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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厉的诗

时间:2024-05-04

观察

这个女人对生活有很多困惑

她不知道哪本书能够卸掉她身上的负担

她在书店的一具书架旁寻找书

书架被无数的格子分割,她的许多问题也被分割

以致无法连接,一时难以找到出路

她将书架上插得紧紧的一排书从中间掰开

她羞涩的脸庞通红,她的注意力顷刻间开始分散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不该做的动作

这排站立的书,中间露出了一个窄窄的黑洞

正如她微微分开的双腿间,也有一条黑洞般的缝隙

透过这条缝隙,看见那个洞

发出书中幽深的、猜疑的、陈旧的光

她纤巧的手伸向这个黑洞,抽出一本书

她丰满的腰身有点略微的震颤

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感在秘密荡漾

但是她似乎翻开了一本让她不知所措的书

她有点失望地将书插回,从那个洞中又抽出一本

这个过程有些熟练,她看起来做过许多次

再次打开一本书,她的身体开始往下坠落

向一个黑洞坠落,谁也不能上前阻止的那种坠落

这一次她好像真正在下落,你看

所有的文字产生了所有的重量,正压迫着她

她性感的两条腿越来越弯曲,之间的缝隙在变大

透过这条缝隙,你一定要看,那个黑洞

也因为她的坠落,越来越大,越来越黑

深夜,听见一种声音

深夜,不知谁在无眠中敲击

用白天一样毫不迟疑的锤子

来对付这孤独的钉子、黑夜的钉子

钉子就是要进入,生来如此

因为想象而疯狂,因为疯狂而固执

因为固执而被钉入

许多人都想敲那过瘾的一锤

但是此刻只有一个人

在这高楼林立的城市中拿起了锤子

我盼望着,一次又一次的锤子落下

一次又一次的满足

能让黑夜的穹顶上溅满星星的闪光

能让一个无聊的少年满足地游走梦乡

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涨水的寂寞中

被这一下一下的声音所填满

将自己纯洁的情思如月光一泻千里

不知是谁在无眠中敲击

终于互相找准了方向

将黑夜准确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我是我自己领域的钉子户

谁能让我搬迁?谁都不能让我搬迁

我生来就居住自身

我生来就爱上了这不断深入的黑夜

黑夜就是我的中心,就是我的原野

我的住房,我的银子

我的所有,我靠它来与生命亲善

别人看不见,只自己知晓

不像哪位少年,也不像哪位少女

他们是照耀我的日光

他们也是照耀我的月光

去吧我的光明,去在他们身上延续

我剩余的只能是生锈的钉子,被不断钉入

呵,是这样的声音,是无声中的有声

从四面八方将我包围

让我的花蕊受孕,让我的蓓蕾结果

让我的果实落地,让我腐烂

让我进入地下,让我不断消沉

让我堕入我自身

有如天下的阴凉将日光钉住

我被灵魂中的黑色疤痕永远钉住

铁的疤痕,不断被敲打

不管由谁来敲打,越来越迟钝

越来越结实 也越来越茫然

神鹰

我透过自己的天,曾看见远方的鹰

在黑与灰之间,黑得不透,灰得不灰

傲慢于一切清晰典雅的颜色之上

城市被它钢铁一样的爪子

蔑视过之后,被置之不理

它隐入高原和大湖

似乎在那里等待人类重新在命运不济时

与它作最后的商榷

它可能失去耐心,会在寂静中越过极限

禽兽的意志突然膨胀

你看,诗性的预言果然准确

今日它从雪峰的支架上起飞

带着它故乡的冷酷,将天空

残忍地击碎,整个碎片又在漠然中好像不动

仍在痴心等待它重新拍击

它的每个翎管倒插着,形成黑色的排箫

沿着大地的中心竖起

传出古代深宫施暴者至高无上的前奏

恐怖的声音洞穿了恐怖

所以一切又都似乎再平常不过

但有一种不祥还是在空气中一丝丝散开

进入万物的血管,又从血管中飘出

让一种仅它自知的血腥弥漫

它开始盘旋,不知道有没有目的

片刻的失神,显示了它的至高无上

万物的血液都似狂潮一样向它涌去

像千万奴隶为自己的主子自愿殉葬

它就是这死亡海洋上的航母

被俯视中的所有事物都被搅进一个漩涡

暗流涌动,凶险的程度,无法自己估量

是风暴到来之前的内心风暴

它的君临,使大地之弓弯起

天空之弦越绷越紧

统驭者将自己作为箭矢

在对自己与自己的游戏厌倦之后

要不顾一切地释放自己

开始向一个微不足道的对象射去

仿佛打着正义的旗号

一个君王逮住了一个小偷

然后大张旗鼓地将他关进铁笼

何况这个所谓的小偷不是小偷

其萎缩的一面让自己成为了强大者的牺牲品

而箭矢的力量最终被距离消耗

自然之神,总是善于顺应与变化

你看它略微一抖高贵的身体

就将自己变成一把劈开无数纠结的利剑

不是手握利剑,借助道具

而是自己与工具之间没有距离

完全合一,成为宰割大自然的凶器

弯曲的利喙,成为太极图的分界线

刺穿了阴阳世界倔强的两面

无数的山脉逃遁,无数的胡泊散落

我的兄弟

我的兄弟是太阳的儿子

被光明正大拧干了水分

被有滋有味的生活抛弃

口袋里只有几个分币

还要仔细地分辨正反

月亮是太阳的阴面

我的兄弟也是月亮的儿子

孤独让他不见热火朝天的人群

让他走出人类的行列

内心只剩下树影和野兽

我的兄弟从小就被梵高从半路领走

在沙漠中培植他们的向日葵

就是跟着太阳转

被太阳下了毒的向日葵

就是在月光下失眠

失去了方向的向日葵

向日葵在他的身体里茁壮成长

遮蔽了所有的日月

痛苦的兄弟

是天下所有痛苦者的兄弟

他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饥饿已让他失去了耐心,只能在

此岸到彼岸的桥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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