,频频替领导代酒之后,小王更是嗝声不断。李局长不由得面色不悦,正欲示意小王离席,恰好此时带团的美女领导万千风情地端着酒杯冲着李局长走了过来,表示对李局长等人热情款待的感激之情,李局长慌忙起身,可是就在这一刻,一股强大的气流急剧地回旋于李局长体内,瞬间这股气流在强大的压力下不等李局长做出反应就破门而出,一个巨大的响声随着小王响亮的打嗝一同迸发。两种声音及气流混合在一起,夹杂在各种菜肴及烟酒等多种复杂气味的掩饰下,片刻间就不露声色地销声匿迹了。李局长淡然自若地和美女领导碰过酒后,又笑容可掬地回敬了检查团的各位。大家依旧谈笑风生,包括刚才跟李局长碰杯的美女领导及众位只是习以为常地听到了小王的第若干个响嗝。在众多的男男女女面前,风度翩翩的李局长神态自若地和大家谈笑风生举杯。
那次以后,单位每次开职工会议,小王再没有被支出去过,他老爱打嗝的毛病依然如故。
二 货
天气晴朗,心情特爽。单位派我去省城学习一周。
我这只山里呆久了的山老鸦终于可以飞出大山逛逛省城开开眼界了。我一定要珍惜这“七日游”。
我从头到脚一番好打扮。看看镜子中那个身材娇小打扮洋气一脸喜色的女人,我有点洋洋自得。嘿嘿!
小山城的汽车站并不热闹喧哗。我买好车票提前十多分钟上了车。此时车内乘客寥寥无几。放好行李,我挨着一位农村打扮的老大爷坐最前面一排(我们可是按号入的座)。大爷见我和他连坐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他把自己单薄的身子使劲向窗户那边挪着。我坐下后冲他笑笑。在等候车辆启动的这段时间里,我玩起了手机。
身旁的老人忽然碰了碰我的胳膊:“她姨(我们这里的农村人管我这般年龄的女人称娃她姨),这附近哪儿有买晕车药的呀?”
我说:“大爷,你晕车呀?”
老人冲我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不知道在哪去买,可又怕半途晕车。”
看着眼前这位善良忠厚的老人,我想起了母亲晕车时那可怜样儿。
我说;“老人家,那你帮我看着包包,我去给你买药。”
“哎、哎、好,好!”老人连连点头答应着,那双灰色凹陷的眼里流露出来的全是感激。
我迅速下车直奔车站旁的药店而去。
几分钟后我赶回来了。我回来时车上的乘客基本坐满了。可是前排却不见了那位老人,也不见了我放在座位上的包。情急之间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子变大了,我联想到电影和小说中常出现的镜头。难道自己今天也会遭此劫?……就在我发愣时老人在车厢的最后面着急地向我招手。看到老人还在车上,我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下来了。看着前排我们座上的两位衣着怪异发型奇特的小青年,我立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看看表还有五分钟车就要启动了。到了后排我赶紧把买来的药和矿泉水递给老人看着他服下,我准备搀扶老人去前排坐我们的座位。可这时老人却不愿意配合我了,他啥话也不说,只是无奈地边叹气边摇头。老人佝偻着身子坐在那里不愿意动。我窝着一肚子的火走上前去。
“二位,你们晓不晓得有个先来后到按号入座的道理呀?请你们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两个座位是我和那位老大爷的。”我压抑着怒火说。乘客此时都把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怎么着?老子就喜欢坐这儿,你能把老子怎么着?”其中一位染着棕色头发火鸡一样的瘪三斜瞪着眼睛,冲着我吼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怪物呀怎么满嘴喷粪,好臭!”
“你、你竟敢骂老子?”“火鸡”动怒了,旁边的也开始帮腔。
“你他妈的欠修理吧!老子们今天就这里坐定了,我看你能把老子们咋的?”
这时,车厢里的乘客开始躁动了。我不想惹事上身:“哎,我说小伙子,那位老人年纪大了,而且晕车晕得厉害,再说了,咱也得按号入座是吧,你们年轻就坐后排吧,老人年纪大了受不了这长途颠簸的。”
谁知这两个家伙对我的话根本就不理睬,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戴上耳机摇头晃脑地听起了歌。司机和售票员看到我对付的这两个不是省油灯,他们并不帮我解决问题躲到一边去了。
不行,这趟车到省城起码得六七个小时呢,老人那虚弱的身体怎能受得了呢!
我只能咬牙孤军奋战到底!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坐在外侧的“火鸡”的衣领。
“你让不让坐给老人,让不让?”
“火鸡”一时之间被我的强悍震慑住了。
“你、你想干嘛?想打架吗?”
“哥们,揍她,不能被一个小女人骑到咱爷们的脖子上。”在同伙的蛊惑下,我的鼻梁上重重地挨了一拳,斑斓的火花顿时在我眼前跳跃,一股热乎乎咸腻腻的液体流进了嘴里。片刻之间,浑身的血液直冲向脑门。在这四十多人的车厢近百只眼睛看着我挨揍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替我说句公道话。
个性支配着我只能向前而决不能畏缩,冲……
我的浴血奋战让那位老人如愿以偿地坐在了属于他的位置上驶向了省城,而我的“省城七日游”却彻底泡汤了,我和那两只“火鸡”被一同带到了派出所。
此后我便有了“二货”这个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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